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巧合?
又喝了半杯水,從安溜到他的位置上,將那還沒批完的折子推到一邊,順手扯了一邊的紙張。
“別提了。”她不滿的嘀咕,像個沒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我這回一定要找大嫂告狀!”她說,一隻手還抱著杯子,一隻手便已經去夠毛筆“要大嫂狠狠地收拾他!”
蕭允辰失笑搖頭,繞到她身後替她鋪好信紙,也不問為什麽,隻笑道:“那正好,等下和折子一起送回去,可好?”
嗬,這決定,正和從安意!
看到這小女人兩眼放光的模樣,蕭允辰心中更是覺著好笑。
她呀,總是這般容易滿足,縱使是坐在他的位置上,目光和注意力也是放在旁處的。
伸手戳了戳那染了胭脂似得粉紅的麵頰,軟乎乎的,手感倒是不錯。
他剛想收回手,女孩兒卻偏了偏頭,在他手上蹭了蹭,口中卻道:“別急,我很快!”
掃了眼信紙上的鬼畫符,蕭允辰輕咳一聲,戲虐的笑著:“你確定要編排你大哥和他副將?”
從安眨巴了下眼睛,抬眸看他,一板一眼的道:“原本是想編排大哥逛花樓的,但要氣到了嫂子怎麽辦?”
所以你就說你大哥有龍陽之好?
蕭允辰失笑搖頭,眼中碎了光華,滿是惡作劇的意味。
唔,他似乎想到了好玩的。
之前苟從忠突然出現,他的火氣可還沒撒出來呢!這女人可是自己送上的門。
從安的速度的確不慢,不過一刻鍾的功夫,便寫了慢慢的一大張,心滿意足的舒了口氣,得意洋洋的捏起信紙吹著未幹的墨跡。
看到她將像隻小貓兒一般伸長了脖子四下張望著尋找信封的模樣,蕭允辰順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從她手中接過信紙,裝作將信紙折起的模樣,實則將這內容粗略看了一遍,而後才打開門,對著守在門外的王公公低聲囑咐了幾句。
從安活動著發酸的手腕,靠在椅子上好奇的看著這一位。
心說這男人今日怎的這般殷勤?將王公公叫進來不就好了?
蕭允辰一回身,便看到她懵懂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發柔和,看的從安渾身發毛。
當晚,累死累活的苟從忠才剛剛回到自己屋門前,便聽說自家小妹給媳婦寫了信。
皇上仁善,差了小太監在這裏守著,說他要是有信什麽的,也能隨著一起寄回去。
如今那未封口的信封,就明晃晃的躺在他的桌子上。
想到自家小妹今晚咬牙切齒地模樣,苟從忠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心虛的瞄著那信封,說實話,有些在意。
自家小妹胡攪蠻纏的功力他還是清楚的,就算要告狀,所說之事也有大半是虛的,還是那種叫人一眼看去便曉得是假的那種。
但奈何不了自家媳婦偏袒呀!
苟從忠無力的仰頭望天,想起之前事,不由得替自己抹了把辛酸淚。
唔,這丫頭怎麽這般粗心,信件都忘記封口了?
苟從忠幹咳一聲,裝作不在意的伸手,‘不小心’把信拿倒了,裏麵的信紙不老實的隨著吧嗒一聲掉在桌子上。
咳,自家媳婦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小妹卻是個胸無點墨的,要是寫了錯別字,少不得要招笑的。
苟從忠心想,這信紙反正都掉出來了,他幫著檢查下錯別字應當沒錯吧?
從安:嗬,之前不曉得哪些人傳你小妹我文可鬥詩贏狀元的嘍?
o(′^`)o
雖然是假的,但本宮可以驕傲呀!
半夜裏,從安是被自己的噴嚏聲驚醒的。
剛剛摸黑進門打算眯一會兒的蕭允辰:…嫌棄…
從安吸了下鼻子,摸了摸發燙的耳朵根,迷迷糊糊的掃了眼不遠處的蕭允辰,往床裏麵滾了滾。
“把燈熄了…”她咕噥道:“好像有人罵我。”
一邊的蕭允辰吹滅了燭燈,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回了句“怎麽會?”
