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6:【蘇黎】飛鴿傳書
蘇薇聽到這話,明顯害怕,抬頭看向她。
「你等著,我去拿醫藥箱。」
蘇黎身為醫生,看到這種情況實在無法袖手旁觀。
她輕手輕腳地出去,取了醫藥箱,又把自己房間門關上,輕輕回來。
蘇薇沒再趕她走,大概也害怕這些傷口會發言感染。
她腦海里到現在還殘留著那幾個畜生猙獰大笑的聲音。
她越是疼,越是叫的慘,那些人就越是興奮。
她身上的傷遠不止表皮看到的這些,還有裡面的傷,她無法想象??
她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能生孩子了。
她的器官肯定都壞了。
「你把衣服脫了吧,我幫你傷口消毒。」
蘇黎戴上橡膠手套,取出醫用酒精,看向她說道。
蘇薇猶豫著,還不肯。
她一身傷,實在是太恐怖了。
要她在蘇黎面前把一身傷露出來,無異於是將她最難堪的一面撕開給她看。
若她們姐妹關係和睦,這也沒什麼。
可偏偏,她一直對這個姐姐心懷嫉恨。
甚至,若不是為了跟她一較高低,她也不可能踏上這條路。
她被陸辰九算計,被自己的表兄誘惑,成了活脫脫的表子!
蘇薇越想越氣,越氣便越恨。
兩人僵持,房間里鴉雀無聲。
蘇黎知道她心裡惱恨什麼,無奈地一嘆息,又道:
「我轉過身去,你脫了旗袍趴著吧,我只幫你處理背上的傷,其餘那些你能自己處理的,你自己慢慢來。」
她這麼說,蘇薇頓抬眼眸看向她。
蘇黎知道她是妥協了,便轉過身去,給她時間。
背後傳來趕趕咐咐的聲音,蘇黎耐心等著。
等蘇薇發出一聲極輕微的「好了」,她才轉過身。
頓時,嚇了一跳。
她背上,縱橫交錯著各種鞭傷、灼傷,還有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擊打留下的傷痕。
她緊緊皺眉,想問什麼,可琢磨著蘇薇估計也不會告訴她,索性沒問。
鑷子夾著酒精棉,擦過那些傷口,蘇薇頓時疼得渾身顫抖。
她疼不止是因為酒精帶來的火辣感,還因為她趴著的姿勢壓到了胸前的傷。
她胸前,被那兩個變態弄的慘不忍睹。
這樣趴著,更是鑽心的疼。
她死死咬著牙,雙手攥著枕頭,眼淚不受控制地簌簌下落。
陸辰九的獰笑就在眼前。
她不敢想,曾經她怎麼會那樣愛他,還幻想著他會娶自己,寵她一生一世。
卻原來,他只是個人面畜生!
而蘇黎,她一直憎恨嫉妒的姐姐,卻不計前嫌這般對她。
蘇薇有些迷茫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
蘇黎聽她冷不丁地這麼問,有些意外。
她把蘇薇背後的傷細細消毒,又一點一點上消炎藥。
聽到這個問題,她微微勾了勾唇,淡淡地說:「都是蘇家人,我難道見死不救?」
「呵??」蘇薇冷笑,「你心裡其實幸災樂禍吧,我罪有應得,你幫我,其實也是在侮辱我。」
蘇黎苦笑,覺得這個妹妹已經完全鑽進了牛角尖,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現在就算掏心掏肺地對她好,也會被她嫌棄。
「蘇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我從沒想過要你落難,我一直都盼著你好過。」
「阿爸不在了,這個家裡就剩下我們幾個女人,生存何其艱難。」
「如果這時候我們不團結一致,還要內鬥,互相傾軋,那未來便只有死路一條。」
「你母親患病,我這幾天了解了下,其實問題不大,她若相信西醫,動個手術,休養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可我的話她未必會聽,你若真想她好,找個機會跟她說說。」
蘇黎忙完了,直起腰,將手裡用過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出去時丟掉。
看著趴在床上遍體鱗傷的蘇薇,她眸底劃過心痛,對她放逐自己不知檢點的心痛。
「背上的傷都塗了葯,其餘的傷,你自己處理吧。這幾天最好別出去了,好好養著。」
蘇黎還有好多話想說,但深知多說無益,索性點到即止。
心底里,她也告訴自己,這是最後對她的示好。
若她依然不接受,還要一意孤行,以後死活她都不會再過問。
***
這一夜之後,不知蘇薇是受了苦痛長教訓了,還是被蘇黎的話勸醒了,一連好幾日,也未見她出門。
春光浪漫,氣溫一日一日升高,院里的白玉蘭悠然綻放,惹來蝴蝶蜜蜂纏繞飛舞,淡淡芬芳隨春風送進屋裡。
午後,蘇黎沒去醫館,坐在藥房里,繼續翻著那些醫書。
其實,已經全都翻過兩遍了。
蛛絲馬跡都沒有。
陸宴北已離開一月有餘,上個禮拜連寧家兄妹都一起回了駐地,她看報紙上說,前方又打起來了。
那人既要臨陣指揮,還要面對一月兩次發作的神秘毒蠱,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查出血型之後,這件事便再無進展。
她總覺得,自己做為藥引應該還有另一重用途。
只是,到底該怎麼用呢?
