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在乎
羞辱蕭錦城的目的已經達成，在醫生的勸阻下，丁寧挽著蕭霆中的手走出了病房。
躲在走廊盡頭的顧薇薇看到他們十指相扣的這一幕，這一刻，她不禁慶幸蕭錦城什麽也看不見。他要是親眼看到自己視若珍寶的女人如今偎依在別的男人懷裏，心裏該是多麽難過。
等到人都走光了，顧薇薇這才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地上一地狼藉，滿是玻璃碎片和散落一地的水果。
蕭錦城就像鬥敗的公雞一般，頹廢的抱著頭縮在了牆角。這樣萎靡不振的蕭錦城是過去的幾年來顧薇薇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沒有人比她更心疼。
蕭錦城隻聽到腳步聲，就猜出了來人，然後聽到掃地的聲音，聽到塑料袋的聲音。
“剛剛那玻璃是不是你故意撞碎的？”
除卻她，蕭錦城想不出誰還能用這種笨方法。
“咚。”顧薇薇敲了一下桌麵，她不能暴露了身份，更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被羞辱，隻好選擇了這樣的辦法吸引醫生和護士的注意力。
“你害我又被醫生罵了，知不知道？”
被人栽贓陷害已經不是第一次，可是這一次，蕭錦城卻沒有生氣。
顧薇薇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十指交纏在身前，咬著唇，這該怎麽解釋？如何解釋？隻可惜自己隻能是一個啞巴。
“你別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相反，我還要謝謝你。”
隻有在水深火熱的時候，來自陌生人的關心才顯得那麽溫暖。
顧薇薇的手指在桌麵上來回劃動，以往蕭錦城問她話的時候，她隻需要敲一下，或者敲兩下，他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現在的她需要表達，卻不是敲一下或者兩下能夠解決的。
看到蕭錦城臉上無盡的哀傷，顧薇薇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終於忍不住走到了蕭錦城的跟前，抓起了他的手，一比一畫的在他的掌心寫下來三個字。
“別難過？”
蕭錦城輕而易舉的猜出了顧薇薇寫的字，搖頭苦笑了一聲，“怎麽可能不難過？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或許那樣的境界隻有慢慢的等待，至少不是現在。
當聽到丁寧的聲音和蕭霆中的聲音一起出現，他就忍不住一次次問自己，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麽懲罰他，從雲端掉到深淵還不夠，讓他失去了心愛的人還不夠，竟然奪去了他的眼睛，讓他處在這個永遠看不到陽光的黑暗裏。
“不要為不愛你的人傷心。”
顧薇薇緊抓著蕭錦城的手不放，迅速的在他的手背上寫下了這句話。
“你告訴我，這天底下，還有一個愛我的人嗎？你可能也聽說了，我隻是一個養子，什麽是養子，就是棄嬰，沒有人愛的孩子，或許，我本來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老天可能就是覺得我逆天而行了，所以他現在就要把所有我偷來的幸福全部沒收走了，都收走了。”
蕭錦城鎖著眉，死魚般沒有神采的眼眶裏溢滿了淚水。
錦城，你千萬別這麽說，你並不是沒有人愛。你的親生母親那麽愛你，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到死，她都還在念著你的名字。還有我，錦城，無論你願不願意承認，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愛得痛徹心扉，愛得低入塵土。還有爺爺，你是看不到，你要是可以看到，你一定會發現爺爺一夜白頭，老了不隻十歲。
顧薇薇在心底一遍遍呐喊著，卻隻能咬緊了牙關，雙手緊緊抓著她的手。
“我，爺爺都愛你。”
感覺到手上的字跡，蕭錦城一怔。這個青姐，莫名的總給他一種熟悉感，她身上陽光的氣味，她輕柔的呼吸，像是似曾相識。
“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們之前見過嗎？我怎麽覺得，我們好像認識。”
蕭錦城終於忍不住問道。
被這麽一問，顧薇薇一驚，下意識的收回了手，摸了摸光滑的脖子。剪去秀發的她，日夜在醫院看護，特意穿得很低調，別說是蕭錦城看不見，就算是以往的熟人，乍一見她這形象，也不會有幾個人能馬上認出她。
“咚咚”
她緊張的敲了兩下地板，渾身僵硬，生怕他識破。
“沒有啊，也是，我想太多了，不過，感覺這東西，很奇怪。”
蕭錦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怎麽可能跟一個鄉下的啞巴姑娘見過麵，在他之前的生活裏，處處流光溢彩。
“你，為什麽不同意手術？”
想了想，顧薇薇還是拉過了他的手，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醫生說了，隻要手術，他的眼睛不是沒有重見光明的可能？
蕭錦城沉默的好一會，沒有立即回答。沒錯，縱使是曾經貌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其實也會害怕，一半的幾率會成功，不是還有一半的可能會失敗嗎？
他已經沒有能力再接受任何打擊。再說了，他也沒有想要見的人。
積極進取的他，之前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變成一隻鴕鳥，畏懼現實的鴕鳥。
“做手術。”
顧薇薇在他的手上輕輕的寫上這三個字。
“你也會嫌棄我是一個瞎子嗎？他們都叫我瞎子，之前被我趕走的那幾個護工，不過，我不在乎，看不見就看不見吧，眼不見為淨。”
“我在乎。”
顧薇薇心痛莫名，急切的在他手上回道，看到他恍了神，繼續寫道：“你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顧薇薇的話無形中點燃了蕭錦城的鬥誌，他想要活得比以前更好，要欺負他的人後悔今日的所有！
沒有人知道蕭錦城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突然決定做手術了，最高興的莫過於蕭爺爺。
“薇薇啊，幸虧有你，知道一定是你。錦城這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他眼睛能看到了，我倒要看看他是什麽態度。”
“不要，爺爺，不要告訴他。我想好了，等他眼睛好了，我就離開。這是我們指尖的秘密，好不好？算我求您。”
顧薇薇搖著蕭爺爺的胳膊祈求道，她知道知道真相後的蕭錦城一定會感激涕零，也一定會感激萬分，可是，她不在乎。
這不是她想要的，她隻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過完這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