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不敢「放肆」,擔心腹中真有了小生命。
身為醫生,在這方面的直覺還是挺準的。
再加上,她暗暗調理身體已經有段日子了,也許——真得懷上了。
「這是在我家!萬一我母親又過來怎麼辦?!」
她給了理由,可陸宴北瞅著她,總覺得是借口。
他甚至在心裡想,這女人是不是在騙他。
她跟寧偉峰到底是做戲而已,還是想假戲真做?
她拒絕自己,是不是暗暗裡想為寧偉峰守身如玉了?
這般一想,他越發不能忍!
蘇黎見他沒說話,掙脫開,起身,準備離他遠點。
然而,才剛轉身,手腕又被他一掌扣住。
她轉過身來,還未抗議,男人陽剛挺拔的身軀已經靠上來,繼而,近乎粗魯地將她壓倒在身後的桌子上。
蘇黎滿臉驚慌,柳眉緊蹙,抬手就拍。
男人一掌扣住她的雙腕,落到頭頂定住。
「蘇黎,如果讓我知道——你在欺騙我,我才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會直接帶兵踏平寧府,把你搶走!」
蘇黎氣憤難當,「陸宴北!你是軍人!不是地痞流氓!」
男人充耳不聞,照樣吻下來。
直到——嘗到酸澀的液體。
他突然愣了住,抬起頭來,皺眉看著身下的女人。
她在哭。
晶瑩的淚從眼角兩側滑落下去,鑽進發間不見。
陸宴北心裡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像要從什麼地方噴薄而出!
這個女人,在他一手栽培下,越來越有主見,越來越有能耐,可也越來越讓他難以掌控。
有時候,他說不清到底要不要她強大。
他希望的,是她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在他面前,依然像從前那般小鳥依人,翻不出他的掌心。
但顯然,這是奢望了。
兩人對峙良久,他皺了皺眉,冷沉著臉,將女人從桌上抱起。
粗魯笨拙地擦掉她臉上的淚,他沒好氣地道:「不要哭了!我若真要對你做什麼,眼淚是攔不住的。」
言外之意,她是故意用這種方式來嚇唬他的。
蘇黎承認,她的確有這個心思。
因為只有這樣,今天才能逃過一劫。
若她真有身孕,初期是萬萬不可亂來的。
胎兒情況還未穩定,極易動胎氣。
同樣,情緒起伏也不利於安胎。
於是她很快平復下來,冷著臉道:「不早了,你該走了。」
陸宴北盯著她。
看得出,他心情依然不好,只是努力剋制著。
對蘇黎,他終究狠不下心。
「你跟寧偉峰的事,我需要跟他談談再做決定。」陸宴北冷硬地道。
女人轉眸看向他,「你要談什麼?你在我這裡不能發泄,就去找他算賬?」
「你倒是了解我!」
「你不能這樣!」
「放心,他對我還有用處,不會要他命!」
陸宴北冷冷狠厲地說完,雙手推開她起身。
可現在,是蘇黎不放心他離開了,下意識一把拽住他。
「陸宴北,你不能這樣!」
男人充耳不聞,堅定地撇開她的手,拉開窗戶,如雄鷹展翅一般跳下去,消失在眼前。
蘇黎站在那兒,腦子裡一片空白。
她一直以為,陸宴北改了脾氣,對她會溫柔耐心。
可現在才知道,他就是他,不可能改變。
往日那些溫情瞬間,不過是他收斂了一身利刺而已。
一旦忤逆了他,那身利刺本能地就會露出。
她頹喪地坐下來,滿臉焦慮擔憂。
只希望他不要太為難寧偉峰。
***
翌日一早,江城便傳出喜訊。
陸宴北要同津南的賀大小姐如期舉行婚禮。
蘇黎雖早有準備,可聽聞這話還是不可遏制地愣了下。
昨晚他過來,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她都沒來得及問問其它。
原來他回來,是要辦婚禮的。
寧雪迎也過來了,說起這個消息,秦鳳雲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位津南的前督軍不是剛死嗎?這個時候怎麼還能大辦喜事?」
「聽說是賀督軍生前留下了遺囑,讓少帥不必拘泥於世俗,婚禮按期舉行。不過為了表達對死者的尊重,津南那邊還是抬了龍木回去的,老一輩說,這樣就沒什麼影響了。」
秦鳳雲不懂其中利害關係,只憑著世俗眼光猜測,道:「那位賀督軍,是擔心這婚事一旦耽誤,少帥反悔不娶那位賀小姐了吧?所以,才留下這遺囑早點把女兒嫁出去,以免夜長夢多。」
秦鳳雲這種說法,倒也有道理。
寧雪迎看了蘇黎一眼,起身:「伯母,我來找蘇黎出去一趟。」
秦鳳雲想著女兒不久也要出嫁,以後就跟這位寧大小姐是姑嫂關係了,對她自然更熱情了幾分。
「好,你們出去玩吧,中午跟蘇黎一起回來吃飯。」
寧雪迎說:「伯母,不用啦,我們下午回來。」
出了蘇公館,蘇黎看向她:「你要帶我去哪兒?」
寧雪迎神秘兮兮地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黎不明所以,要多問,又被寧雪迎打回,她只能壓著好奇跟她走。
誰知,小姐妹竟帶她去了婚紗館!
