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情債
令妃算是宮裏的老人了,到不是說年齡,令妃年紀不大便進了宮,自此後大半輩子都蹉跎在了宮裏。也因此,對於漠北帝,她也算是十分了解。
此刻她便隨意穿了身衣裙,沒有刻意去挑漠北帝喜歡的顏色,但卻在細微處迎合了對方的喜好,比如簪子的式樣以及佩飾。
聽到大公公說讓她進去時令妃笑了笑,輕聲說了句:“多謝公公了。”說完輕輕地給身邊的侍女文蓮使了個眼色,小丫鬟便會意的走上前去,借著袖子的遮擋將一些銀子塞進了大公公的掌心。
大公公不動聲色的收下了,仍是一副誰也不得罪的笑模樣,到底怎麽想的也不得而知。
令妃進到殿內也不急,慢慢走過去看著漠北帝笑了笑,溫溫柔柔的。漠北帝見了也不由得柔軟了表情,招手讓她過來。
“怎麽今日過來了?”漠北帝淡淡的問了一句。
令妃笑了笑,她似乎總是常年一副笑模樣,溫聲回道:“臣妾昨日夢到了陛下,醒了便心慌的不行,隻想來見見您,可又怕打擾到陛下,這才現在過來。”
漠北帝挑了挑眉,看向身邊這個跟了自己大半輩子的女人,反問了一句:“夢到朕?夢到什麽了?”
令妃在這方麵自然是不敢亂回複,便隻輕聲應了一句:“亂的很,醒了也記不得了,正是因為想不起來才心慌的。”
漠北帝看起來有些不置可否,不過他也沒再追究,不說話了。令妃給文蓮遞了個眼色,文蓮便慢慢走過來,將手裏拎著的膳食盒子打開,身邊自然有有眼力見的小太監湊上來支桌子。
“臣妾這裏做了些膳食,想著陛下日理萬機,便帶過來想給陛下嚐嚐。”令妃笑著說道。漠北帝看了她一眼,也露出了些笑模樣,說道:“朕這兒不是也有禦膳房?”
“禦膳房的東西千篇一律,吃久了也會膩的,”令妃說著低頭笑了一下,看起來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羞赧,說道:“更何況,禦膳房的東西,哪有臣妾的心意在裏麵,陛下你說是也不是。”
漠北帝看著她,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了,且令妃一直都不太出頭,早年後宮亂成一團時她也是不聲不響的。想到這兒漠北帝難得的心裏一軟,也笑著回了一句:“自然是。”
令妃便笑了笑,一時之間兩人都不再說話,倒是安靜下來。
文蓮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站著,左右無事便開始默默想著令妃的舉動,文蓮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鬟了,她跟在令妃身邊也有了許多年頭,雖然年齡不大但人情世故卻像個人精。她作為一個丫鬟,想要保住自己自然要充分了解自己的主子。
事實上令妃算是個很好的主子了,文蓮默默地想到。令妃平日裏幾乎沒有任何挑剔要求,對於丫鬟們也都很好,文蓮一直以為令妃就是個沒有任何牽連的妃子。可是今天看來,卻不是這樣的。
令妃來這兒並不是她自己說的什麽夢的事,事實上後宮裏這樣的借口基本上都是假的,文蓮暗暗腹誹了一句,隻是令妃卻不是像其他妃子那樣往前湊的人,她今天會來是因為接到了一封信。
文蓮甚至不知道那封信是怎麽來的,似乎是一轉眼,等她再進到屋裏時令妃的手裏便有了這樣一封信。令妃對於文蓮倒是十分信任,也不避著她,直接拆開看了一會,甚至看完後還笑著對文蓮說了一句:“看來本宮有事要做了,還以為那位不會再用到本宮了。”
文蓮想到這兒便偷眼瞧了令妃一眼,心裏暗自揣摩“那位”到底是哪位?
“陛下嚐嚐這個,臣妾聽聞陛下近日裏睡眠有些不好。”令妃開口說道,說著露出一副擔憂的神色來,看向漠北帝說道:“臣妾也知道陛下國事繁忙,隻是也要注重龍體才是,萬不可累壞了身子。”
漠北帝聽見這話心裏又是一軟,不自覺的沒了防備心,看向令妃。良久才歎了口氣,說道:“到底是愛妃你貼心,他們確實半點體恤朕的心都沒有。”
令妃的表情柔柔的,說出的話也溫柔的很“陛下何苦與他們置氣,倒累壞了自己。”
漠北帝笑了笑,過了良久才說了一句:“愛妃,朕打算與契遼和親,你……你怎麽覺得?”令妃聽到這話似是嚇了一跳,看向漠北帝說道:“臣妾哪裏懂得這些,”隻是話說到一半,似又覺得這樣說不好,話音一轉說道:“近日來陛下可就是為了這事煩心?”
