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8:【蘇黎】刺殺
上了車,陸宴北的手臂終於鬆開。
蘇黎立刻離他遠遠地,貼著車門。
男人看了眼,微微一笑,也沒惱怒。
“既然你已經順利出門,也省了我再去同你父母打交道,回別院吧。”
陸宴北話音落下,車子正好開動。
蘇黎看著他們這輛車前後都有車子護衛,又想到這人剛剛做的事,突然腦子一靈光,轉頭問他:
“你會不會被人追殺?”
雖說年關將近,前線戰事停歇,雙方兵馬都處在休整階段。
但明麵上停歇,暗地裏肯定還是較量不斷的。
陸宴北親自出動去解決的仇敵,勢力肯定非同一般,人家事後查明真相,上門來尋仇報複,也極有可能。
否則,他也不會帶這麽多士兵隨身護衛。
陸宴北原本已經再次閉上眼睛了,聞言,眼皮微微撐開一些,腦袋未動,隻是眼眸微微斜睨。
“有可能,所以你現在不能再隨便跑了。”
她怒:“那這樣我不更應該跑嗎?”
跟他在一起隻會被他的仇敵當成靶子!
“傻瓜。”
男人伸手,攥著她細嫩冰涼的手指,捏緊。
“建南知道我倆的關係,你現在離開我,就等於自投羅網。”
建南??
蘇黎愣了秒,才明白過來。
陸建南!
就在昨天,這人還去過醫館,跟她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
原本,都是有目的的!
“你是說,陸建南要刺殺你?”
“他有這個心,但暫時能力不足,但難保不會把消息透露出去,借刀殺人。”
她不解,“你們是親兄弟,就算爭權奪利,用得著置對方於死地嗎?”
陸宴北聽她這麽說,無奈地笑著搖搖頭。
“真是傻瓜。”
生在這亂世,還能保持這麽天真純潔的初心,該說她蠢還是難能可貴?
而自己,隻是看上了她藥引女的身份,還是被她這份“蠢”打動了?
大概,行走在地獄的劊子手,越是手染鮮血,就越是向往純潔吧。
蘇黎見他這麽笑,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雪迎早早就說過這陸家三兄弟的關係。
即便身體裏流著相同的血脈又如何,哪有權力和地位來的重要?
古往今來,同室操戈,相煎太急。
這種例子不勝枚舉。
她頓覺得悲涼,原來出身高貴也沒什麽好的,連自己的親人都要防著,多累!
她這次是真得被唬住了,甚至有點慶幸,這人趕來及時,把她劫走。
否則,會不會下一秒,就從哪裏竄出幾個流氓土匪,把她綁了?
可另一方麵,她又氣憤。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這麽仇敵,為什麽還要把我扯進來?我跟你沒關係,他們抓了我也沒用。”
她像是賭氣一般,說出這話。
陸宴北還是淡笑,“你以為我想把你扯進來?”
她回眸:“什麽意思?”
這話好像是說,他也迫不得已?
可陸宴北卻不回答她了,繼續閉上眼睛,補覺。
他們在火車上沒坐多久,算算時間也就剛出城而已。
可這回程的路,卻漫長的像是走了個來回。
蘇黎早餐都沒吃,精神慢慢鬆懈下來後,便覺得腹中饑餓。
可這話,她又不好意思說。
隻盼著,早點進城,早點下車。
心不在焉中,車子突然猛力一甩,蘇黎驚叫了聲,下一秒身體便被拽進一個懷裏。
“趴下!”
那隻大掌包裹著她的腦袋,幾乎是本能反應地把她身子壓低!
蘇黎心都要蹦出嗓子眼!
隻想著,他的仇敵真得找來了!
他們要被刺殺!
然而,車子很快被重新控製住,直到停穩。
“怎麽回事?”陸宴北沉聲問道。
負責開車的小四道:“車胎突然爆了!”
“下去看看,小心點。”
“是。”
小四跟魏尋都拔了腰間的槍,一左一右下車。
蘇黎在男人壓在腿上,因為位置比較特殊,她有些抗拒,想起來。
可男人手掌用力,又把她按回去。
等女人的悶哼聲傳來,他才意識到什麽,威嚴冷峻的臉泄出一抹斜肆的笑。
“你又不是沒見過,這會兒還害羞?”
