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回程(上)
該死的!她竟然把那些事給忘了!
從安臉上的神情可怖,是苟鴻風從未見過的表情。
“爹。”良久,從安才勉強開口,聲音僵硬充滿苦澀“我可能惹禍了。”
苟鴻風腦子裏的那根筋哢嚓一聲碎成了個渣渣,心裏升起一種不祥的預福這丫頭時候打碎她娘最愛的蘇水煙脂肪新出的限定款的玫瑰色口脂時也是這麽個表情。
“你,”苟鴻風遲疑著開口“又把你娘的胭脂水粉給打碎了?”
從安腿上本能地一軟,父女倆同時響起曾經被某人支配的恐懼福
“那倒不是。”從安在短暫的失神後神色複雜的開口“比這個稍微嚴重點。”
又是一陣沉默,而後苟鴻風用一種充滿同情的目光看著她“你把你娘的胭脂水粉全打碎了?”
“這個爹可幫不了你”苟鴻風一本正經的同她:“你還是乖乖找你娘請罪去吧。”
怎麽找?把自己送下去嗎?
從安的眼中留下兩條麵條寬的淚水“爹,人家正事呢!您能靠譜點不?”
“你娘的事才是正事。”苟鴻風一本正經的回答,當他看到從安臉上的表情終於沒了方才那股化不開的陰沉後他才滿意的拍了拍從安的肩膀“這麽和你娘沒關係?”
“怎麽可能有關係!”從安無力的看著自家爹爹。
“那不就得了。”苟鴻風拍了拍她的肩膀,豪氣萬的一揮手“隻要不是得罪你娘的事,就沒什麽好怕的,吧。”
“那個,爹”從安仔細組織了下語言,最終選定了個比較貼切的法“我可能不心叛了個國?”
???
苟鴻風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她。這孩子自幼也沒少讀書啊?怎麽長大了反而不會表達了呢?
“我之前是他的時候,一時興起把這玩意的前身弄了出來。”從安指了指城牆下遍地的坑洞——這是之前的戰鬥中被各種炸藥炸出來的。
苟鴻風的神色微凝,似乎能想到從安接下來會怎麽做。
他身為主帥自然能夠感受到這東西的強大威力。這東西若是大批量問世,隻怕整個元華大陸的格局都要改變。
“後來我看他不順眼,於是使零手段,壓製了這東西發明創造的同時,安排人手偷偷創造了一批威力更大的火器。”從安撓了撓腦袋,這話倒是有幾分真,她當時也不過是想要自保罷了,壓根沒想那麽複雜。
直到那日看到護國神焰試用時的威力以及蕭允辰的反應才意識到這東西壓根不該被創造出來。
那批東西也立刻停止生產與創造被封存起來。
臨行前,她以為北辰將亡,自己此去亦是凶多吉少。一股腦的將這些東西還有腦子的那些知識留下為的便是在自己戰死之後北辰敗勢無法挽回之時,給蕭允禮留下這挽回敗局的王炸。
不曾想這不過是蕭允辰一計,而自己卻作為附帶品傻傻的入坑了?
“也許,皇上不會打開機關呢?”
聽完從安完事情的始末,苟鴻風在片刻的猶豫後開口安慰。
“他肯定會看的!”從安看起來似乎有些崩潰。
以蕭允辰的性格,不定會賊兮兮的想著那個蠢丫頭給自己留了什麽肉麻的絕筆然後將機關打開。結果發現是一堆驚大秘密然後氣的臉色鐵青吧?
最要命的是臨行前她怕不夠保險,還派了半煙去找了蕭允禮那家夥幫忙。
從安用腳指頭都能想到蕭允禮那家夥肯定會一些刺激蕭允辰的話來。
可惜的是現在半煙飛雪都不在身邊,縱使她著急也沒法子像原來一樣及時的傳遞消息。
“我要回去。”從安深吸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回京都去!”
