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8:【蘇黎】督軍的流言
蘇黎握住陸宴北的手,又溫柔安慰:「你受傷了,傷勢很重,需要休息,躺下吧。」
他被女人壓著肩膀又睡回床榻,猩紅幽深的眼眸依然盯著她。
她臉上有血,身上也臟污不堪,陸宴北瞧著那些血,突然又覺得體內躁動起來。
見血狂躁——這也是野獸本性。
「你——你走開,離我遠點!」
陸宴北突然一把揮開她的手,將她推遠。
蘇黎踉蹌幾步,后腰抵在桌邊停了住。
見他轉過身去,兀自同毒性抗爭,她心疼又擔憂,但為腹中胎兒考慮,還是沒再上前。
「我去換身衣服,你先休息下,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男人渾身顫抖的厲害,她暗暗咬牙,猶豫了瞬,還是轉身走開了。
陸宴北緊緊咬著自己的手,手指頃刻間見血。
縱然身體被野獸的血性控制,他也牢牢記著不能傷害她,不能傷害他最愛的女人。
蘇黎換了衣服,重新回來,遠遠地坐在桌邊,守著渾身孤寂的男人。
這一夜,所有人都整夜未眠,心驚膽寒。
***
清晨,瘋狂肆虐了一夜的傾盆暴雨終於停歇。
院落收拾的乾乾淨淨,連那些被破壞掉的樑柱都已經被修葺完善。
這場大雨正好將濃烈的血腥味衝散,連地上血水都不流痕迹。
但若有人留心,會發現通往山後的小溪成了淡紅色。
陽光破雲而出,驅散了烏雲和陰霾。
一切看似那麼寧靜,美好。
但大街小巷卻都開始議論紛紛。
「昨夜的雨好大啊!你們有沒有聽到雷聲?好恐怖!」
「我也是,嚇得都不敢睡覺!還有野獸的嘶鳴咆哮!毛骨悚然啊!」
「我還聽到了槍聲!好多槍聲!」
「真是奇怪,難道是幻覺?」
「不是幻覺!我昨夜起來關窗戶,看到一個野獸,這麼大——」那人拉長雙臂比劃了下,一臉驚駭地道,「我瞧見那畜牲從山裡奔出來,進了一個庭院——」
「天啊!那昨晚肯定死人了吧?」
「哎呀,你們有沒有聽說?昨晚督軍府也出事了,一個野獸,就像你說的那麼大,殺了好多人!跑出來了!」
「督軍府?這怎麼可能呢!陸督軍那麼厲害,要是有這樣害人的畜牲,早就把它殺了!」
那個帶來新消息的男人,突然壓低聲神秘兮兮地道:「是不是畜牲還不好說呢,聽說長得跟人一樣!」
此言一出,圍觀人等全都嚇得變了臉色。
街邊有人買東西,聽了這些議論,臉色一沉,立刻轉身走開了。
閣樓地下密室。
陸宴北還在昏睡著,蘇黎趴在床邊,也累極而眠。
魏尋走進來,昏睡的男人聽到腳步聲,睜開眼眸。
魏尋見陸宴北醒了,終於放下心來。
準備開口說話,又突然注意到床邊睡著的蘇黎,頓時止了聲。
陸宴北見自己在閣樓地下密室,便知昨晚肯定是出事了。
魏尋臉色嚴肅,越發說明這次情況很棘手。
他輕輕將女人的手撥開,身體剛剛一動,便感到腹部鑽心的痛。
這一痛,使得他重新跌回去,英俊的五官擰成一團。
魏尋下意識上前了步,低聲道:「督軍,你昨晚受傷了。」
他開口的同時,蘇黎便已經驚醒了,抬頭就問:「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你受傷了,很嚴重,不能起來的!」
她起身要阻攔,陸宴北看了魏尋一眼,示意他先出去。
魏尋領命,轉身走了。
密室只剩下兩人,男人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又重新躺回床上。
他臉上毛髮依然很重,不過看起來就像是絡腮鬍子一樣,倒沒昨夜那麼恐怖了。
「昨夜嚇壞你了?」見她臉上明顯的疲憊,可見這一夜辛苦,陸宴北問出這話時,滿心愧疚。
蘇黎抿著唇,微微搖頭。
「沒有……」
也不是第一次見他毒發時的情況了。
只不過,見他殺戮的模樣,的確有些恐怖。
「昨晚,死了很多人……」
陸宴北眸光一暗,「我殺的?」
「嗯,大部分是——」
他沒說話,腦海里思忖著整件事。
「等會兒收拾下東西,跟我離開這裡。」
這地方死了太多人,難免晦氣,她還在養胎中,不宜住在這種血腥晦氣的地方。
這個問題,蘇黎也想到了。
「不如,我回江城吧。」
「這個時候回去?」
「嗯,我想陸建南派了這麼多人來,身邊應該沒什麼殺手了。況且,他搞了這麼大的動作,接下來的注意力應該在你身上,你要小心。」
這一點,陸宴北自然清楚。
他中毒幾年了,除了一開始沒摸清這毒性時失控殺人過,後來都「控制」的很好。
而這一次,再度失控,而且殺戮無數。
出了這麼大的事,想要隱藏的毫無蹤跡,不大可能。
如果他沒料錯,城中現在肯定已經流言四起了。