話落,他也撥出了腰間配槍。
蘇黎雖然被他護的嚴實,但耳朵清楚地聽到他手槍上膛的聲音。
她越發屏氣凝神,一時,竟覺得死亡的氣息籠罩頭頂。
外麵,前後護衛的車輛都停了。
一部分人持槍警戒,另外的人到了陸宴北這邊來。
小四檢查了車胎,的確是被利器戳穿,已經完全癟了。
路上出現這些東西,原本不足為奇。
可這是特殊時候,他們依然不敢掉以輕心。
“少帥,車胎被玻璃碎碴紮破,要不要換輛車走?”
陸宴北眸光鋒銳,透過車窗看了看外麵。
為了擾亂敵人的注意力,他們已經變換路線,選了另一條不常走的小路。
官道上,還有他為了掩人耳目專門安排的替身車輛。
但盡管如此,他也不敢大意。
如果這是敵人刻意安排的,那極可能就是等著他下車時開槍瞄準。
道路兩邊都是樹林,隻不過冬天光禿禿地,樹葉全落了。
他掃視了圈,沒發現問題,才點頭:
“嗯,讓後麵的車開過來,越近越好。”
蘇黎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隔著胸膛和骨骼傳到她耳中,隆隆作響。
她甚至清楚地聽到男人的心跳聲。
即便在這樣緊急的時刻,心跳也沉穩有力,毫無慌亂。
她突然就覺得鎮定下來。
後麵的車慢慢靠過來,車頭幾乎貼到了他們這輛車的車尾。
陸宴北低頭看向懷裏的女人,輕手拍了拍。
“走,下車,跟緊我。”
蘇黎極細微地應了句。
男人見她臉色煞白,渾身緊張,突然笑了笑問:“很怕?”
她盯著男人,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誰遇到這種情況不怕?
可是看著他的笑仿佛帶著嘲諷意味,她突然放下臉上的緊繃,冷硬地道:“不怕。”
反正不就是一死,她已經死過了。
男人笑,手指摸上她的臉,突然湊上來吻了下。
“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
男人話音未落,已經推門下車了。
四周都有士兵把守,然而對方若有備而來的話,這些士兵也不過是靶子而已。
高大挺拔的身軀俯低,他下來後,眼神敏銳地再次朝樹林那邊看了看,而後才牽著女人下車。
蘇黎也學他的樣子,貓著腰。
然而,她才剛剛下車,男人突地反身回來,一把將她推回了車裏。
他動作快到好像閃電劃過,讓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
然後下一秒,槍聲便淩厲地響起。
久經沙場的人,在麵臨危險時會有一種精準無比的直覺!
陸宴北雖沒有回頭去看,卻在那一瞬間感到危險降臨,第一時間做出規避動作。
子彈射在車門上,若是再偏一點點,就會擊中陸宴北的身體。
蘇黎嚇到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好在,陸宴北帶的人都是精英悍將。
槍聲響起的一瞬,所有人就地掩護,立刻還擊。
然而很快,他們便發現問題!
樹林兩邊都有埋伏!他們中了圈套!
車輛不能再做為掩護了,已經有士兵受傷。
察覺到困境後,一部分用用火力掩護,另一部分人立刻翻身一滾,以最快的速度入了道路兩邊的窪地。
蘇黎被塞進車裏,陸宴北無法扔下她一人,便隻好鑽進了駕駛室。
車胎爆掉也不能阻擋他要突出重圍的決心!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從車座下又翻出兩把槍來。
一把別在自己腰間,另一把扔到了後座。
“拿著!”
蘇黎看到那支槍,驚悚地瞪眼,不敢。
可淩厲打在車身上的子彈告訴她,如果她不敢,那今天就隻能死在這裏!
她鼓起勇氣,一把握住槍。
“還記得怎麽開槍嗎?”
陸宴北一腳油門下去,同時方向盤一甩,車頭一轉衝了出去。
她心慌意亂,腦子裏嗡嗡作響,卻還是回複了男人:“記得。”
陸宴北壓著身體,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
車胎爆掉,嚴重影響速度,他沒指望這樣也能逃出敵人的包圍圈。
他看中了前麵一處更大的窪地,想把車子衝進去,兩人就得到掩護了。
“扶穩抓緊!”
