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一個二百五
劉牧樵從監護室裏出來就碰見了皮院長。
“有個病人,你幫忙做一下。”皮院長每次都是這樣,有事不是打電話,而是親自下樓來找劉牧樵。
“高健的親戚?”
“高副院長的親戚。”
“一個意思啦。剛才他打了電話給我。”
“你拒絕了。”
“對的,規矩不能破。”
“嗯,他這個,破例。”
“你送來的,不算破例。讓他進院吧,可能沒有床位。”
趙一剛好過來了,說:“33床明天出院,今天先掛床吧。明天住一天,後天出院。”
“好的,老趙,你和高健鬧了矛盾?”皮院長說。
“也不算是矛盾,意見不一致而已。”趙一霖說。
“讓著點,新來的,對醫院不熟悉。”
“好的,不過,這廝有些架子,說話很難聽,以權壓人。”
皮院長苦笑了幾聲,說:“理解,理解萬歲。”
皮院長確實隻能苦笑。
最近,有跡象表明,新來的兩位副院長大有逼宮之勢,他們很可能在某一點上發難。
關鍵是院班子成員僅僅三個人,這很不正常。
這到底是出於什麽原因,就算是在領導崗位上工作了十幾年的皮院長也琢磨不透。
安泰最近的勢頭發展非常迅猛,按理,往裏麵擠的人會很多。
可是,為什麽隻給安泰的領導班子配備了一正兩副呢?
這很不正常。
皮院長從側麵上打聽過幾次,沒有明確的答案。
他很想讓胡伯龍和曾雪飛上,可是,推薦以後,連響聲都沒有了。
按照過去經驗推測,這個信息很不好,說明一個問題,自己推薦不靈了,也就是未來的某一天,他就不是這個醫院的法人代表了。
劉牧樵沒有和皮院長聊太多,他一是不想攪進院班子的矛盾中去,二是兒科有一個病人需要會診。
……
兒科經過半年多的打造,罕見病和疑難雜症漸漸多了起來,床位從過去50張床,增加到了80張床位,平常還要加床,大多時候加到了110張。
越是床位緊張,病人越是蜂擁而至。
還是老規矩,劉牧樵每周兩次查房,都安排在下午,有時候外科有手術,就推到晚上。
袁姍很配合,即便是晚上查房,她的人也會一個不少,都來參加。
今天是額外增加的一次查房會診,一個7歲的女童,反複多次暈倒抽搐,在幾個醫院看過了,沒有明確的診斷。
劉牧樵帶著醫師來到床邊,先是請患兒說自己生病的情形,又請她母親說了疾病的發展史和診療過程。
聽完講述,又問了幾個問題,然後請阿玲做體格檢查。
阿玲有些緊張。
幾個月前,劉牧樵是她的學生。
誰知道,現在他已經是整個兒科醫生的老師,上級醫生,被他點名做體格檢查,就好像是一場考試,生怕哪裏做錯了。
最近,劉牧樵經常這樣點名。
袁姍很喜歡這樣,每個人都有壓力,不得不努力學習,進步比過去快多了。
特別是在疑難病的診療上,請劉牧樵會診前,大家都會很自覺查資料,隨時準備劉牧樵提問。
今天這個病人大家就做了很多的準備。
阿玲做的體格檢查,大致上不錯,雖然有點瑕疵,但劉牧樵沒有特別提出來,隻是笑了笑。
這笑,大家緊張的心情頓時就輕鬆了下來。
接下來,回到辦公室,大家正式討論。
今天還是老規矩,按正規的教學查房進行,先是報告病曆。
姓名性別等一般情況,主訴、現病史,既往史,體格檢查,化驗、輔助檢查,入院診斷和治療原則。
講完這些之後,從下到上發言。
到了袁姍這裏,她直接就省了,還是請劉牧樵你做指示吧。
劉牧樵回顧了一下大家的分析,笑著說:“大家分析得都很全麵,也很有深度,進步很快,我很高興。”
這話,要是在幾個月之前出自他的嘴巴,很多人會上前扇他嘴巴。
但現在,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得不順耳,都覺得很受用,因為,劉牧樵表揚了大家。
他很少會虛情假意的說客套話,他說的話都很實在,一是一,二是二。
這個患者以抽搐為主訴,涉及到的病種無非就是7、8種,根據病史和檢查,又否定了幾個,最後要鑒別診斷的疾病隻有三種。
缺鈣。
沒錯,這個患兒血鈣偏低。
癲癇。
也像,並且腦電圖有癲癇波,這是鐵證。
當然,也有人說是癔病。
分析得都不錯。
再進一步分析,低鈣可以否定了,輕微的低鈣,往往是一過性的,也可能是實驗誤差,關鍵是家屬描述的不像。
抽搐時,沒有產科手。
癲癇也不像,癲癇波不是金指標,患者身上從來就沒有外傷,抽搐時神誌是清醒的。
癔病?
年齡太小了,7歲。
一般,癔病是在青春期以後才發生,最常見是兩個年齡,一個是青春期,一個是中年婦女。
但一個7歲的娃,怎麽可能得癔症呢?
最後,輪到劉牧樵做總結發言。
“我檢索了一下文獻,癔症的最低年齡是4歲半……”
此言一出,眾人“謔”,一聲驚呼。
會診可以結束了。
之所以會診,就是大家沒見過這麽低年齡的癔症病人,拿不定主意。
這就是學科帶頭人的作用和價值,有一個這樣知識淵博的人,水平想不提高都難。
劉牧樵接著說:“大家一定要堅信,用你掌握的資料綜合判斷所得出的結論,這個病人,在可以排除其他疾病的時候,癔症就成立了,至於年齡,那就是次要的了。當然,第一例診斷是很難的。今後啊,大家還是要多看文獻,文獻是提高我們水平的一個重要途徑……”
正講到關鍵處,手機響了。
“我是高健院長,5分鍾之內,你到燒傷外科來,有緊急會診。”
劉牧樵一聽,有些刺耳,哪有開頭就亮出自己職務的人?再說,你有素質,再怎麽,多一個“請”字你會肚子疼嗎?
劉牧樵還是耐著性子,問了一句:“燒傷,我不內行,是會診哪方麵的內容?”
“你問這麽多幹嘛?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嗎?難道,我一個業務院長還叫你不動嗎?”
劉牧樵苦笑著搖頭。
袁姍說了一句:“真是一個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