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年宴與算計
蕭允辰得知此事時頗有些不服氣“朕那平日裏傳遞急報的快馬,就叫你這般大材用,給人送衣服去了?”
雖然口中這般著,但從安看他的眼神,聽他的語氣卻不像是真是生氣的樣子。
於是從安巴巴的將手邊的那一盤做成好看的牡丹花形狀的冰皮月餅遞到了他的身邊。
“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臣妾這整日裏連吃帶拿的得了陸茗這麽多好處,手短的都快沒邊了,哪裏還能開得了口拒絕?”從安頓了頓“況且,這可是臣妾大嫂一回給我大哥做衣裳呢!臣妾這個妹妹的總不能不理吧?”
“頭一回?”蕭允辰一愣。
“是啊。”從安歪了歪腦袋,似乎並不能理解蕭允辰為什麽而詫異。按理女子婚前就算做些針線活計送給男方也不過是做些荷包之類的東西。哪怕是要做衣裳也多是給男方的女長輩做,比如給未來的婆婆做個坎肩或者帽子之類的。
不過他們的娘親沒了,家裏也沒有其他符合要求的長輩。陸茗的那點兒針線活多做給了從安。比方從安如今用的帕子幾乎全是陸茗的手藝。
在短暫的沉默後,蕭允辰似乎想到什麽一般對著從安道:“禦膳房這段時間新來了幾位點心師傅,回頭叫他們做些拿手的給你試試,你挑上一兩位留下。”
“不能都要嗎?”從安獅子大開口。
“你的俸祿養?”蕭允辰挑眉。
“不要也行的。”從安語氣堅決。
“平日裏你喜歡吃什麽,叫陸茗在走之前教了去,省的你這個饞貓回頭斷頓了在朕這裏哭鬧。”蕭允辰接著挑眉。
從安將趴在凳子上正在伸懶腰的沒眼光抱起,那意思,你要的貓在這兒呢。
蕭允辰本以為從安聽見自己這麽一句話肯定的嚷嚷,不曾想後者隻是抱起了隻貓。目光上移,隻見從安瞪著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期待的看著他“皇上,點心師傅呢?”
……
年關將至,從安在初始的忙碌後似乎又清閑下來,每日裏不是抱著貓就拿著話本子。她這副樣子落在愈加忙碌的蕭允辰眼中,氣的後者牙根直癢癢。
可當後者問起時,從安卻眨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呆呆的開口“臣妾該處理的宮務都處理完了呀。”
蕭允辰原本還有些納悶,但看到她最近處理的事務冊子時,頭上頓時蹦起青筋,這哪裏是她處理完了,這分明是她派人處理完了吧?
“哎呀。”從安捧著個話本子目不斜視地在那裏嘟囔“皇上您養了那麽多妃嬪在宮裏,平日又不去睡她們,叫她們幹點活也不算白瞎那每月的俸祿嘛!”
噴出口茶水的蕭允辰一邊拿帕子擦拭著嘴角,一邊在心裏暗暗起誓,以後這瘋女人話的時候他決不能喝水、吃東西!
捧著話本子看的津津有味的從安隻覺著後背發寒,頓時從書中的世界回神,趕緊捂住了嘴巴。都怪她這回看的這話本子太過無良,她都跟著裏麵的人物學壞了!對,一定是這樣!
“咳。”從安幹咳一聲慢慢起身,恭敬地朝著蕭允辰福了福身子用一種輕柔的聲音:“臣妾以為,諸位妹妹整日閑在宮中無所事事,長此以往難免心生鬱鬱,故而臣妾才分些事務與她們。”
“一來,可以叫諸位妹妹替皇上做些事情盡一盡自己的心意,二來也是為了諸位妹妹的身體健康考慮。”在蕭允辰愈發陰沉的臉色中,從安的聲音又放的柔和幾分“皇上放心,諸位妹妹所處之事皆由臣妾總理,不會出什麽”
從安本想不會出什麽亂子,但話到了嘴邊又覺著不妥“不會出什麽大亂子的。”
她這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演起戲來比戲樓裏的青衣還絕,這偏偏這這幅柔順恭敬的模樣卻看的蕭允辰心裏發堵。
雖然仔細想想,往年他與從安互換之事為了圖省事似乎也是這麽辦的,可破了,還是看不慣從安這般清希
從安本以為自己糊弄過去了,誰知當下午便有源源不斷的公文冊子送了進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那桌上不斷壘起的文書,顫顫巍巍地問李承德“這、這都是什麽?”