漠北帝皺了皺眉,歎口氣說道:“也不都是。”
令妃微微低下頭,似是沉思了一下,這才抬起頭來說道:“臣妾也不懂,隻是和親到底是兩國間的大事,萬萬馬虎不得。”說著抬起頭來,接著說道:“這和親之後,兩個國家便聯係在了一起,無論是我們漠北嫁過去的公主還是娶得契遼公主的人,這都是個重任。”
漠北帝看向令妃,表情也認真了些,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愛妃的意思是這個人選朕應當找一個十分有能力的?”
令妃聽了這話卻是皺了下眉,沉吟著說道:“也不是,唉臣妾也是隨口說的,陛下可別當真,隻是臣妾覺得……這個人以後便與契遼聯係在了一起,太有能力了反倒無法為漠北效力了。”
漠北帝挑了下眉,問道:“愛妃這話又是何意?”
令妃看向漠北帝,眼底帶著困惑,說道:“迎娶了契遼的公主,身份自然有了變化,臣妾覺得這人以後立場方麵……恐怕就難以服眾了。”說著笑了下,連忙補充一句:“臣妾也是亂說的,希望能幫到陛下。”
漠北帝卻是一副思索的神情,聽到這話看著令妃笑了下,說道:“無妨。”
兩人一時之間都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令妃便知情知趣的站起來,向漠北帝笑著說道:“臣妾也不打擾陛下了。”
大公公向令妃行了禮,令妃笑著應了,坐上轎子回自己的寢宮。
文蓮陪著令妃坐在轎子裏,也不說話,倒是令妃先忍不住,笑著問道:“你這小丫頭,一路上不都好奇的不行,怎麽不問?”
文蓮連忙低頭說道:“奴婢不敢。”令妃卻是笑了笑,說道:“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這丫頭也跟了這麽多年了,本宮還是信得過的。”
“多謝娘娘。”文蓮低著頭應了,這才抬起頭來看向令妃說道:“奴婢隻是擔心娘娘受了利用,再平白惹上事端。”
令妃輕輕歎了口氣,慢慢說道:“本宮多年前欠下的人情了,既然找上了門,那總是要還的。”說著笑了下,看著文蓮接著說道:“不過是托本宮說情而已,也沒什麽。”
文蓮也低下頭不在說話,令妃默默看著外麵,不知在想著什麽,良久才微微歎了口氣,說了一句:“本宮也隻能幫到這裏了。”
而漠北帝卻在想著剛剛令妃說的話。
他不過時一時煩躁隨口問的,卻沒想到令妃的回答給了他一個思路,就像令妃說的,一旦和親從此身份便有了變化,自然會在某些方麵受到質疑。
他從前一直想著楚言離一旦和親娶得契遼的公主就將要獲得契遼的幫助,勢力更加壯大。因此苦心思索不想讓對方得到這樣的機會,可是卻忘了這點。
然而和親會得到契遼的支持卻也是事實,這讓漠北帝一時之間陷入了為難。
而就在洛王府,蘇黔正向楚言離匯報。這次令妃去見漠北帝自然便是楚言離安排的,或者說是蘇黔安排的。多年前令妃母家有難,那時楚言離還沒有引起漠北帝的忌憚,在朝中也有些話語權,便是楚言離出言解了令妃家中的燃眉之急。
人情,自然也就是那時欠下的,彼時楚言離沒什麽勢力,正處於四處結交的階段。諸如此類的事還有不少,也沒想到將來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蘇黔微低著頭,說道:“令妃去見了陛下,具體說什麽不得而知,不過……”蘇黔微微遲疑了一下,看到楚言離有些疑惑地望過來這才接著說道:“不過這消息卻不是我們的人傳出來的。”
楚言離挑了挑眉,暗念了一句:“我就覺得不會這麽快,”這才抬頭問道:“那是誰?”
“是大公公。”蘇黔回道,似乎是有些不解。楚言離也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笑了下說道:“這樣。”
蘇黔皺了下眉,忍不住問道:“殿下,大公公這是什麽意思,他……”隻是還未等蘇黔說完就被楚言離打斷了。
“蘇黔,不必在意他。”楚言離笑了笑,說道:“大公公在宮裏呆的久了,他不會徹底倒向哪一邊的。”
蘇黔皺了下眉,有些不解,楚言離隻好解釋道:“他跟在皇帝身邊,若一旦有二心被發現,隻會是死路一條。因此他自然是以陛下為中心,隻是,”說著笑了一下,“這不妨礙他適當的向別人釋放善意。”
畢竟也要為以後考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