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談話（下）

  瑾萱再次見到唐文是在一周後，她牽著皮皮按照平日溜達路線的往前走，跟皮皮相處一周多，差不多拿捏出牠的脾氣，皮皮蹲個在草坪上解決，一陣清風過來，皮皮黑不溜秋的鼻子在空中抖動了一下，撒腿狂奔，瑾萱的力氣無法與牠抗衡，隻能拉住繩子跟牠走。


  前方不遠處，跟上次一樣的木頭椅子，唐文悠閑自在的坐在上頭，把手撐在椅背上，什麽事也沒做，見到了瑾萱，眼神仿佛定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


  皮皮前腿一抬，直接摸到唐文的膝蓋，唐文摸摸牠的頭，把牠抱起來。


  瑾萱原本想拉繩子帶皮皮走，這下子不得不與他並肩坐下，她笑道：“這麽巧！”


  唐文轉頭把她看得更仔細：“我們挺有緣的。”


  瑾萱瞥見他深邃雙眸，帶著一股攝人的魅力，瑾萱怕自己讓他看穿，自顧自低著頭：“是，我也沒想到。”


  “上次你提起過你的工作，我挺有興趣。”唐文翹起一隻腳：“回去之後我想了很久，希望能跟你討論。”


  “這個研發項目已經讓我們公司拿走了，而且我跟你說過，我隻負責第一階段，實際的研發目的我不清楚。”瑾萱手中的繩子握得更緊了：“而且，你不是對我的觀點不予置評嗎？”


  “我不跟你談工作上的事。”唐文側過身，更靠近瑾萱：“你聽過2009年諾貝爾生理學或者是醫學獎嗎？”


  瑾萱皺眉：“沒有，那是什麽東西？”


  唐文一臉正經道：“是一個美國人伊麗莎白布萊克教授發現的，她研究一個叫“四膜蟲”的小生物，四膜蟲體型透明，全身隻有一個細胞，在水裏遊來遊去，這位教授把四膜蟲搗爛，取出染色體，突然間發現，四膜蟲的染色體是由六個堿基組成的重複序列構成，卻不記錄任何遺傳信息。”


  瑾萱認真聆聽，仿佛一失神，會漏掉其中一個信息。


  “後來有不少學者關注在人類的染色體上，那位伊麗莎白布萊克教授在四膜蟲身上發現的染色體逐漸被其中一位哈佛醫學院傑克紹斯塔克教授關注，傑克紹斯塔克教授研究的是重建染色體，可每次都失敗，一直到看到伊麗莎白布萊克教授的報告才發現，四膜重能重建的原因是因為DNA的兩端能守護整條DNA，他們稱為端粒。”


  瑾萱越聽越模糊：“這跟我們上次的話題有什麽關係？”


  “這個新試驗的發現，人們能根據來端粒判定壽命的長短，生活作息直接影響端粒的長短，於是開始有人希望控製端粒來延長壽命。”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瑾萱理所當然：“人類對事物充滿好奇，無論是對宇宙還有其他生物的存在一直保持這高度的研究精神。”


  唐文突然間收斂起嘴角的笑容：“現在已經有更多的人投入，你想想，哪天，如果人類DNA的密碼破解了，重新複製一個人多麽簡單。”他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她：“你還是原來的你嗎？”


  “我！”瑾萱被這麽一問，頓時啞口無言，過了片刻說道：“我想，當初研究的目的隻是希望能解開人類最原始的來源，並非你說的重新複製一個完整的人出來。”


  “他們的手中得到了一個對人類最有利的利器，假以時日，也不無可能。”


  瑾萱尷尬的把目光放在遠方：“你說的我能理解，如同天上燦爛的煙花也有可能成為傷人的火藥。”她說：“可是，時代總是會一直進步。”


  “如果哪天，端粒的研究能延長人類的壽命，也能重新複製出一個全新的你出來，你會願意嗎？”


  “我不想回答假設性問題。”瑾萱把頭一歪問：“你說了這麽多讓人聽不懂的話，回過頭來說，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唐文一愣，原本想借由這個話題試探瑾萱，看來她是什麽都不清楚，他一笑，化解尷尬：“我隻是不過早上無意間看了這篇報道，心裏有感而發，想跟人分享分享。”


  瑾萱心裏嘀咕：“真是怪人！”


  前方有一隻貓出現，牠瞪圓著眼直直的看著皮皮，皮皮原本鬆軟的躺在唐文腿上，忽然間豎起耳朵，全身緊繃的抬起頭。貓似乎感受到皮皮發出的危險的信號，輕盈的一躍到樹叢上，樹葉瑟瑟一抖，一轉眼消失不見。


  皮皮被挑起了戰鬥神經，兩腳一登，直直的往貓的方向狂奔，連瑾萱手中的繩子都握不住，一下子就鬆脫了。


  “哎呀！”瑾萱站起來，朝著皮皮消失的地方走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前方的樹叢黑漆漆，卻什麽也沒見到，她朝著前方的樹叢喊道：“皮皮。”


  唐文主動往前，撥開樹枝，裏頭密密麻麻的樹幹交錯，他回頭：“皮皮不在裏頭，估計是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瑾萱四處張望，心慌的跺腳：“怎麽辦？這不是我養的貓，萬一找不到，回頭我怎麽向鄒總交代！”


  唐文理智回答：“估計還在這個小區，我們到處看看，說不準皮皮躲在哪個角落？”他往前一步：“我陪你一塊找。”


  有人跟瑾萱一起，瑾萱的心頓時安定下來：“好！皮皮這麽喜歡你，說不準聽到你的聲音跑回來。”


  唐文和瑾萱在小區內轉了兩圈，終於在一個涼亭見到皮皮，皮皮抬起頭，一臉皺巴巴的模樣望著漆黑的天空，尾巴偶爾在空中晃兩下。


  從遠處見到他們，看到貓咪躲在涼亭的脊梁上，不時探頭看皮皮還在不在？


  瑾萱過去牽起繩子，拉扯皮皮的項圈，可是皮皮不肯走，隻想抓住那隻貓咪，試了幾次，唐文直接抱起皮皮：“皮皮這麽沉，估計你維持不了這麽久，我送你回家吧！”


  瑾萱難為情道：“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煩你。”


  “沒事！我們住在同一棟，也算是緣分。”


  兩個人一起走，搭上電梯，唐文溫柔撫摸皮皮的頭，低低的跟皮皮說了一下話，皮皮似乎忘了剛才的事，正安分的把頭靠在唐文的臂膀。


  瑾萱跟在唐文的身後，見到這一幕，和她方才談話正經的模樣不一，在他銳利的目光中還透露些許的溫柔，不知不覺，對他的看法稍稍作了改觀。


  送到瑾萱的家門口，唐文正打算把皮皮交到瑾萱的手中，沒想到皮皮不願意再受人控製，直接往家裏奔。


  瑾萱抬起頭看他：“今天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一個人可能還要跟皮皮折騰一陣子。”皮皮在屋內繞了一圈，又跑到唐文的腳下磨蹭，瑾萱笑道：“你看，皮皮真的很喜歡你。”


  “我們確實挺有緣分。”唐文後退一步，重新把皮皮交到她手中。


  瑾萱不知道話中的含義，還以為是同住在一個小區的緣故，她隻是微笑的點頭，輕輕帶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