除了翻翻老爺子留下的醫書,她實在想不到還能從哪裡下手。
春困來襲,她拿著醫書在太師椅上搖晃,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聽到耳邊有鳥兒撲閃著翅膀的聲音,還有咕咕的叫聲。
她起初以為在做夢,等緩緩睜眼,看到那隻在窗欞上踱步的信鴿時,猛地一驚坐起身來。
信鴿早已對她熟悉,見她快步撲過來也沒嚇跑。
蘇黎心跳惶惶,臉上驚喜,抱起信鴿拆下它腿上的小紙條,一時熱淚盈眶!
【一切安好,勿念,三日後回城。】
沒有落款,但他的字跡早已被她銘記在心。
蘇黎看著那個紙條,心頭一陣濃濃的酸澀,好似一顆石頭丟進了湖裡,盪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剛才還想到他,這會兒便有了他的消息。
他人沒回來,那這信鴿是如何來的?
難不成,這信鴿被他帶在身邊,從駐地那麼遠地飛回來?
蘇黎疑惑,但這些疑惑很快就被他要平安歸來的喜悅蓋過。
晚上吃飯時,秦鳳雲察覺到女兒的異常,好奇地問:
「你今兒心情很好?」
蘇黎一怔,筷子頓了住。
「沒有啊??我每天不都是這樣?」
秦鳳雲看著女兒,覺得不像。
另一邊,劉雲慧跟蘇薇也安安靜靜地吃著飯,兩人聞言看了蘇黎一眼,也沒說話。
飯後,蘇黎準備回房時,被劉雲慧叫住。
她轉過身來,看著對方,態度溫和地開口:「二娘,找我有事?」
劉雲慧一臉尷尬,彷彿有苦難言,吱吱唔唔。
這副模樣在她的臉上可不多見,蘇黎頓時明白,她可能有事求自己。
「二娘,你有話就說,我能幫就幫。」
劉雲慧鬆了口氣,這才問道:「西醫??開刀真的不恐怖嗎?」
蘇黎知道是什麼事了。
看樣子,蘇薇還是說服了她接受西醫治療。
「西醫開刀,是一種很常見的治療手段。
你身體里長了瘤子,通俗來說,就是長了個多餘的東西。
這個東西若是不管它,它繼續長下去就會壓迫到其它器官,還會引起病變,所以你時常覺得腹痛。
開刀就是把那個多餘的東西割掉。
你放心,會有麻藥,開刀時你不會有什麼感覺,只是手術結束后,會有些疼痛,你要卧床休息一些時日。」
蘇黎很耐心地跟她講解了西醫開刀的原理和過程。
劉雲慧猶猶豫豫,「那??我要是開刀,醫館里能做嗎?」
「最好是去教會醫院,更安全點。」
劉雲慧不說話,垂下眼睫,似在思考。
蘇黎道:「教會醫院那邊,有我的朋友,我去找他們幫忙,不會有問題的。」
劉雲慧短暫一思量,終於點頭了。
第二天,蘇黎便去了教會醫院。
想到上次跟梁超維的事,她不敢再去麻煩這人,找了另一個師姐。
那位師姐的老公是從德國留學回來的,是教會醫院很有名的外科醫生。
蘇黎幫劉雲慧聯繫好,便安排她住院了。
蘇薇自然也跟過去照顧。
在醫院住了兩天,所有檢查都做好了,確定了手術方案,劉雲慧便被推進了手術室。
蘇黎一邊忙著劉雲慧的事,一邊算著陸宴北回來的時間。
三天轉瞬即過,她等在手術室外,也不知那人回來沒有。
她想去找染坊找暗衛問問情況,可醫院這邊又走不開。
她幫劉雲慧,母親是不贊成的,說這母女兩人都沒良心。
現在有求於她,聽她的。
等病好了,肯定又反目成仇。
更擔心萬一劉雲慧吃了苦頭,病依然沒好,那蘇黎更是好心辦壞事,越發被她們埋怨。
蘇黎也擔心手術有什麼問題,而蘇薇拿不定主意,所以還是在醫院陪著。
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傍晚,劉雲慧回了病房。
蘇黎的師姐叫她過去,說了下手術的情況,將割下的瘤子給她們看。