「放心,我能應付。不過,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陸宴北還記著蘇夫人的事,起碼也要等過幾日,蘇夫人身體情況好一些,她才能回去。
否則,兩邊操心,她又懷著身孕,怎麼吃得消?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過兩日,我讓寧偉峰過來接你。」
蘇黎倒忘了這個。
她自己回去肯定不妥,就算要回,也得跟寧偉峰一起。
「也行,正好你受傷了,我先留下來照顧你,等你好些我再走。」
「嗯……」
兩人相視一笑,陸宴北拉著她靠過來。
蘇黎微微伏身下去,抱在他胸口,回想昨晚一幕,依然心有餘悸。
「宴北,再過幾個月,等孩子出生,你就會好了。」
「嗯,辛苦你了。」
「不辛苦。」
眼眶泛紅,淚意上涌。
她想到這人毒性發作,殺紅了眼時還能記得不能傷害她,心裡便涌動著汩汩暖流。
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放在心尖惦記著,再大的苦,於她來說,也不辛苦。
他們轉移住處的路上,魏尋將坊間的種種議論同陸宴北說了。
「現在,老百姓們都說督軍府有妖氣——甚至有人知道幾個月前江城發生的事,知道陸辰九之死,說督軍府也有人中了那毒……」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話,魏尋思忖再三,沒敢說。
蘇黎坐在陸宴北身側,見他整理過後的容貌又恢復了往日英俊,只是臉色蒼白,略帶憔悴。
聽聞這話,她擔憂地蹙起柳眉。
「督軍,借百姓悠悠之口來對付你,這分明就是我們前幾日——」
「回去再說。」
魏尋一時情急,忘了蘇夫人之事蘇黎還不知道,險些說漏嘴。
好在,陸宴北及時打斷。
魏尋一下子反應過來,立刻停住,轉而道:「其實,大家也只是道聽途說,沒有什麼證據。」
話落,魏尋不敢再多言,立刻轉過身去。
蘇黎聽出端倪,覺得這些日子肯定還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不過,有些事是軍事機密,不便讓她知曉,她也能理解。
「你身體虛弱,還是閉上眼睛休息吧。」轉頭看著男人,見他眉宇緊蹙,顯然忍受著痛苦,蘇黎低聲勸道。
「嗯……」陸宴北應了聲,合上眼眸。
她默默抿唇,無聲攥緊了男人的手掌。
陸宴北手臂一揚,將她拉過來靠在懷裡,一手在她肩頭安撫性地拍了拍,示意她不必擔心。
魏尋沒說完的話,他全都明白。
不得不說,陸建南變聰明了,竟有樣學樣。
營救蘇夫人時,他藉助了百姓的輿論力量。
沒想到,他立刻就學會了這招。
竟也散布流言,想用這悠悠眾口來摧毀他!
男人冷峻的面色隱藏殺氣,琢磨著是時候把那親弟弟送去見閻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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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宴北帶著蘇黎去了另一處別館。
「這些日子,你先住在這裡,派了很多人在附近守衛著,很安全。」
下車時,男人如是交代道。
蘇黎扶著他,只擔心他的傷口。
「我知道,在你身邊,我不怕,你的傷口還在滲血,趕緊去躺著吧。」
「嗯,你也去睡下,昨夜太辛苦了。」
「好。」
她也確實疲憊,擔心勞累過度會傷及胎兒,也不敢大意。
陸宴北躺下后,蘇黎幫他檢查了傷口,重新包紮了一遍。
「是到我這裡睡,還是去另外的房間?」
她看了看男人床側的位置,還沒回答,一手便被他拉過去。
「還是在我身邊,這樣我睡得安心些。」
蘇黎麵皮薄,擔心魏尋等人進來,瞧見不好。
但陸宴北沒等她拒絕,便將她拉過來,護在臂彎里。
「不要這樣,你受傷了,這樣壓著你血液循環不暢,影響傷口。」
蘇黎將他的手臂從頸下挪開,又面朝他側躺。
「這樣就行了,只要聞著你的氣息,我就安心了。」
她忍著臉紅,柔情悄然地落下這話。
陸宴北湊過來,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哄道:「睡吧。」
鼻端是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不消片刻功夫,女人便沉沉睡去。
陸宴北輕闔的眼眸緩緩睜開,盯著女人恬靜安然的睡顏看了會兒,而後輕輕挪開距離。
起身時,傷口疼痛,他用手按著腹部,動作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