李承德苦笑一聲,微微彎身附在從安耳邊低語“皇後娘娘,後宮事務皇上怕您處理不來一直都替您代理了些,這些大抵便是那部分。”
從安頓時梗著脖子瞪大了眼睛沒了聲息,等到這屋中前來送文書的太監宮女盡數退了下去,她才心翼翼的對著李承德發問“我約莫著,我這個皇後也做不了多久,有必要管這麽多東西嗎?”
“這”李承德滿臉的為難,哪有當皇後的這般自己個兒的啊?況且啊娘娘,目前這後宮可還是您一人專寵啊!
雖自蕭允辰被綁架一事過後,他們這些親近之人清楚地看見皇後與皇上之間的隔閡,可這皇上到底還沒開始宿在旁人宮裏不是?
“皇後娘娘,老奴覺著”李承德斟酌著用詞卻實在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話“老奴覺著您多少還是看一看,您要是為了這事惹惱了皇上,您這也犯不上啊!”
從安嘟著嘴巴,隻得翻開那些文書陷入這水深火熱之鄭
等到蕭允辰大慈大悲地一揮手,同意她脫離苦海之後。從安尚未來的及高興便被一群宮女操縱著換了盛裝戴了鳳冠,迷迷糊糊地出現在年宴之上。
聽到這些大臣一句句賀言,聽到大殿之上絲竹聲想起,從安才恍然發現原來已經是新年。這種年宴上吃肯定是吃不飽的,也不曉得醉竹有沒有吩咐廚房準備好宵夜。
從安這般想著,卻後知後覺地發現醉竹已經不在。
又是一年新年至,回首往昔卻隻能道一句物是人非。
從安坐於高位之上,卻猛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人去了又去,如今這宮裏卻沒有幾個能笑話閑聊之人。
若非那報幕太監的高唱的那一聲“皇後獻舞”將從安從恍惚中驚醒,從安隻怕就要這般迷糊著渡過這整個年宴。
不過就算從安從這恍惚中醒來,那種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炸的一片空白。就連一邊的蕭允辰也皺了皺眉頭,他安排的那些活計可足夠從安忙碌的。況且,無論是哪年的年宴之上都沒有皇後獻藝這麽個法啊?
可這些皇親國戚大臣妃嬪們皆停頓下來看向從安,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從安心裏咯噔一聲,慢慢起身,淩厲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心中卻想,究竟是誰又在這裏算計我?
坤寧宮離這裏還有些距離,無論是知秋劍還是輕便的衣裳都無法很快送來。不論這局是誰設的,隻怕早就先到了這般情境下從安無法用劍舞搪塞。
不料從安身邊的蕭允辰竟然也站起身來,拉起從安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走到牆角那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瓶前,從那一大束開的正豔的紅梅枝上折下一枝約一尺多長的枝椏交與從安手鄭
“皇後要獻舞,朕怎麽不知?”蕭允辰輕笑。
“巧了,臣妾也是今時才知曉。”從安回以一笑,清脆的聲音在這大殿之中響起驚得這些人臉色一變。
“既是如此,朕怎麽能閑著呢?”蕭允辰抬頭卻是對著李承德吩咐“取朕的疏影古琴來。”
李承德低頭應是,跑的飛快。不多時便捧了琴來。
蕭允辰接了琴盤腿坐於大殿之上,將這漆黑之中泛著月光般銀黃之色的古琴放於桌案之上,輕輕撥起一個簡單地音符。
兩人相視一笑,從安的腳步忽而一動,以這梅花為劍,手中動作淩厲。
當初她們入宮頭一年的年宴之上,雪柳便是以木棍繞了彩綢於這大殿之上做劍舞贏得滿堂喝彩。
可雪柳當初所學不過皮毛罷了。
如今從安這般使出來動作更是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如何出招如何收回,動作姿勢如何轉變,這些都像是印在從安的腦海中一般,根本不需要思考。
蕭允辰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動,琴聲越來越急從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忽而,琴聲戛然而止。
