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談話
除非她之前便是頂級的槍械愛好者。
否則,總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造出這麽些東西來吧?
“所以。”苟鴻風的臉色有些難看,似乎有些不確定一般。
“所以皇上想要那些圖紙、工人。”從安苦笑一聲,聲音哀婉低切,宛若黃鸝哀鳴“可女兒當初以為命不久矣,為著以後著想,哪裏敢留這些亂世的東西呦。”
她著又掩麵低泣,苟鴻風忙上前安撫,口中亦是連連歎息。
“但凡是君王,哪個不想國富民強?”
“女兒自然曉得,隻是北辰的研究所又不是吃素的,皇上如此行事,無非是”從安咬了下唇,形容淒苦“無非是不信女兒,以為女兒在刻意拿捏他罷了。”
自古皇帝總要忌諱下功高震主之事的,枕邊人自然也不例外。
父女倆了半的話,眼看著這杯盞中的茶已經涼透,苟鴻風才站起身來對著她道:“不計如何,你暫時先放寬心,就當是回娘家將養,有爹在呢!”
無論如何,先養好身子總是沒錯的。
全看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是稱不上有多好,隻怕事情還沒將她壓垮,這身子便先受不住。
從安睡了整個白日,也有了些精神氣,但奈何自己的老父可提著精神一整,臉上也有了幾分疲倦之色。
“那是,回到這府中還能有女兒操心的份不成?”從安笑的開懷,送著他到了門邊,倚著門框看著他離去。
進屋前,卻抬眼瞄了眼頭頂墨色的瓦片,嘴角勾起些許嘲諷的笑容。
從安這院中,曾經關係好的幾個姐妹都隨著她陪嫁入宮,如今是半個不剩。剩下的,大多年紀大了,已經配了人家,隻有幾個,從安見著還有些印象。
隻是見當初自己離去時還有些瑟縮的女孩兒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倒是有些感慨。
家裏的這些人自然不必宮裏那些經過層層調教、一個個舉手投足間就跟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宮女。
這些女孩兒大多留守在此處看著屋子,負責日常的灑掃。從安出閣前,她們所見不多,對這位倒也不算熟悉。如今一朝回來,可叫這群丫頭慌了手腳,也不知該如何伺候才好。
倒是府裏的一些老人,笑著安慰道:“慌什麽?咱們姐呀,待人是最溫和不過,你們隻要放平常心就好,往日裏怎樣,現下還怎樣。”
為首的那個丫頭名喚喜兒,從安出閣前才來這府裏不久,不過裙是機靈。
苟鴻風一走,她便帶著兩個丫頭走了進來,服侍著從安寬衣洗漱,不過手腳卻有些笨拙,像是許久不曾做過這種事情一般。
從安倒也沒難為她們,自己動起手來也是麻利,隻吩咐了句“薑院卿雖是大夫,但我也是把她當妹子看的,你們多留兩個人伺候,可別怠慢了。”
“姐放心,奴婢們都省的。”喜兒的臉堆笑,兩個酒窩兒看著十分討喜。
從安闔眸點頭,揮揮手便叫她們退下。
從安又素來不喜歡人伺候,不過石楠和薑黃木木的,對這裏又不熟悉,這才留了個丫頭在耳房值夜,又留了石楠在門外守著。
這般,就算有個萬一也能夠應對。
坤寧宮中,哪怕皇後不在,這室內室外也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
王公公垂首守在門外,跟個門神似得。
李承德恭敬地站在蕭允辰身邊,而這位九五之尊的身前還跪著個剛剛回完話的暗衛。
“他們父女,當真是這樣的?”蕭允辰把玩著手上的翠玉扳指,隻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那暗衛身穿黑色衣裳,大半張臉都被麵巾遮蓋,聲音也是悶悶的。
蕭允辰揮手叫他退下,自己則再度陷入沉思。
李承德從始至終都沒有話,隻是在心裏不住地盤算著。
若是早年也就罷了,如今他已經入了坤寧宮成了坤寧宮的總管太監,這其中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可如今,皇上貼身的太監總管王公公在外守著,而自己卻被欽點在內伺候,這其中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李承德心裏也明白。
“你在她身邊也有些時日。”蕭允辰幽幽的歎了口氣“你,她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
李承德斟酌著,還沒想到要如何開口,就聽蕭允辰已經了下一句“她心裏,真的有朕嗎?”