蘇黎留洋過,當然知道西洋人結婚都是穿這種白紗,叫做婚紗。
不同於咱們這邊,結婚都是穿大紅嫁衣,紅色才喜慶。
她明白過來,轉眸看向寧雪迎:「你們家要辦西式婚禮?」
她以為寧府這樣的名門望族,應該是要按照老祖宗的習俗來。
寧雪迎靠近了些,悄悄道:「少帥跟賀小姐,是西式婚禮,聽說賀小姐的婚紗就是在這家定做的,美若天仙!你難道不想跟她一較高下?」
「……」蘇黎聽聞,無語了,轉身就走。
寧雪迎連忙將她拉住,「你幹嘛啊!」
「回去。」
寧雪迎跑到她面前攔住,這才沒忍住道出實情:「我原本也不想這樣的,誰讓少帥昨晚把我哥揍了頓!我心裡不服,就要讓他心裡也堵一堵!」
聞言,蘇黎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地道:「他昨晚還是去找你哥了?!」
「是啊!」
說起這個,寧雪迎就來氣!
蘇黎愣了秒,同樣氣得不行!
見她抬步就走,寧雪迎又追上去,「你要去找他?還是算了吧,你越為我哥求情,他心裡越是不爽,你有這精力,還不如去看看我哥。」
蘇黎停住腳步,心知寧雪迎說得有道理。
況且,她這個時候去找陸宴北也不安全,萬一被人發現,更是說不清楚。
真是氣糊塗了!
「你哥呢?」
「在家啊!受傷了還能去哪兒!原本,今天是要你家提親的,現在又耽誤了。」
蘇黎皺眉,擔心起來,「傷的很重?」
「也不是……臉破相了,這幾天不便出門見人。」
兩人上了車,寧雪迎繼續抗議:「少帥分明就是故意的!打人不打臉,他專門挑臉下手!我哥不要面子的嗎?還有!你就得穿西式婚紗嫁給我哥,你穿起來肯定比那個賀大小姐穿起來更好看!我就要讓全城百姓把你倆放在一起對比!到時候——寧少奶奶風頭壓過督軍府的少夫人——氣死少帥!」
最最心愛的女人,穿著最最漂亮的婚紗,嫁給別的男人——呵!還不知少帥要嫉妒成什麼樣!
蘇黎沒說話,心裡還在怨陸宴北。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我們又不可能去找少帥打回來,只能用這種辦法還擊!你要是不幫我,我可生氣了!」
蘇黎皺眉,這會兒哪有心思去想婚紗跟結婚的事。
到了寧府,蘇黎見到寧偉峰,才知小姐妹沒有說謊。
寧偉峰那張原本也英俊周正的臉龐,嘴角破了,下巴青了,眼角裂了……
蘇黎看著他,氣得渾身發抖。
陸宴北怎麼能這樣!
寧偉峰看到她,還有點受寵若驚,又見妹妹站在旁邊,頓時明白過來。
「小黎,坐吧。」
他一開口,嘴角就嘶嘶刺痛,因此這聲音很低很小。
蘇黎微微回神,看著寧偉峰的傷,皺眉道:「你打不贏他嗎?」
寧偉峰露出一副很驚訝又很無奈的表情,道:「那可是少帥,他從四歲習武,論單打獨鬥,這江城沒人是他的對手吧?」
蘇黎愧疚極了,道:「他昨晚找過我,我們沒談攏,他說要找你談談,我以為就是——」
「行了,一點皮外傷,不礙事的。」寧偉峰知道她愧疚,笑了笑安慰,又說,「是我先挑釁的,再說了,他身上本就有傷,昨晚那一架,我也不算吃虧。」
蘇黎一驚,臉色再度訝異。
陸宴北也受傷了?
她昨天一點都沒看出來!
「下聘的事,我媽找人看過日子了——原本今天就不錯的,可我這個樣子不便出門,只能等三天後,那天也是個好日子。然後,婚禮定在月底二十八,你覺得呢?」
「這麼快?!」
「快嗎?」寧偉峰道,「我回來最多半個月,一去駐地,就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回來了,所以……」
蘇黎遲疑著,腦子裡有點懵。
三天後下聘,月底就過門。
算下來,就剩十來天!
這的確太快了!
明天十八,是陸宴北跟賀小姐的大婚之日。
十天之後,就是她過門寧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