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驚膽顫
“是，臣定當謹記於心。”林伯安說完，行了跪拜之禮，就離開了。
今天來找漠北皇帝，大多數原因還是為了自己的心靈一個慰藉的理由吧，不然，現在林家，已經不及二十年前的十分之一了，除了老祖宗們留下來的威望，再沒有任何突出的政績。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他絕對不會為了帝王猜忌，選擇掩蓋鋒芒，而是應該讓林家擁有更高的權勢，那樣，就不愁和楚寧對抗了。
太監總管上來給漠北皇帝沏茶，用哪種特意的尖利嗓音說道，“皇上，您為什麽對林家的嫡子很是歡喜啊？”
漠北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心思頗深地說，“因為那個孩子很不一般，在京城中那麽多權貴子弟，你看著哪一個和他一般為所謂懼。”
“可是，關於林公子的傳言多半都是負麵，而且，他不學無術，這是出了名的，哪會有什麽前途可言呢。”太監總管也是疑惑不解。
“你們都被他騙了。”坐在高位上的人，看到的總是會比別人多，也比別人遠，“自古以來，多少人都是在偽裝自己，隱藏起自己的本性，讓世人看見自己最肮髒的一麵，那樣，人家便能夠潛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那林公子，當真如此複雜？”
“這個答案，很快就會有的。”
說到這裏，漠北皇帝臉上露出了一抹匪夷所思的笑容，對於林旭東，他是有很多好奇和期待的。
年輕一輩當中，有些本事，或者是說將來會有些大作為的，在他看來，也沒幾個，林旭東算一個，其他的，就是他那幾個皇子，隻是，皇家和其他家族還是差別很大。
在皇家，永遠都沒有退路，一旦失敗，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楚寧那樣幸運，起碼他自己不是一個會去偏袒誰的帝王。
楚言離和溫定宜在馬車上，交流著關於接下來的事情。
楚言離的意思是，溫定宜如果覺得不對，或者哪些方麵他說得不好，她可以通過暗號傳遞給他，還有，她有什麽想問的，也可以適當的開口。
但溫定宜想都不想就拒絕，她已經暴露的太多了，真的不能再多了，“我等會跟你過去，我隻是一個下人的身份，會引起你王叔懷疑的，萬一他因此對你有了戒備，本來回京就是玩玩，被你們太過重視，真鬧出什麽大事怎麽辦？”
“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寧王叔不可能無緣無故回來的。”這一點，楚言離深信不疑，而且不接受任何反對的聲音，“我們現在需要商量的是怎麽應對，而不是糾結這個，你懂嗎？”
溫定宜有點生氣了，“我懂不懂，有什麽關係，這是你們漠北的事情，我答應幫你，是我們兩個的情分，可不是其他。”
聽完這句話，楚言離神色一頓，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想明白後，才緩緩說道，“溫兄，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請包容，我主要被這件事急的衝昏頭腦了。”
“好吧好吧，我們契遼人，一向大度，不會和你計較的。”再說了，這麽正經的聲音，在溫定宜聽來也是怪怪的。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花柳醉門口，來之前，楚言離已經派人和楚寧說過，所以也不用擔心會見不到人。
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個管事的，領著楚言離和溫定宜上樓，楚言離走在前麵，溫定宜低頭跟在後麵，打定主意要偽裝下人到底。
見到楚寧的瞬間，溫定宜隱隱覺得，她大概可以明白為什麽楚言離會一直強調他寧王叔性格古怪了，因為，一個已經年過四十，還是容光煥發，除去眼角零碎的皺紋，沒有任何衰老特征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言離，你帶的這是誰啊，怎麽愣在哪裏了？”
聽楚寧這麽一說，楚言離才想起來回頭，一看，果然是溫定宜愣在原地，一開始就出這麽大的岔子，實在是太尷尬了。
急忙碰了碰溫定宜，這才把她的魂叫了回來。
但是，溫定宜的心中是久久無法平靜的，她活了兩世，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她從沒有見到過的那種類型。
怎麽說呢，給人的感覺就是他什麽都懂但是又可以什麽都不懂，這世上的滄桑百態全部都寫在他的臉上，哪怕是一個普通的神情，看起來都是很有味道。
楚言離下意識撇了溫定宜一眼，發現她還在走神，心中很納悶，究竟是為什麽，她會對自己的王叔這麽感興趣。
不過，楚寧的反應倒是沒有讓楚言離覺得很奇怪，相反，還很輕鬆。
“我雖然很久沒回來了，但是關於你的事情，可是聽說了不少啊，怎麽樣，已經準備好坐那個位置了嗎？”