從安的身形也如落葉般從這半空中輕飄飄的落下,最終站定在蕭允辰的身旁
一舞畢,滿堂靜。
從安的動作激烈,可這枝椏上的花朵兒卻依舊綻放著,連一片花瓣都不曾掉落。
金色的步搖仍在從安的發間搖晃,從安理了理寬大的衣袖低頭對著蕭允辰粲然一笑。
蕭允辰的指尖輕輕勾動一根琴弦,悠揚的琴聲頓時將這沉寂打破。喝彩聲,誇讚聲不絕於耳。
實話,穿著這麽厚重的衣裳還要舞劍還是挺累的。從安雖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可這肚子卻是有些發餓。
蕭允辰才被她這笑容迷了眼,卻聽見來自身邊人肚子裏一聲輕微的咕嚕聲。好在這殿中此時極為喧嘩才沒叫這丫頭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丟大人。
不然,躲過了旁饒算計,卻栽在自己的肚子上。這皇後可就真的沒救了。
不過可惜了那些妃嬪們精心準備的劍舞,好不容易練了那麽久,可在從安這般淩厲且帶著幾分戰場上肅殺之氣的舞蹈麵前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不值一提。
“好好好,早就聽聞皇後娘娘高絕,苟家劍法十分撩,方才見那些美人兒們做劍舞還不覺如何,此番見著皇後娘娘這一舞才知這苟家劍法果然名不虛傳。”有一大腹便便之人搖晃著站起,手中還舉著酒杯。此人那大胡子之下的麵色潮紅,話間也帶著幾分大舌頭,看樣子是喝了不少酒。
他身邊端坐著的夫人正焦急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桌案下的手不住地扯著他的衣袍,似乎是希望他能趕緊住嘴。
可那人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自顧自發問“隻是皇後娘娘您既有此安排,又何必叫那些妃嬪們獻醜呢?”
這貨誰呀?從安眼中的困惑並沒有浮於表麵,看他所坐的位置似乎應當是個什麽皇親,而他身邊的這位夫人,似乎也是有誥命在身給她請過安的。
“此事是朕的疏忽。”從安尚未開口,一般的蕭允辰便拉著從安的手走回到主位之上坐下“皇後劍舞如此之美朕本想藏私,不曾想念叨間竟叫這報幕的太監聽見。”
蕭允辰捏了捏從安的手,示意她放下心來,而後蕭允辰扭臉對著那壤:“皇叔今日吃了不少酒,不如先回王府歇息罷。”
於這大殿之上,年宴之時被趕回去可不是什麽光彩之事。
蕭允辰這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明晃晃的維護倒叫從安心頭微暖。宴席繼續之後,從安就著這方才之事竟多吃了不少酒。待等到宴席散去時,她也有了幾分醉意。
蕭允辰和從安並排走在這鋪著芝麻改路上,宮人們依舊遠遠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從安手中拿著一盞明晃晃的宮燈,她手上有些不穩,燈光也晃來晃去的,晃得蕭允辰腦殼疼。
無奈之下,蕭允辰便從她手中接過宮燈,幹起這掌燈的活計。
手裏沒了東西的從安便伸手挽住蕭允辰的胳膊,兩人這般倒是如同一對尋常夫妻一樣。
“我竟不知你琴彈得這樣好。”
蕭允辰見她改了稱呼,心中微喜“我也不知安兒的舞會這樣美,否則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叫你在這大殿之上獻舞的。”
“這算什麽,也就是能糊弄下那些沒眼光的。”從安晃了晃自己的那寬大的衣袖“這衣裳太影響本姑娘發揮了,那梅枝分量也不夠,我都不敢用力。”
“是麽?”蕭允辰故意用懷疑的口氣,
“當然。”從安笑嘻嘻的湊上來“你下次再彈琴給我聽,我做更好的給你看,保證帥爆了!”
蕭允辰苦笑不得的看著她,看樣子這今是真喝了不少。
不過見她這幅樣子,似乎是心情不錯。
“你今維護我,我很開心。”果然,從安對著蕭允辰道。
“我維護你少了?”蕭允辰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你個沒良心的,一光想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