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唯一的願望
大提琴的到訪,何靜依心生疑惑,這女孩子,來的過於蹊蹺。
她是個謹慎的少女,遇到自己不懂的問題,會首先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輕易表露。靜觀事態發展。
折騰半天,耽誤了她去看江景琛的時間,可她放心不下,那是她生活裏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在來接她的路上,出了意外,她很自責。
叫了一輛UBER,她再一次悄悄潛入蘇家醫院。
@蘇家醫院晚上22:00
兩個黑西裝佇立在ICU門口,錢冰趴在大玻璃窗前,煩躁的打著電話。
錢冰:“林氏股票收完了?……嗯。林啟震,玩的還爽嗎?……嗯,繼續,攢到底,攢到讓他傾家蕩產,再放他走。……過了危險期,在等醒。……沒事,我在這盯著呢,我不會讓他出事。……嗯,拜。”
錢冰掛斷電話,蘇錦年從病房裏出來。輕蹙著眉,擔心的神色溢於言表。
蘇錦年:“還沒醒,唉……”
錢冰:“有問題嗎?要怎麽能醒?”
蘇錦年:“你,有這個本事嗎?你以前有,現在,我不覺得他聽得見你說話。”
錢冰:“我怕小姑娘害怕,這滿身滲血的紗布,我看了都心疼。艸,林婉菁這個bitch!”
蘇錦年:“依依,都安頓好了嗎?”
錢冰:“明天吧,明天帶她先去學校注冊,把上學的事定好。找個機會帶她過來。”
蘇錦年:“再沒反應,我怕他就這麽躺下去,那可不是什麽好事。”
錢冰:“嗯。”
錢冰和蘇錦年的談話,被躲在安全通道裏的何靜依,悉數聽去。她滑倒在門邊,眼淚順流而下。
大家都在想著照顧她,可也是因為她,他才躺在裏麵,她責備著自己還稚嫩的心靈,
“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來美國讀書,如果不是為了接我,她不會發生意外,都是我的錯。我克死了父母,現在,又是最信任的人……”
她蜷縮在門邊,像受驚的蝸牛般,隻想躲在暗黑的角落裏……
她想等走廊歸於安靜,再悄悄的看望他。她想對他一個人說話,說他們約定好的話……
淩晨4:30
安全通道門,輕柔的被拉開,速度很慢,走廊通道的人,完全沒有察覺。
一身潔白衣裝,黑色棒球帽,從門縫裏閃出。白色病房裏,這樣的裝束,不容易被發現。
前天,她用來隱藏身形的CRRT設備,不在床旁,他度過了第一個危險期,不再需要應對急性腎衰竭的儀器。
少女跪在病床邊,輕撫上他軟綿的手掌,圓潤的指尖。手背的擦傷,依然醒目,紫紅色傷痕告訴她,那場車禍,很慘烈……
她試著翻過他的手心,嬌柔稚嫩的小臉兒,埋進他寬厚的掌心裏,很軟綿,隻是,有點冰涼。
摩挲著他冰涼的指尖兒,那裏,是離心髒最近的地方,她想從這裏,帶給他一絲信號,告訴她,她在,
何靜依:“江景琛,聽見我叫你的名字了嗎?……你不是說了,想聽我當麵叫你的名字,一定很好看,很好聽。……你聽到了嗎?早點醒過來,看著我,我再叫給你聽?”
冰涼的指尖,被放在唇邊,輕輕吻噬著,一下下,一下下……
她挪了挪膝蓋,蹭到他臉旁,如蘭的唇香,輕吐在他耳邊,
何靜依:“大朋友,江景琛,我很乖。可你,一點都不乖……快點醒過來,我們不是還要比試數學?嗯?……嗚……”
下唇被咬的發白,抽泣聲汩汩吞咽著,生怕吵到他。
何靜依:“你還不知道麽麽噠的意思吧?嗬。我現在就告訴你,可你要答應我,趕快醒過來,嗯?”
