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3：你隻能看到他嗎
池年把喬西送到盛川的出租屋時，盛川已經在那候著了。
池年見到盛川，還有些詫異。
“你們……”
畢竟，這種關係，容不得她不做多想。
盛川反應迅速，一下子就明白了池年的心思，“阿姨，您別誤會，我不住這，隻是這房子是我的而已，我借給喬西住。”
“啊，原來是這樣！”
池年鬆了口氣，又道：“不過，借怎麽可以呢？必須得給錢，黎楓，快，給這孩子出租費。”
黎楓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來，同盛川道：“這裏麵還有二十萬左右的樣子，你先拿著吧！不夠的話，到時候我再往裏添。”
“不是不是，叔叔阿姨，這錢我真不要，我和喬西是好哥們，借個房子給她住而已，哪能收她的錢啊！再說了，我也不缺這房租費是不是？”
盛川哪裏肯要他們的錢。
黎楓看了眼池年。
池年看了眼喬西。
最後，到底隻好讓黎楓把銀行卡收了起來，“你是叫盛川對吧？謝謝你幫忙照顧我們家小喬了。”
盛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小事，應該的。”
同盛川寒暄幾句之後，池年又去裏麵看了看房間裏的情況，以及屋子的布局。
倒是裏麵什麽都不缺。
房子雖然不大，但住著應該也挺舒坦。
而且，這離學校還近。
池年要走的時候，還各種不放心喬西，“喬西，你真的要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嗯。”
喬西點頭。
池年歎了口氣，“是彥洲對不起你，你放心，回去以後舅媽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的。”
喬西咬著唇，不吭聲。
低頭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盛川瞥了她一眼。
看得出來，她在強忍著什麽。
池年見喬西並沒有要和自己說話的意思，也不好再囉嗦什麽，唉聲歎氣的走了。
送走了池年後，喬西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滿腦子裏還在想著黎彥洲和那個小護士之間的事情。
直到現在她都難以相信。
那個說過‘愛她’，要等她兩年，要娶她回家的男人，怎麽在短短幾十天裏，忽然就變了心，忽然就愛上了另外一個女孩。
喬西隻覺心口像被人鑿開了個洞似的。
鮮血從洞口裏直往外淌。
“喬西……”
盛川感覺到了她的悲傷。
他一屁股在喬西身邊坐了下來，問道：“怎麽了？今兒不是你家那位回來嗎？應該高興才是，怎麽又成這樣了？而且，居然還一個人搬出來了，又吵架了？”
喬西點頭，又搖頭。
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從眼眶中滾落了出來。
一顆一顆，落在她的手背上。
濺開。
滾燙滾燙的。
“好好地，怎麽哭了？”
盛川哪見得她掉眼淚啊！
連忙扯了紙巾過來，塞她手裏，“有什麽不痛快的說出來，哭什麽，別哭了。”
喬西抽噎了一聲，“黎彥洲有女朋友了。”
“什麽？”
“被你說中了，他在那邊找了個新女朋友。”
“……開什麽玩笑？！”
盛川氣急。
鼻腔裏哼了哼氣，舌頭氣得在牙底滾了一圈，“也就是說，他出軌了，在那邊有的另外一個女人，是嗎？”
喬西死咬著唇，不再說話。
“他現在在哪？”
“？”
“我去找他！他憑什麽欺負你。”
盛川說著就要走。
喬西卻伸手一把攥住了他。
盛川看著她的手，“怎麽著？都這時候了，還不舍得，是吧？”
喬西搖搖頭，“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安安靜靜的……”
不想去找他。
更不想看他受傷。
是，她是舍不得。
“我想去躺一躺。”
喬西起身，“我隨便找間房了。”
她推開門進去，沒關門，就在床上安安靜靜的，閉上眼，躺了下來。
盛川隔著門，看著躺在裏麵的喬西。
喬西的反應有些反常。
越是如此，越讓他不安。
以她的性子來說，這時候不應該是拉著他去跑步的嗎？
怎麽會像是什麽事兒都沒有一般，就在這躺了下來呢？
太安靜了。
靜得讓盛川有些心慌。
等了幾分鍾，床上，喬西還在那躺著，一動沒動，像是沒了生命一般。
盛川等不住了。
“喬西！”
他大步進門，強行把躺在床上的喬西拉起來，“走，帶你玩去。”
喬西蹙眉，疑惑的看著他。
“帶你去幹你最喜歡的事！”
“？？”
“走了！”
盛川拽過她，往外走。
經過門口，看到她的帆布包。
他拎起來，將她包裏的東西全都一骨碌的倒了出來。
喬西懵懵的看著。
盛川把空下來的包往脖子上一掛，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走。
喬西怔了一怔。