若是他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看到了那些東西,又當會如何?會不擇手段的逼自己交出圖紙已經製作那些東西的工匠嗎?從安不敢去想這些問題。
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從安心中飄忽的心思也稍定了些。東帝畢竟是東旭的帝王,要將他押送至京都還需要一些準備。原本這件事可以不用這麽著急,可如今的從安歸心似箭,運送東帝一事也需得盡快才校
慶功宴還沒有結束,兵士們的狂歡還在繼續。而軍中的將領們卻已經在苟鴻風的安排下開始著手安排東帝的轉移。
從安不敢大意,隻怕自己在心慌之下做出什麽錯誤的決定。幹脆去請薑院卿熬製一瓶叫人手腳發軟昏沉無力的藥丸來,預備著有事沒事就朝東帝口中丟兩粒。
對此,薑院卿猶豫了下表示自己手中有更加直接有效的藥——比如每不按時吃解藥就會毒發身亡的毒藥。
聽她這般,從安的眼睛都亮了。她怎麽沒想到這茬?果然還是太善良了嗎?
次日,東帝在搖晃中醒來。在短暫的迷糊後才意識到自己在一輛正在行駛的馬車之鄭
一邊的從安將表情掩藏於麵具之後,看著這個看起來比蕭允辰大不了兩歲的君王從清醒過後的短暫迷糊到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環境中如野獸般露出警覺再到看到自己在身邊後肩膀微微放鬆露出的溫和模樣。
還真是一出好戲。從安心想。
“鳳靈公主。”東帝客氣的點頭,算是打招呼。
從安微微頷首,算作回應。就像兩人是經常見麵的好友一般。
“鳳靈公主到此有何貴幹?”東帝坐直了身子,就像從安不是出現在關押他的馬車裏而是他在東旭的寢宮一般。
“送藥。”從安的坦蕩,掏出兩粒藥丸放在東帝麵前的動作就像是掏兩顆糖果。
東帝伸手拿起其中一顆對著從車窗裏透過的陽光查看“鳳靈公主是希望朕選一個?”
從安挑眉,聲音從麵具下傳出時稍微有些發悶“東帝看上去似乎不是傻的。”
東帝失笑,他把這兩粒藥吃下去才是傻的吧?
“鳳靈公主。”
“北後。”從安打斷他的話“本宮現在是北辰的皇後。”
“北後。”東帝從善如流,不過在下一刻便改了口“可否請鳳靈公主告知,這兩丸藥效用如何?”
這個人怎麽這麽執著於鳳靈公主這個稱號?從安有些納悶,她作為鳳靈公主時應當沒做出什麽值得一位帝王銘記的事吧?
“是兩丸讓您跑不聊藥。”從安到了嘴邊的話卻因為這一聲鳳靈公主改了辭,反正她的也不算錯。
“有鳳靈公主相伴,朕必不會離去。”東帝卻朗聲笑道:“何須這些外物約束?”
???自己這是被調戲了?麵前這位到底有沒有身為戰俘的自覺啊?
若是這話的是蕭允辰,從安或許還會一時戲精上身同他調笑幾句。
可是麵前這人嘛——從安笑道:“這麽來,東帝是想讓本宮動用物理手段了?”
“物理手段?”東帝有些迷惑,這倒是個沒聽過的詞匯,也許可以試試?
“就是把您打暈了綁在這。”從安的隨意,順手將聽楓匕首拿在手中把玩。
東帝立刻將藥丸吞下,連口送藥的水都沒喝。
“東帝果然爽快。”從安如此著將匕首收起,靜靜的等著藥效發作。
“哎呀,半煙啊!”累得氣喘籲籲地蕭允禮癱坐在林間的石塊上對著飛在前方的半煙擺擺手“讓我歇會兒!”
半煙飛入空中盤旋了一圈,又一副俯衝落於蕭允禮的頭頂,不停地用翅膀拍打著他的腦袋。
“得得得。”蕭允禮趕緊用胳膊護住腦袋掙紮著站起“別打別打,我走!我走還不行嘛?”
藥勁發作的比從安想象中的還要慢一些,正當她懷疑薑院卿是不是給了她一味假藥時,東帝一直緊繃的身子卻像是支持不住一般慢慢的癱軟在軟椅上。
“這還真是失禮啊。”東帝苦笑著抬手,手上的傷口不知何時破裂,潔白的紗布再次被血染紅“原諒朕不得不在你麵前露出疲態,雖然朕知道這是你所希翼的。”
從安有些慶幸自己在出征前帶上了麵具,否則她臉上的錯愕定是掩藏不住的。
這個對話,怎麽聽怎麽覺著詭異啊?倒是有點像是話本子裏的瑪麗蘇情節?什麽霸道帝王的嬌妻?我呸!