膝蓋朝病床邊湊了湊,櫻唇微企,湊近他冰涼的臉頰,輕輕的,在右臉頰耳鬢邊落下一吻……
那裏,有一顆纖小的痣,隻有她才會在意的痣。那是許多個夜晚,對著照片,被她指尖摩挲過的痣,隻是今天,她觸到了微小的凹凸,隻有她的櫻唇能感受到的凹凸……
氧氣麵罩裏僵硬的嘴唇,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蒸汽遮住了那微小的顫抖,隻有他自己知道的顫抖……
何靜依:“江景琛,江景琛,這是你的名字嗎?嗬,我已經猜到了。如果我猜對了,如果,你喜歡我這樣叫你,就快點醒過來,我還等著聽你叫我一聲依依,嗯?嗚……”
埋首在他肩頭的紗布裏,淚水一點點浸濕旁邊的枕頭……
大玻璃窗外,有輕微的響動,她不敢再多停留,輕輕起身,壓低棒球帽,離開病房。從門口經過時,帶起一陣香風,驚醒了睡夢中的錢冰。
錢冰猛地抖了一個機靈,晃了晃頭,何靜依快速離開了他的視線。他朝電梯口望了一眼,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裏有個少女,輕飄飄的從自己身前飄過……
@曼哈頓私人公寓
淩晨6:30,第一縷陽光透射進來,落地窗旁溫暖小窩裏,嬌柔細瘦的身形蜷縮在裏麵。
來紐約的每個早晨,她都這樣,等待著第一縷光,好像許多個她背靠法國梧桐的早晨。
對著和煦的陽光,她每天的願望,不盡相同。
“老天爺,基督,耶穌,佛祖,所有的神,隻要他能醒過來,隻要他能安然無恙,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如果是因為我的運氣太差,他才會出意外,那就拿走我僅存的一點好運氣,我隻希望他能醒過來,早點醒過來……”
吃過早飯,錢冰的電話撥了進來。她的電話安靜了許多天,因為除了江景琛,她沒什麽朋友,她真的隻有他。
何靜依:“冰哥,早!”
錢冰:“妹妹,早!我在樓下了,帶你去學校注冊。文件都帶齊哈。”
何靜依:“好,5分鍾。”
昨晚在醫院,她聽見錢冰和蘇錦年的談話,知道他今天會過來,早已準備好需要的文件。
淩晨回到公寓時,大提琴已不在臥室,隻有門口幾個細碎高跟鞋印,提醒何靜依,昨晚,來過一個不明來曆的不速之客。
5分鍾後,牛仔褲,白襯衫,白色匡威帆布鞋,白色背包,出現在錢冰的座駕裏。
輕甩了一下及腰的長發,帶起一陣山茶花香皂的清香,係好安全帶,給了錢冰一個淺淺的微笑。
嬌柔身形,輕悠動作,淡淡純香,這撥操作,閱女無數的錢冰,亦為之傾倒……
何靜依:“冰哥,這麽早還沒吃飯吧?我做的三明治,嚐嚐?”
錢冰:“哼,肯定好吃!這麽清純的人兒做出來的東西,不用想都好吃!哥哥謝你了!”
錢冰,沒有猶豫,撥開保鮮膜,輕柔的咬了一口。好像生怕撕壞了這單純的美好,與完整……
錢冰:“嗯!~~好吃!真好吃!”
何靜依:“冰哥,他怎麽樣了?”
錢冰:“嗯……還有點事沒辦完,他讓我告訴你再等等。不過,絕對沒有騙你的意思哈,是真的有事,嗯?你不信你冰哥都沒關係,但一定要信他。明白嗎?”
何靜依:“嗯,我信你,也信他。”
錢冰:“這就對了!~~”
何靜依:“冰哥,風景基金還資助過其他留學生嗎?比如,曼哈頓音樂學院的?”
錢冰:“學音樂的?沒聽說過。其實,風景基金資助的心髒病患者比較多,留學生並不多,這麽多年,也就你這麽一個。不過,像你這麽優秀的姑娘還真少見。擱我,也會幫你的。”
何靜依:“你們,為什麽幫我?”
錢冰:“你運氣好唄,嗬嗬,人也漂亮,學習也好。不是說了嘛,擱我,也會幫你~~別想那麽多為什麽,好好讀書就行。三明治真好吃,下次還能吃到嗎?”
何靜依:“嗬,當然。你想吃就告訴我。”
錢冰說,風景基金沒有資助過學音樂的人,在景域學習的日子裏,和Simon的閑聊裏,她也聽說過風景基金的片段和新聞。
那是主要幫助心髒病患者,先心病患兒的基金會機構。留學生幾乎隻有她何靜依一個人,可嬌俏的大提琴,到底是誰?她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