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撫琴
林湘一貫不喜歡委屈自己,她殿內的碳爐子一直燒的旺極了,就算以她的位階來看,每月的俸祿不夠得到這麽多的炭火,她家人也依然可以給她補上。
對於女子來說正正好覺得溫暖的熱度,對於恭閱這個男子來說就不一定合適了。剛進殿內的時候還可能沒緩過來,這聊了一會兒之後恭閱就不知不覺地有些熱了,隨之而來的心也有些躁動起來。他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蕭清雅,又看了看窗子。
如今窗外已經是飄著鵝毛大雪的時候了,白白的一片片落在窗沿上,即使窗子是紙糊的,從縫隙中也依舊可以窺得堆積成團的白雪。
不經意間他想了起來曾經蕭清雅‘生前’最喜歡的曲子。
那也是一首以冬的情狀暗指女子一生的曲子。冬季萬物休去,就像是人生的遲暮之歲,作曲的女子感青春逝去,但卻能幸運地得一良人陪伴至今,但同時她又不甘心相伴的時間似乎是如此短暫一晃即逝。這是一首歡快卻又悲傷的曲子。在他和蕭清雅心意相通之時,蕭清雅最愛彈奏的。
因為那時她好像真正地了解到了作曲之人的心意。和她竟是如此相似。而就在此刻,恭閱仿佛也終於刹那間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恭閱恍惚記得,這首曲子的名字是叫做……
“不知為何朕突然想聽聽小曲了,蕭三小姐可會彈琴?”
恭閱本來就是想要和蕭清雅如此相似的蕭枝雅來彈的,他總覺得蕭枝雅會彈琴。因此他就直接這麽問了,也不用擔心林湘是否會因為自己突然提到別的女人而不開心。要是恭閱直接叫林湘這種殿裏的主人家去彈奏,他和蕭枝雅聽那才叫有問題。
果然林湘看到恭閱對蕭清雅仿佛清妓一般隨意的態度時不屑地衝蕭清雅一瞥。
但蕭清雅隻是表情淡淡,毫無波瀾。
“回皇上,臣女會。不知皇上和林美人想聽什麽?”
“不知蕭三小姐可會‘花間夢’這一曲子。”
恭閱頗為認真地看著蕭清雅。
蕭清雅一愣,卻是沒想到恭閱竟會突然想到自己,這是不是說明其實恭閱也是想要她進宮為妃的,隻是礙於諸多理由,像是不好對沐圓圓解釋什麽的。
你說林湘進宮是為沐圓圓擋箭,那她是為了什麽?恭閱敢對沐圓圓說他一心已亂嗎?蕭清雅不懂,她不明白恭閱對沐圓圓這種莫名的愧疚是哪裏來的。他是皇帝,即使有了真愛,再填後宮應該無妨才是。
一時之間蕭清雅思緒如泉湧,她覺得她應該以此為突破點,讓恭閱帶她進後宮……這樣想著,蕭清雅卻依然鎮定地回到。
“眼中花已落盡,心中卻繁花盛開。越是安定永恒卻就越是渴望繚繁迷夢,隻願此刻此景停駐永在。回皇上,臣女會。”
這樣的話,蕭清雅好像也曾經說過。但恭閱也並沒有懷疑,一首曲子的介紹罷了,彈奏者闔該人人都會。恭閱這樣想到。
兩人一言一語間,林湘已派人在她堆放各種名貴‘雜物’的偏殿裏摸出一把古琴。
“本宮別的沒有,這種別人送的‘垃圾’倒是挺多,本宮也不怎麽稀得玩,今天看到蕭三小姐竟然還會彈琴,就送給你好了。”
林湘大度間還不忘諷刺一下她討厭的蕭家人。
隻是蕭清雅還不至於聽了她兩句話心情就不好。她想著事情慢慢彈奏起來。
熟悉的曲調響起,恭閱也陷入了回憶中……
恍惚間,不知怎麽的,恭閱又將已‘香消玉殞’的蕭清雅和眼前正在彈奏的‘蕭枝雅’重疊到了一起。她們彈奏時的姿態氣質竟是也如此的相似。
果然血緣是個神奇的東西,恭閱感歎。
當人在思考問題或是心不在焉的時候,精神狀態與眼神可都是不同的,恭閱沒有在意,他隻是將目光放到了蕭清雅的身上就‘神遊故裏’去了。但林湘可是還在狀態的。
同為女子,‘蕭枝雅’也不是什麽美貌絕倫能讓女人也感歎沉迷的人,林湘自認,她每天照鏡子可都比看著蕭枝雅要沉醉一些。況且她以前聽過的曲子不上一千可也有個三兩百了,比蕭枝雅彈奏的好的人多的多了,林湘又沒有什麽需要聽曲子就立馬能回想起來的故事。因此她可是全心全靈的都在恭閱身上。
她又不是蠢貨,不是什麽未經人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當然看得出恭閱此刻眼神中的留戀。
她承認自己現在就是嫉妒了,但又不能當著恭閱的麵就發脾氣甩臉色。林湘想了想,此時即使昧著良心誇讚蕭枝雅這‘拙劣’的演奏,也要將恭閱從這種莫名其妙的深思中拉出來。
想著,林湘故作輕快地笑了笑,伸出她的纖纖玉手拽了拽恭閱的袖子。
“沒想到蕭三小姐雖是醫女,但不僅醫術精湛,於古琴一道上也造詣頗深呢。皇上你說是不是?”
說著林湘還從桌上撚起一塊兒精致小巧的糕點喂到恭閱嘴邊。
雖被林湘的言語打斷了回憶,但恭閱顯然還沒緩過來,他下意識地張開嘴吃下了這塊小點心。
以為在蕭枝雅的麵前成功刺激了她的林湘得意一笑繼續道,“皇上,蕭三小姐演奏地這麽好您都不賞她什麽麽?這一道冬天啊,冷的慌,我也不喜歡往外跑,難得蕭三小姐在如此無聊的日子能給我們解解悶呢。皇上您不是在我逗你開心的時候都會賞我的麽,所以公平起見,您也該賞賞蕭三小姐呢。”
恭閱覺得這話沒什麽問題,他是該賞賞他欣賞的女子。當然滿心‘蕭清雅’的他是聽不出來林湘話中的爭風吃醋的。
“就依林美人所言,一會兒朕會將賞賜派人送去蕭家。”
說完這句,恭閱沒有等林湘再開口便主動引起了話題,他剛剛回憶著蕭清雅很明顯還沒從過去溫馨的回憶裏出來,他甚至有些急於分享這些從沒和任何人說過的過去。但眼前的‘蕭枝雅’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