男人一聲令下,蘇黎馬上貓下身子抓緊車門扶手。
而後,車子衝進了窪地,驀地停住,她被狠狠甩到車座空裏,腦子都撞蒙了。
“快,下車!”
車身傾斜著,車門不能完全打開。
可陸宴北大力無窮,用槍托一把砸碎了車窗,大手伸進去抓住了女人。
蘇黎完全亂了,隻憑著求生本能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然後一腿蹬在車座上,身體淩空,被陸宴北從車窗拖了出來。
兩人撲倒在地,女人壓在男人身上。
她摔下來時,下巴甚至狠狠撞了下男人的鼻梁。
“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陸宴北顧不得鼻梁上的疼,穩穩護著她,急聲問道。
蘇黎看向他,他臉上有碎玻璃劃過的痕跡,微微沁出血來。
他的眸底寫滿擔心焦慮,比他剛才說的那句要光明正大地追她真實得多!
女人眼神怔愣了秒,兩人對視著,似乎忘了現在情況有多緊急。
魏尋匍匐著爬過來,緊聲問:“少帥,蘇醫生,你們沒事吧!”
“沒事。”
陸宴北回過神來,護著懷裏的女人一個翻身,將她放倒在地,他立刻也匍匐在側。
槍戰還在繼續,那些原本藏在樹林裏的偽裝者,這會兒全都出動了。
兩邊加起來,粗略一看竟有二十來人!
而他們這邊,算上陸宴北跟蘇黎,也才十二人!
力量懸殊!
彈藥供給成了最大的問題,這就意味著,他們不能浪費子彈,盡量每一顆都要發揮作用!
槍聲就在耳邊,蘇黎雖然害怕,卻也知道害怕無用。
她很快反應過來,學著陸宴北的樣子,趴在壕溝一般的窪地裏。
隻是她不敢開槍。
她看著陸宴北,見他眼神矍鑠,臉色緊繃,幾乎每一槍放出去都會倒下一人。
她心裏震驚不已,想到寧雪迎提起他時滿口的崇拜。
“發什麽呆?不敢開槍?!”
陸宴北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頭看了眼,沉聲喝道。
她眼眸一凜,看著手中的槍,冰冷刺骨。
嘴巴動了動,她結巴地道:“我??我不想浪費子彈。”
不知道有沒有援軍,不知道敵人有沒有接應。
如果一直耗下去,他們這邊會越來越危險,必死無疑。
所以,她不敢浪費一顆子彈!
陸宴北原本緊繃著臉,神情肅穆。
可聽了這話,突然莫名地露出一抹笑。
不錯,這丫頭在這種時候還能冷靜思考,是他看中的丫頭!
蘇黎見他笑了,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趴在那裏,盡管渾身凍得哆嗦,卻還是問道:
“我,能不能為你們做點什麽?”
總不能就這樣等死吧?
陸宴北原本以為她害怕,沒給她交代任務。
此時見她問起,他一邊換了腰間另一支槍繼續射擊,一邊道:“回車上,打開後排車座,裏麵有子彈!”
他的座駕都是經過特殊改裝的,必要時候就是一個小型器械庫。
這也是他剛才為什麽要把車子開下來的另一個原因。
蘇黎想到他剛才從車座下掏出兩支槍來,頓時醒悟!
車上還有子彈!還有武器!
她來了鬥誌!
“好,我去拿!”
咬著牙應了一句,她小心翼翼地轉了方向,整個身體貼著窪地,一點一點朝前爬。
地上都是荊棘,雖然冬天枯萎了,但依然鋒利尖銳。
她的手被紮破皮,下巴也被戳的很疼,還有冰冷的地麵帶著寒霜,浸透了棉服冰凍著五髒六腑??
雖然隻有幾步路,但她爬的艱難。
車門不能完全打開,她看了看已經被敲破的車窗,見身上的棉服礙事,索性脫了。
然後,把棉服在地麵上攤開,擺好。
陸宴北回頭看了眼,見她這麽做,臉上又露出欣慰的笑來。
剛才車子衝下來,他應該第一時間拿槍拿子彈,隻是見她嚇得失魂落魄,他隻想先把人弄出來。
現在看來,這小東西的膽量遠超過她想象。
蘇黎從窗戶鑽進了車裏,玻璃劃破了掌心,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因為手已經完全凍僵!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車座掀開,而後撥開稻草,看到裏麵大量的槍支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