“咳咳咳，”沒想到楚寧會如此直接，楚言離險些把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寧王叔，我現在還隻是八皇子呢。”
“皇子怎麽了？”楚寧的神色依然清淡，“就算是大家都認定的繼承人也未必有哪個本事登上高位，更何況是聲望還沒你高，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話不能這麽說，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呢，”在楚寧麵前，楚言離說話還是得注意的，之前在太後麵前，他敢直接承認自己的野心，是因為太後深居後宮，不可能參與朝堂之事，除了言語之間，不會給他帶來任何好的壞的事物。
但是楚寧就不一樣了，他的身份太過特殊，而且，就連他的父皇現在都還忌憚他的存在，這足以見得，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
楚寧卻像是看出了楚言離的心思，一語道破，“你沒必要對我有所防備，我對朝堂之事早就不感興趣了，無非來來去去那麽幾個人爭爭搶搶，然後無限循環罷了，對我而言，這些都比不上我在河裏麵釣起來的一條魚。”
“這，”楚言離不知道該怎麽說。
身後卻傳來了一陣笑聲，沒錯，就是溫定宜。
這段話實在太好笑了，她一時沒忍住。
楚寧和楚言離同時看向她，楚言離還在給她眼神暗示，但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一段時間，笑聲才終於停下來。
溫定宜站直一句話也不說。
楚寧卻是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停留了一句話的時間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問道，“他是什麽人？”
“他是我的屬下，暗衛，性格原因，隻喜歡穿一身黑。”想來想去，楚言離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樣啊。”還好楚寧不準備計較，這才算是放過了溫定宜。
但是，溫定宜的行為停止了，大腦卻在高速運轉著，對於楚寧說的話，她還是很敬佩，能說出來無限循環這幾個字，說明他早就已經看破了。
不知不覺間，有些同情漠北皇帝。
他做的皇位，是楚寧讓出來的，現在楚寧回來，他的心中無比緊張，擔心自己的皇權受到影響，可實際上呢，楚寧想的卻是自己的親生子，林旭東，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倒真是皇家無可避免的。
剛剛的鬧劇過去，楚寧又談起了自己在外麵的見聞，楚言離漸漸地被他感染，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溫定宜在一旁看著，她覺得，楚寧就是故意的，想要分散楚言離的心思，畢竟，他的真正意圖，絕對不能說。
溫定宜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意在提醒楚言離。
明明說好是來辦正事，他倒好幾句話就被繞進去了。
而且，還是怎麽都出不來，依然在那裏說話，接著楚寧給了溫定宜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像是在說明什麽東西。
嚇得溫定宜急忙低下頭，心中開始慌張起來，她忘記了，楚寧不是一般的男人，他眼中的世界，也自然不會和常人一樣，萬一，他一眼看穿她的性別，這可就完蛋了。
戰戰兢兢之中，楚寧終於放過了楚言離，慢慢地才把話題引回來。
“寧王叔，您在外麵遇見的事情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以後有機會，我也一定去感受，”楚言離絲毫意識不到自己被算計了，慢悠悠地說，“那您這次回來也是為了見識新的事物嗎？”
搞了大半天，終於把話題引了回來。
楚寧心中已經有了把握，極其輕鬆地敷衍道，“我在外麵走了很久，想要回來看看一些故人。”
“原來是這樣啊，我也說您怎麽隱藏自己的行蹤，還不和我聯係呢。”楚言離算是信了楚寧的話，因為在剛剛的對話中，他基本可以確認，他確實對皇位沒有興趣，能吸引他的是更大的世界。
“我現在飄蕩慣了，四海為家，沒有那麽多念頭，走到哪裏算哪裏，更何況，我和你父皇之間也有很多隔閡，”楚寧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來試探我的，你回去告訴你父皇，皇位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要，他完全不用擔心，至於手中的兵權，等到時機成熟，我也會交還。”
“寧王叔，”楚言離重重地喊了一聲，眉目之間全是尊敬，接下來的話，他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個真正的立於天地之間一身正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