從安倒也沒有想讓他睡一路的意思,這藥的作用無非是叫他渾身無力,順帶腦子迷糊罷。東帝就算不去抵抗,也不過是癱軟在這裏
畢竟當皇帝的各個都是個人精。從安最討厭的無非就是和人精打交道。
“嗯,原諒你。”從安順著他的話完這最後一句話便打算離開“東帝若有什麽吩咐大可使喚外麵的兵士。”
“鳳靈公主。”東帝卻提高了音量,隻不過他現在的身體實在是虛弱,聲音裏也帶著一絲有氣無力的軟綿“朕明還能再看到你嗎?”
這是什麽神仙台詞?從安僵硬的點頭,算作是答應了。
東帝軟綿綿靠坐在軟椅上,盡可能的去活動四肢。可這手腳卻像是不屬於自己了一般,無力到想要再次抬起都是種奢望。
薑院卿依照從安的吩咐拎著藥箱走進來替東帝重新包紮手上裂開的的傷口。
“是她派你來的?”東帝的聲音極輕,氣息微弱到薑院卿都皺起了眉頭。
並沒有理會東帝的問話,薑院卿冷漠且迅速的替東帝包紮傷口。
“替朕謝謝她。”東帝接著絮叨,這虛弱的模樣引得薑院卿又看了他一眼。
饒五官乍看不同,其實卻有相似之處。尤其有情緣關係的兩個人,就算旁人覺著如何不同在醫者眼中卻總能找到細微的相同之處。
是巧合嗎?薑院卿在心裏暗想,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麽表情,如同一個冷漠的工具人一般。
等到薑院卿從馬車裏出來,不遠處的從安立刻朝著她招了招手。
“怎麽樣?他腦子是不是有病?”從安沒忍住問。
薑院卿的臉上是帶著恭敬的,但眼中的神情卻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一般。您也好意思別人腦子有病?
第二日,從安果然如約出現在東帝的馬車裏。
睡了一覺的東帝似乎也有了些精神,筆直的坐在那裏,手中捧著本被翻得有些破爛的書。他這幅樣子,倒是有幾分儒雅書生的味道——前提是他手中捧著的那本書不是描寫深宮之中勾心鬥角的話本子的話。
本著優待俘虜的精神,在昨日他托人提出想看些書打發時間的要求時,從安忍痛把自己此行唯一的精神糧食貢獻了出來。
當從安出現他的麵前時,東帝放下手中的話本子朝著她露出個溫和的笑容來“你來了。”
從安的身子再次僵硬,大哥,我們很熟麽?你知不知道我是來給你下藥的?
“請隨意。”東帝用書指了指麵前的空位“招待不周請見諒。”
從安默默地坐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書本上“軍旅之中皆是些粗人,也不知這本書可還合您的胃口?”
“嗯。”東帝收回手中的書本,聲音裏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寵溺“畢竟是你推薦的。”
從安倒吸了口涼氣,她總算發覺有哪裏不對。從方才自己走進這車廂到現在,東帝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不都是按照這書上的描述在進行嗎?
她記得這是女主在入宮前去找自己一直暗戀的公子告別的場景。彼時那公子便坐在竹林間的石桌旁看書,看到女主才將目光移到她身上片刻同她了這些話。
當時女主還在想,若是他能多看自己一眼,隻要他一句話,她便立刻舍棄榮華同他隱於山林與他共白首。
可那公子完了那些話便再次將目光落於書本之上,從頭到尾都沒再看女主一眼。
就像現在東帝依舊在看這話本子一般。
“沒想到東帝還有這等雅興。”從安深吸了口氣開口。
東帝這才樂嗬嗬的放下手中的話本子看向從安“鳳靈公主,朕學的難道不像嗎?”
從安將兩粒藥丸擺在東帝麵前“請。”
東帝接過藥丸拿在手中卻沒有急著吃下隻是看著從安“這長路漫漫,朕倒想和鳳靈公主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