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安曉的殘肢
慢慢放下手邊的電話,
江景琛像是完成了件大事,
略微放鬆的仰靠進沙發裏,
ICU窗邊的沙發裏,燈光有些昏黃,
加上這個春天驟降的穀雨,
像是規律的節拍般,
拍打著窗麵,
拍打著屋頂,
催人入眠。
窗邊的微涼裏,
他在心裏默念著剛才對何靜依說過的悄悄話,
“依依,我隻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我不許你當逃兵,不然,說好的承諾,我提前履行,說到做到。”
一遍遍往複著他給何靜依下得最後通牒,終於在雨聲的規律拍打下,沉睡過去。
他的確需要休息,
這個夜晚以前的4天4夜,
他還沒有合過眼。
?
第二天清晨,
窗外吹來一陣潮濕的風,
拂過江景琛瘦削下去的臉頰,
吹拂起他額頭的小獅子劉海兒,
“依依!跟我回去!”
一聲高喝,
江景琛驚恐的從夢中醒來,
喊著高聲夢話從夢中醒來,
坐起身形在沙發裏,
身前披著的毛毯掉落在地,
看著四周冷白的病房,
遠處安靜的病床,
他忽然起身,大步奔向病床前,
快速查看完所有的監測指數,
再緊張的撫上何靜依的小臉兒,
還在,還活著。
他在心裏肯定的對自己說著。
沒人知道,如果失去何靜依,對他來說是何等的殘忍,何等的心如刀割。
微撫下她臉上被氧氣麵罩勒出一道痕的皮膚,
雙眸裏,難掩的心疼,
幫她摘下麵罩,
換上了一根更輕便的氧氣管,
像昨晚一樣,
抵上她的額頭,
輕輕吻上慘白的雙唇,
悄悄在她麵前說著,
“你聽到我的話了是不是?還有不到66小時,我等著你醒過來,嗯?不然,你知道我會做什麽。”
“……”
他忽然邪魅的笑在唇邊,像是跟她開玩笑,又像是在警告她,但,語氣裏難掩的認真,對何靜依,他一向是認真的,說到做到。
“你不是問過我哪種死法最快?哼,66小時以後,你不醒過來,每一種死法,我都試驗一遍給你看看,讓你害怕到隻想抱緊我,求我。我說到做到,嗯?”
“……”
直起身形,輕歎口氣,看著病床裏靜靜的呼吸。
剛被他吻過的下唇,
忽然,
微顫了一下,
像是往日,在被他吻過後,她習慣性的嬌羞著微紅的臉頰,微抿回被吻到殷紅的唇瓣,溫柔著彎彎笑眼,含羞看著她,
盡管那動作很微小,
可在他眼裏,卻很明顯,
他欣喜又焦急的捏上她的下巴尖,真希望,剛才下唇瓣的微顫動作可以繼續下去,繼續到上唇邊,繼續到鼻梁上,繼續到睜開雙眸,清醒的看著他,嬌弱的喚他一聲,
“景琛。”
然而,5分鍾過去,從她的下巴尖挪走指尖時,幹瘦的小臉兒上,不再有什麽動作,像過去的6天裏一樣,安靜如斯,靜默無聲……
他輕輕歎口氣,
從病床邊起身,
點開手機裏一首四手聯彈,那是他們在家裏,錄下的一段視頻,他們共同的最愛《彩雲追月》。
隨著輕快的節奏,江景琛嘴角頓出溫柔的笑,彎腰在病床邊,一點點按摩著她細瘦的身體。
從肩膀,
到胳膊,
從腰身,
到小腿,
再到37碼雙腳,
看著還殘留在腳麵上的幹涸的血痕,
他快步端來一盆熱水,
溫熱的毛巾,仔細擦拭著她白皙的小腳,
對著那雙小腳,輕笑著和她對話起來,
“嗬,你這雙小腳怎麽長的,嗯?這麽高的個子,隻穿37碼的鞋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給你穿小鞋了呢。”
輕聲玩笑著,他忽感掌心裏的腳趾尖微微動了一下,他確定那不是自己的錯覺,不是自己的臆想,
急忙回望了眼床頭安靜的臉,快速掃視一遍床頭周圍高高掛起的所有監測數據。
失望的微微輕哼一聲,
監測數據,都還在沉睡狀態,
但他也確信,她腳趾尖剛才的微顫,不是假的,不是自己的幻覺,
捋了捋耳邊被剪短的長發,
貼上她耳邊,
悄悄說著,
“乖,做的好,嗯?我等你醒過來。不過時間不多,你隻有66小時。”
琛。
蘇錦年,穿著白大褂,身後跟著兩個陌生的男人,走進ICU。他撇了一眼來人防護服裏露出的西褲腳,拿起床頭的水盆,指了指自動門的方向。
“出去說。”
四個高大的男人,離開何靜依的ICU病房,脫掉防護服,站在ICU的大玻璃外,低聲交談著。
個子略矮些的西裝男,身形筆挺,伸出禮貌的外交手在江景琛麵前,
“江景琛先生,您好。我是中國駐澳洲大使館的參讚,王奕。”
江景琛,禮貌的回敬著握手,微微欠身行禮,
“你好。謝謝您做過的所有安排。對錢冰,對我太太。”
王參讚禮貌的一笑,回敬著江景琛飽含禮節的感謝,
“這是使館應該做的,對祖國同胞,對愛國華裔。我時間不多,中午的飛機趕回去。但目前事件的進展有必要向江先生、蘇先生通報一聲。”
江景琛收了收修長的雙腿,正了正身形,和蘇錦年一起,認真的麵對著王參讚接下來要說的話,
“請講。”
“錢公子是6天前抵達墨爾本的,距離他和您太太離開悉尼,不過隻有24小時。落地後,他和安曉先生開車直奔大洋路方向,車載數據顯示,開進大洋路段以後,車速始終保持在160邁以上。我們發現他的時候,是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海石懸崖下。”
王參讚幾句清晰簡短的講述,江景琛和蘇錦年聽著卻又太多疑問,深深的蹙起眉心,
江景琛:“160邁?有人在追他?”
王參讚:“不,是他們在追另一部車子。”
江景琛:“那另外一輛車呢?車上是誰?”
王參讚:“錢公子的車和另外一輛車都墜下海石懸崖,我們在海邊亂石裏找了2天,但沒找到安曉和另外一部車上的人。隻在錢公子腿下,發現,一條斷裂的小腿。我們比對過監控視頻,應該是……安曉的……殘肢。”
江景琛和蘇錦年一度陷入了僵直,無語,雙眼失神的看著地麵,呼吸都變得減速,
蘇錦年:“現場……出血量大嗎?法醫有估計過安曉的傷情嗎?”
王參讚:“出血量,不小。他們追趕的那輛車,雖然被爆炸燒得麵目全非,但殘留的座椅和地板麵料裏,都檢測出大量的血跡,有新、有舊,累積起來的出血量也足夠讓一個人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