看著盛川掛在脖子上的帆布包，忽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盛川要帶她去‘玩’什麽。
喬西的心裏升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來。
既期待，又害怕。
慌亂中，又透著厭惡。
可厭惡裏，分明又藏著躍躍欲試。
直到盛川騎著摩托車，把她載到了他家的商場門口。
盛川把包從脖子上取下來，扔給她，“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想要戒掉它，可是，喬西，既然那麽痛苦，就放棄吧！那個混蛋根本不值得你這麽委屈自己。”
喬西看著手裏的背包，杵在原地，怔忡了許久。
真的要放棄嗎？
喬西，你已經堅持了這麽久了，現在真的要功虧一簣嗎？
可是，當初那麽想要戒掉它，不是因為黎彥洲嗎？
喬西一閉眼，拎著包，就跟陣風似的跑進了商場裏去。
其實，她並不想放棄的。
可那一刻，她腦子裏居然冒出了個念頭來……
如果……
如果她又因為行竊一事，進了警局，黎彥洲會怎樣？
他還會來警局裏贖她嗎？
他還會來教育她嗎？
他會不會再次看她可憐，就又好好疼她愛她了？
喬西衝進賣場裏，不顧一切的肆虐著貨架上的商品。
腦子裏卻有兩個小人在瘋狂的打架。
“喬西，不要再墮落下去了！喬西，你放手——”
另一個小人卻在瘋狂的鼓舞著她，“不，喬西，你要！你需要！你看，你還是很喜歡它，它能夠令你愉悅，令你高興！喬西，加油！”
喬西掃蕩著貨架上的東西，卻見到盛川正倚在對麵的貨架上，神情悲憫的看著她。
喬西手上動作一頓。
印象中，這是喬西第一次在盛川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
那是一種什麽情緒？
是在心疼她？憐憫她？
不知怎的，盛川的一個眼神，仿佛一瞬間牽動了喬西身上每一根敏感的神經線，忽然間，她的眼淚就跟瀉閘的洪水般淌了出來。
你看，喬西，你真是個可憐蟲。
無父無母，沒有親人，誰都不要你。
而如今，就連盛川都開始悲憫起你來了。
你果然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最可悲的人！
她想做這個可憐蟲嗎？
她當然不想！
喬西把包裏塞滿的東西，統統又倒回了貨架上。
轉身，往外走。
盛川沒想到喬西會突然掉眼淚，也沒想到她會突然收手。
但其實，見到喬西突然停手的那一刻，盛川心裏是安慰的。
這是不是說明，這小丫頭的病已經好了？
至少，她對偷盜這事兒已經沒了癮。
盛川追上喬西的腳步，“喬西，怎麽了？”
喬西在前麵把書包扔回給他，“帶我去跑步吧！”
“又跑步？真不怕把腿跑成蘿卜腿啊？”
“……”
最後盛川還是載著喬西到了學校。
即使已經是周五的晚上，學校裏的人仍舊很多。
一到操場，連片刻停頓都沒有，喬西就一頭栽了進去。
盛川追在她身邊，“喬西，聽我的，我們慢慢跑，跑快了對心髒不好，真的。”
喬西難得聽了他的話，試著讓步子放緩了下來。
她邊跑，邊問盛川，“盛川，是我不夠好嗎？”
盛川一愣。
“為什麽黎彥洲愛我的時間，這麽短暫呢？他說那個女孩和他有共同語言，他們是同事，他們之間沒有代溝……”
喬西閉上眼，“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好。”
她衝刺著，一頭栽進了風裏，瘋狂加速，想要用這速度把她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統統揮開去。
盛川的腳步，卻跟著慢慢的停了下來。
看著喬西遠離的背影，他苦笑了一聲。
喬西，那你知不知道，在我這，你什麽都好！哪兒都好！
這天，喬西不知道跑了多久……
跑到操場沒人了，跑到天上的星星都已經出來了，跑到她真的跑不動了，她才失力的在操場的綠草坪上躺了下來。
春天來了。
冬天裏枯黃的草地，這會兒已經慢慢的開出了綠芽來。
她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胸口跟著她的氣息，不斷上下起伏著。
額頭上，一滴一滴的汗珠子淌下來，把她亂糟糟的劉海染了個透濕。
盛川不知什麽時候也跟著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他手枕在腦後，看著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眼她，“怎麽樣？心情好些了嗎？”
聽到盛川的聲音，喬西那顆碎裂的心，仿佛被安撫了許多。
那一刻，他的關心，就像這夜裏的一縷春風。
她偏頭看他，“真的好多了。”
盛川也偏過頭，看她。
他的眼睛裏，仿佛盛滿了星星。
隔半晌，他開口，“喬西，你的眼睛裏，真的隻能看到黎彥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