完這句,蕭允辰便沒了聲響,隻用那灼灼目光盯著他,似乎再等待著他的回話。
李承德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蕭允辰砰的一下磕了個響頭“老奴是看著皇上長大的。”
他開口先了這句話,而非是回答蕭允辰的問題。
蕭允辰也點頭,這是他父親身邊的老人,自幼便對他格外親厚。
北辰國君定,自他生下來便注定要當下任君王,故而他自便是在禦書房長大的。
自己的父皇對他也沒什麽防備,案牘文書,他一蓋看的,大臣上奏或者回話他也一律聽得。
孩子不比大人有那麽多的精力,這禦書房又不比尋常地方可以由著宮人出入,那時,便是這位李公公在照顧著他,無微不至。
“句大不敬的話,若非娘娘對皇上一片深情厚誼,老奴又何必待娘娘以忠心?”李承德聲音老邁語氣卻堅定。
他的身形早就岣嶁不複當年健壯,不過是跟著多走些路程便要停下來喘息。
若非蕭允辰將他調入更為輕鬆些的坤寧宮,若非他實在放心不下,隻怕他早就辭去。
這宮中的繁華他早就享夠,他又沒有什麽外戚孩兒,又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蕭允辰看著這個跪地之人,許久才深深地歎了口氣,他突然想起曾經從安的那一聲聲表白,那一次次謀劃,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軟。
上次她有身孕時,整個人都是羸弱的,奄奄一息好似隨時都能離去。
薑院卿曾告訴他,那個時候的她正一日日的虛弱下去,藥石罔顧,縱使再名貴的藥材也不過能替她多拖延些時日罷了。
那個時候,她也以為自己不行了,有了空閑,便靠在他懷裏,兩人不聊國事也不聊家事,隻絮叨些,無關緊要的風花雪月。
她按耐住心中的惶恐,對著他露出笑容,有時候還會叫他替她描眉化妝,笑容恬淡若邊雲彩。
為了能多看她幾眼,他在這寢殿之中擺了書架拉了公文桌來。寧可奔波些,也要在這裏批折子,累及時一抬眼,便能看見她熟睡的側臉。
那副虛弱的模樣看的他心疼的同時又移不開目光,唯恐一個看顧不來,她便永遠睡去。
約莫兒孫便是來討債的,這次她有孕也是大災難不斷,有的災難,還是因為他。
蕭允辰想到今日早上見到她坐在梳妝台前,努力往臉上塗抹脂粉的模樣,忽然覺著好笑。
同時,又有些感慨。
這才多久,他竟忘了,她上次懷孕時自己的那份心境了?
慎刑司中,渾身髒兮兮的李允兒靠在青石牆旁,哪怕是前世最邋遢的時候也不過一星期才洗了回澡換了身衣裳。
而穿越到古代後,這原身雖遇到些劫難,但畢竟是官家姐,每日的沐浴更衣還是有的。
自經營皇妃商城後,哪怕再忙,她也是日日換洗,唯恐身上沾了汗味,在那群香噴噴的姐中顯得格格不入。
可自打那日煙花升起,她便落得這般地步。
那日太液池,她才剛剛露了個臉,與皇後的談判才剛開了頭便被那不按套路出牌的老鄉生生打斷。
除此,還在原本對原身就沒有什麽好印象的皇上眼中丟了大人。
自打那日過後,她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像個破爛一樣被丟在這裏,就連飯食也猛地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之前是皇後娘娘關照著,如今啊”那滿臉橫肉的太監指了指深處關押旁的宮饒牢房冷笑一聲對著她道:“他們吃什麽,你便吃什麽!”
聽到這話時,李允兒心中才隱隱的有了幾分悔意,難怪那日皇後見到她時十分不喜,原是這個緣故。
可、可這也不能怪得了她呀!
誰知道那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飯菜便已經是關照過得結果?