蘇薇一想著這麼噁心的東西是從母親肚子里割出來的,便覺得渾身發寒,看了眼就嫌棄地走開了。
蘇黎跟醫生交流完情況,回到病房裡,劉雲慧還在睡著。
蘇薇見她進來,想了想,終究起身。
姐妹兩人走出去,在走廊站定。
「謝謝你。」蘇薇表情淡淡,不管情不情願,還是道謝了。
蘇黎很意外,沒想到這個妹妹會有跟自己說謝謝的一天。
她笑了笑,淡聲道:「沒什麼,說到底是一家人??」
蘇薇沒吱聲,沉默了會兒,又道:「你回去吧,我留下照顧我媽就行了。」
「好,那你有什麼事可以讓醫院打電話回去。」
蘇薇沒理會,轉身又進了病房。
蘇黎處理好這事,心裡也覺得鬆了一大截。
一盤散沙的蘇家,突然間給了她一種希望,一種向死而生的希望。
若一家人能團結和睦,那蘇家這塊招牌就不會毀在她手上吧。
她步伐輕鬆地下樓,只想著陸宴北是否回來的事,沒注意到身後尾隨她的男人。
梁超維注意到蘇黎有幾天了。
自從上個月幫了她又被她過河拆橋之後,梁超維心裡便一直記恨著。
男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主動送上門的覺得沒意思,越是高傲夠不著的,就越是抓心撓肺地想念。
這個把月他太忙,不然早就想辦法把蘇黎弄到手了——當然,這只是他想象的。
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他還未來得及出手,這女人竟主動又送上門來。
男人臉上露出陰邪的笑,而後快步下樓,趕在蘇黎離開醫院前,把她叫了住。
蘇黎一驚,聞聲回頭,看到梁超維后吃了一驚。
「梁師兄?」
看在這人幫過自己大忙的份上,蘇黎對他還算客氣。
梁超維走上前,好奇地問:「你在醫院做什麼?」
其實,他早就打聽清楚了,知道是蘇家的二姨太住院開刀。
蘇黎面上有點尷尬,照實說,會被對方看出她的心思。
可若是撒謊,人家去醫院隨便一打聽便能問清。
她禮貌地笑了下,還是道:「我二娘生病了,住院開刀。」
「是嗎?」梁超維很吃驚的樣子,「怎麼沒找我幫忙看看?」
蘇黎笑,「一點小問題,怎敢勞煩梁師兄。」
「呵呵??」男人笑著,一手抄進西褲口袋裡,微微抬眉看向她,「你是跟我生分了吧?怎麼,上次的事,你還介懷著?」
蘇黎越發尷尬。
梁超維看著她低眉淺笑的樣子,眸光落在她的眉睫、俏鼻和唇瓣上,一時痴然,獃獃地移不開了。
這女人,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叫他心動!
她若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那該多好!
蘇黎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心裡微微一驚,急於脫身。
「梁師兄,我還有事得回去了,改日再聊。」
梁超維回過神來,趕在她轉身前又叫了住。
「蘇黎,其實我這幾天正要去找你來著!」
蘇黎吃驚,「找我有事?」
「嗯,還是上次你讓我幫忙那事兒——你說巧不巧,我寫了文章,發了雜誌,結果收到來自國外的電報!」
蘇黎一聽是那件事,頓時激動了。
「國外的電報?誰發來的?說了什麼?」
「是美國一個醫學家!他說他們在研究血型時也發現了這樣一個血型系統,只是因為人群特別少,到現在還沒得到系統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