第283章 彩頭

  終於有人忍耐不住,寧儒分眾上前,冷冷道:“你想要什麽彩頭?”


  眼珠子一轉,少女狡黠一笑:“咱們先說這座屏風的彩頭如何?”


  “可以。”看來他在老外中的話語權還不低,也不必與其他人商議便一口應下。


  “若我方勝了,子屏需無償還給拙政園。”任安歌笑笑,“如何?”


  寧儒卻躊躇了一下,東西不是他的,確實不方便直接同意。


  望向淺褐色卷毛,對方顯然聽懂了,同樣笑得狡猾:“如果你們輸了,我們又有什麽好處呢?”


  任安歌看向謝落春。


  後者十分矛盾,別看他們都來自民間,卻都深知此役代表了國家的顏麵,這就逼得她不得不將各種可能性都考慮到。


  若贏了,這個賭注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母子屏闊別已久的團聚是個絕大的喜訊。


  但若是輸了……


  國家當然不可能將另一件藏品拱手相讓,可不拿出同等的賭注,對方也不傻。


  謝會長一時十分為難。


  一看老太太的表情任安歌便明白了,於是偏頭一笑:“若我輸了,願以一塊極品好玉相贈。”


  “嘖,任安歌,你要搞清楚,這可不是你參加的那些破爛|比賽,再說,你能有什麽好玉。”寧儒絲毫不掩飾譏笑的神色。


  “嗤——”同樣回以冷笑,同時借著包包的遮掩從空間中取出蓮心的玉,“寧儒,睜開你的眼睛看看,這塊玉到底有多極品。”


  所有人往她掌心看去,借著便傳來抽氣聲。


  打臉來得太快,寧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這何止是極品好玉,分明是一塊舉世罕見的絕品仙玉。


  幾個老外的眼睛都看直了,眸子裏都快冒綠光了。


  淺褐色卷毛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來拿,誰知那汪清泉光芒一晃就不見了,癡迷的神色頓住,然後他才反應過來——


  這塊玉還是別人的呢。


  “可以,就按你剛剛的彩頭來吧!”他立刻道,“能不能先給我看看?”


  滿心認定這樣的請求,又是當著眾人的麵,對方不可能拒絕自己。


  偏偏任安歌不按常理出牌,搖頭:“不行,若你們能贏,這塊玉自然隨你把玩。”


  說罷也不等對方再說,扭頭道:“謝會長,既然比賽是從明天開始,今天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因為拿出了私物作為彩頭,無論怎麽說額外的付出,謝落春對她頗有一種愧疚感,聞言連忙道:“當然可以,為了方便接下來幾天觀摩屏風,我們就在附近酒店開了房間,一起過去吧。”


  任安歌自然不會拒絕,於是一行人一起往外走。


  剛和謝會長聊了幾句,便聽得後頭傳來那十分具有特色的怪調中文:“寧,這次你必須要贏!”


  沒聽到寧儒的聲音,任安歌用餘光瞥向後退,隻見他正點頭說著什麽,隻是聲音太低卻聽不分明。


  謝落春忽然也低聲道:“你剛剛的舉動,可是把自己架到火上了。”


  微微一笑,任安歌也同樣低聲:“您對我沒有信心嗎?”


  “展老頭那麽看重你,我當然相信他的目光,而且你的技藝我也領教過……隻是,”她眉目間難掩憂色,“這種事情畢竟說不準,更遑論對方有備而來。”


  “什麽時候都會有風險,”任安歌正色,“若我大咧咧說必勝無疑反倒是在說大話,不過您放心,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這麽高!”謝落春欣喜。


  笑著點頭,話鋒一轉說起其他,這般淡定的模樣讓人更多生了幾分信心。


  第二日天空尚且隻有蒙蒙亮時,任安歌與吳四已經踏著晨露出現在了拙政園裏。


  微朦晨景中的園林愈發美麗,隻可惜卻沒有時間能好好欣賞。


  往海棠春塢去的路上,吳四將女孩眼底的遺憾之色看得分明,決定多向小少爺強調一下安安對這兒的喜歡程度。


  ……


  一連五日,任安歌風雨無阻,日日一早就出現在殘破的屏風前,然後便花費一整日的時間圍著屏風細細觀摩,得了允許還戴上手套仔細撫摸,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小的紋路。


  其他老雕刻家也會在日頭升起後過來,不過卻隻是前三日而已,第四、五日他們就不再出現,據說已經開始畫修複圖了。


  奇怪的是寧儒那撥人卻一次也沒來過,吳四偶爾問起,隻看到安安臉上的一抹冷笑,卻並未得到答案。


  第六日,任安歌遵守規則也不再去拙政園,窩在房中拿普通的石料開始雕刻。


  一開始吳四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看著看著眼中的訝色卻越來越重。


  待得任安歌停下刻刀,他脫口而出:“太厲害了。”


  陪著一起觀摩了五天屏風,就算是他對整座殘破屏風的外形也已經牢記於心,而麵前分明擺了一座縮小了比例的複刻品。


  讓他驚訝的是便連那斷口處的紋路也分毫不差,也不知是怎麽做到將這些細節一一刻畫在腦海之中的。


  做好了縮小版的模型後,任安歌便開始對照著畫修複圖。


  一張又一張,光是半天她便足足畫了十三張,連吃飯喝水也是吳四強行打斷後匆匆進行。


  待得晚上十點多扔下筆的時候,吳四已經完全麻木了。


  這一天的女孩讓他想起戲文裏那些狂士,畫完一張便將紙往地上一扔,要不是有他跟著收拾,這會房間地麵便會以任安歌為中心,被宣紙鋪出一個圓來——他十分清楚,今日安安一共花了三十多張圖出來。


  這會將一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宣紙放到桌上,吳四頗有些心疼地道:“很晚了,再努力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揉著酸脹的眼睛,任安歌點頭:“我去洗漱一下就休息,吳四叔也去睡吧,今天辛苦你了。”


  ……


  第二天吳四帶著早餐敲開門的時候,發現地上又鋪滿了宣紙,女孩盤腿坐在地板上,視線在一張張修複圖上滑來滑去。


  “沒有辦法確定?”


  “嗯,有幾種方案的可能性差不多。”


  機械的往嘴裏塞著食物,目光卻一刻也不肯從修複圖上離開。


  這一日任安歌隻做了一件事——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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