叫她,還是那皇後的不是,既然關照了她,為何不關照的更加明顯點兒?好歹、好歹叫她的碗中多幾片肉吧?
她這般發著呆,忽而聽見鐵鏈嘩啦啦被扯動的聲音,一抬眼,卻見來了一堆宮人,正站在牢門口,陰著臉看著她。
為首的那個,她曾經在原身的記憶裏見過幾回,可不就是皇上身邊的那位嗎?
皇上身邊的人,在這個時候出現來找她,難道,是機會?
李允兒的眼神頓時一亮,但還是裝作受了折磨後的木訥模樣,茫然的抬頭看著這些人。
“王公公。”李允兒的聲音沙啞,這是她這段時間連連嘶吼的後遺症,
王公公倒是沒搭理她,隻對著身後那些宮人揮了揮手。
當下便出來兩個太監,一左一右地上前將餓的已經沒什麽力氣的李允兒架起,帶著她走了出去。
李允兒看不上之前從安關照後的飯菜,自然更看不上後來那些隱隱有了餿味的菜食。隻餓極了才稍微吃下些,這麽幾日一過,更是虛弱的不像樣子。
兩名太監架著她腳下步子飛快,李允兒渾渾噩噩間也不知自己被送到哪裏。
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已經處在冒著熱氣的浴桶之中,身邊有幾個同樣陰著臉的宮女,手法粗暴地替她淨身,沒有絲毫溫柔之意可言。
見她皺眉,更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手底下的動作更加粗暴。
李允兒一概咬牙忍下,隻在心裏不住暗罵,這些都是個什麽東西,竟敢這般對她!
不過她又穩下心神不住地在心中盤算,之前皇後見她時可沒想著替她沐浴更衣,如今這麽大的陣仗,再加上來提饒事王公公,李允兒心中便是一喜,看來是她時來運轉,現下隻怕是皇上要見她。
況且。她在心中又頓了頓,這般深夜裏忽然見她,隻怕皇後不在,更有可能,是皇上和皇後起了爭執。
這般想著,李允兒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向上翹起,這麽看來,是她的機會來了。
從浴桶中出來,那些宮女又拿了塊大浴巾,十分粗暴地將她身上的水漬擦幹,而後又拿了衣裳給她穿上。
李允兒定睛一看,這衣裳有些眼熟,似乎原本就是她在宮裏所穿的符合美人品級的衣裳。
隻是她這段時間來又是操勞又是受難,身形已經消瘦不少,原本那合身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也空蕩蕩的。
那幾名宮人將她按在梳妝鏡前,兩人為她擦拭頭發,另一人拿著桌子上的脂粉便要往她臉上擦。
李允兒忽的抬手握住那饒手腕,她雖沒什麽力氣,可這般急切之下手上力道驚人,疼的那名宮女立刻皺了眉頭。
“我自己來。”李允兒啞著嗓子道,聲音裏是壓抑不住地興奮。
那宮女抬眼和另外兩名姐妹對視一眼,倒也丟了手裏的家夥事,隻慢慢的退了出去。
在門外等的有些不耐煩的王公公聽了宮女的稟告冷笑一聲,這也是個不安分的,都到了這種時候還指望著翻盤呢!
王公公隻揮了揮手,道了句“你們動作快點,別叫皇上等急了。”
宮女福了福身子,再進去後便隻拿了帕子,參與到擦頭發的大軍鄭
李允兒越發覺著自己所想無誤,塗脂抹粉的動作都輕快許多,就差哼著曲兒了。
從安前世是個手殘黨,後來才慢慢地學了些,論技術也隻能算是比上不足(和負責化妝的宮人)比下有餘(和前世)。
而這位李允兒卻是個美妝達人,就這麽點兒簡單地脂粉,她也能在這臉上畫出個花兒來。
“要墜馬髻。”眼看著宮人要給自己盤發,李允兒懶洋洋地吩咐,一副貴姐的模樣。
那三名宮女對視一眼,為首的那位低低應下,手腳麻利地幫著她盤好。
李允兒滿意的那脂粉遮住原本就有些慘白的唇色,依著前世的經驗畫了個咬唇妝,而後滿意的看著鏡中的那頗為柔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