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把我教育得太善良
隻有短短一句話,任安歌卻反複看了好多遍。
原以為收到了顧千帆的消息,心情會平靜許多,不料恰恰相反。
心頭仿佛沸湯煎熬,更加坐立不安了。
這算什麽?一句話等於什麽也沒說。
給他時間,相信他……這些自己本來也打算這樣做,可事情究竟如何了,有沒有她能幫得上的。
這些卻全然沒有提起。
要是顧千帆在這,她肯定忍不住要問問他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
劈裏啪啦回了條短信,卻如石沉大海再無回應。
氣得啪地把手機扔在桌上,任安歌狠狠地自言自語:“明天我就回北京去,不管這些破事了。”
可第二天她卻沒能走成。
與媽媽一起吃早餐時,羅君惠主動提起了肖浩青的情況。
“開始一直昏著,我們去醫院沒多久人倒是醒了,結果咳嗽居然咳出一口血來,把你肖伯伯夫婦嚇得夠嗆,這兩天應該要做全身檢查了。”
任安歌一怔,萬萬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
心裏一陣不得勁。
不由自主又回憶起上輩子的事情來。
上一世肖浩青年紀輕輕就去世了,隻是那時候她已經嫁到劉家,隻偶爾聽過一點消息,並不了解具體情況。
可再怎麽說,那也是差不多十年之後才發生的事情,難道肖浩青這時候就埋下了病根?
當年到底是什麽病來著?
正回憶著,一件小事忽然從心底翻出來。
那年她快三十歲了,已經結婚快兩年,偶爾聽說肖浩青病了在住院,並沒有多問。
後來又聽說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跟著便在微信看到兩人共同的朋友發了一條,頗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圈:
如果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你想見的那個人會不會來見你?
這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隻當對方是偶爾有所感,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不曾將此當回事。
但這會突然想起來,這位朋友從來不是一個文藝青年,怎麽會突然發這種有些傷春悲秋的東西呢?
隱約記得他與肖浩青關係很好,據說最後人斷氣的時候,除了肖伯伯夫妻,就是他守在病床邊了。
一個猜測悄悄冒頭:難道這條朋友圈是發給自己看的?
連忙搖搖腦袋把不靠譜的猜測甩出去,順便自我反省:任安歌,肖浩青去世的時候,距離你們分手已經四年了,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他就算臨死前有想見的人,那也不可能是你呀,你怎麽這麽自戀了。
羅君惠奇怪地問:“安安,你突然搖頭做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我剛想到一個設計,又覺得不行。”任安歌傻笑著糊弄過去。
片刻後忍不住道:“媽,你說肖浩青吐血,會不會是肺部的問題?”
剛剛那番不切實際的猜測,倒讓她記起來肖浩青到底生的什麽病了。
“不知道,體檢應該能檢查出來吧。”
但如果有針對性的檢查,或許能更快的查出病因。
任安歌抿著嘴唇低頭,思來想去還是過不了良心這一關,吃完早飯給肖伯伯發了個信息,提醒他們著重檢查肺部。
沒多久就收到回信,簡簡單單的一個道謝。
看了一會手機才默默放下,不管怎麽說,她已經提醒過了。
……
下午外婆又要去醫院,羅君惠依舊開車去送,出門前問她去不去。
已經買好了晚上返程的機票,任安歌想了想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之後順便送我去機場。”
十幾分鍾後她站在病房裏,對著肖浩青無言以對。
病床上的人懨懨的,真不敢相信兩人隻是一天未見而已。
原本還擔心他當著長輩的麵胡攪蠻纏,不料肖浩青卻一直沒說話,隻是看自己的眼神好似透著一股歉疚。
莫非想起喝醉那次幹的混賬事了?
除了這個任安歌實在想不出別的了。
好在她也沒待多久,外婆暫時留在這,羅君惠開車送她去機場。
路上母女兩沒多聊,一直快到機場時,羅君惠才忽然道:“浩青可能是肺部有腫瘤。”
任安歌一震:“檢查結果出來了?”
“還要進一步檢查,幸好發現得還早,”羅君惠神色唏噓,“你說這麽個年輕小夥子,怎麽就得了這個毛病呢?聽你肖伯伯說,一年前才做過全麵體檢,還什麽事都沒有。”
忍不住咬唇,雖然知道生病這種事控製不了,可一想到肖浩青吐血可能是被自己刺激的,就多少有些愧疚。
畢竟那些難過的事情實際上都是上輩子的事,這一次肖浩青並沒有真的傷害過她。
可現在卻因為上輩子的事情被懟到吐血,怎麽看都是自己做得太過。
任安歌歎氣,忽然沒頭沒腦的抱怨:“媽,都怪你,把我教育得這麽善良做什麽?”
羅君惠失笑:“怎麽突然這麽說?你這是變相在誇獎自己吧。”
翻了個白眼,敷衍地“是是是”了幾聲,還是低頭發了條道歉的短信過去。
然而肖浩青卻沒有回複,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做檢查。
不過也不需要他回複,任安歌隻是覺得應該道個歉而已。
……
回到學校也不能安心上課,在各地尋到的煤精已經陸續運了回來,她必須盡快著手開始製作了。
七套國禮各自以一個中國傳統故事為設計靈感,雕刻難度都不小,加上原料難得,任安歌也不敢大意,一頭紮進去,幾乎將其他事忘得幹幹淨淨。
出來的成品讓陳家祥讚不絕口,直言要不是這些雕刻品用途特殊,他都願意出高價收藏一二。
等七套國禮全部完成,三個月時間轉瞬即逝,這一年又要走到盡頭了。
這段時間顧千帆斷斷續續發來過幾條短信,打過兩通電話,每次都是匆匆忙忙,依舊沒能將事情講清楚。
從最初的忐忑,到現在任安歌已有些懶得理會了,甚至偶爾覺得,若當真解決不了問題,自己退讓一步便是。
畢竟她原本就決定這輩子不再牽扯男女之情,退回原來的軌跡似乎也沒那麽為難。
可她這麽想,有的人卻不願意讓她這麽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