但這丫頭卻明顯沒有聽見,她不過翻了個身,便又睡著了。
摸摸索索躺倒床上,攬住了背對著她的小妻子,親了親她的後頸。
感受著懷中的溫度,蕭允辰的嘴角彎起,糟心事也散了許多。
未過多久,尚居坤寧宮的陸茗盯著桌上的信紙滿心的為難。
她看著手中紙上,自家丈夫熟悉的筆跡——【別信她!!!】
又看看桌上這被撕成碎片的信紙,無力的抽搐著嘴角。
心說,這對兄妹玩她呢?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將這數十片信紙小心的拚湊著,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勉強將這信紙拚成原本的模樣。
粗略掃了一眼,陸茗擰了下眉頭,一直到晚間,眉間的愁緒就沒散開過。
給她幫忙的丫頭是苟家出來的,見到她這般模樣,這小丫頭憨直的勸道:“夫人放心,小姐這是和您鬧著玩呢!大公子絕不是這種人。”
陸茗失笑搖頭。
她當然能看的出來,皇後娘娘每每在夫君那裏吃了虧想要討回來的時候便會如此,說著明顯就是假話的謊話,攛掇她出手。
或是給他吃加了鹽的點心,或是逗他舞劍取樂。
他們兄妹間的趣味,偏要將她拉下去,免得她心生寂寞,她曉得的。
皇後娘娘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嗬,光風霽月,縝密心細,從當初她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明白。
從安卻不曉得這些,隻小心的站在自家男人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免得他發飆。
許是怕藥王穀拿喬,蕭允辰連為了安全隱藏身份的舉動都免了,乘著明黃的龍攆,帶著從安上山入穀。
就連隨行的太監宮女,也換上了在宮裏時的打扮。
他自身穿的雖是便服,但也是在宮裏穿的那類,胸前金絲繡的蛟龍在祥雲中盤旋,就差在背後貼張銘牌,告訴眾人:朕是皇帝!
從安雖未戴鳳冠,但為著配合身邊人幼稚的行為,卻亦是穿了火紅的金絲繡鳳的衣裳,廣袖飄帶,一樣不少。
臉上亦是上了淡妝,火鳳花鈿輕落眉間。
發間裝飾雖然簡單,但也帶了明晃晃的鳳簪以及那一步三晃的步搖。
整個人端莊妍麗,舉手間便透露著尊貴與優雅。
隻是這般明豔的兩個人,站在此處卻像是來砸場子的。
看著披著孝服的眾人,以及眼前黑漆漆的靈柩,蕭允辰恨不得叫人拆了此處。
嗯,他們來的挺巧的。
老穀主昨日,壽終正寢…
方才未進穀時,聽到的那百鳥朝鳳地嗩呐聲還挺熟悉的…
從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心情,隻是身邊人約莫在爆發的邊緣,整張臉都是黑的。
“怎麽就這麽巧。”苟從忠不甘的開口。
一邊的從安飛快的瞪了他一眼,將他未說出口的那些話壓下。
“是啊,”蕭允辰陰惻惻地盯著為首的不住地冒著冷汗的少穀主“怎麽就這麽巧?”
他們來了,藥穀主身亡。
“大抵是命罷。”從安卻風輕雲淡的歎了口氣,頗有幾分看淡的瀟灑。
“死者為尊。”從安壓低了聲音,對著身邊的男人勸道:“皇上,可否許臣妾入靈堂上柱香?”
蕭允辰不悅的擰了下眉頭,藥王穀在四海影響力再大又如何?這般戲弄王架,他沒治這些人一個欺君之罪便已經是難得。
更何況他的皇後,是與他並肩的尊貴,怎的能給這種人上香?
但從安握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的力道有些大,大到他不得不從憤怒中回神,垂眸看向身邊的小女人。
從安微微蹙眉,抬眸看著這股眼中泛起紅血絲之人,心中不安之感濃鬱。
蕭允辰不是這般沉不住氣的性子啊!怎的這般輕易就動了真火?
那個‘嗯’字,幾乎是他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這個蠢女人,為何就這般不在意!
從安便淺淺一笑,越過少穀主看向跪在他的身後戴孝的婦人。
“可好?”從安笑問“本宮還想討個紅雞蛋,沾沾喜氣哩。”
她方才便盯著了,這少穀主出來相迎時,不時地將目光瞄向他身邊的這位,她身後的幾人亦是如此。
這婦人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與少穀主的年紀倒是相仿,許是夫妻?或是兄妹?
但大抵是那個主外之人沒錯了。
她已經做出了和善模樣,蕭允辰也不好板著臉當惡人。
好在作為一國之君,他的演技也不是蓋的,縱使無法緩和神色,但壓下火氣還是做得到的。
雖然想叫這些人就這麽一直跪下去,但掃了眼身邊人,蕭允辰還是捏著鼻子叫他們平身。
從安倒是淡然,入靈堂時連嫵天都不帶,身邊隻跟著那位婦人。
從她手中接過香,從安就這麽捏著,似笑非笑的看著那棺木“您老人家倒是淡然,就這麽一撒手,也不怕招來抄家滅族的禍事。”
站在她身後低頭的婦人卻小聲回話:“穀主交代,有鳳靈公主在,藥王穀定能逢凶化吉。”
唔,鳳靈公主這個名頭上究竟被以訛傳訛加了多少東西?
從安失笑,嘴角蠕動,動作自然優雅“承蒙老穀主錯信,隻是這擔子這般重,本宮與藥王穀無親無故,為何相幫?”
婦人猶疑了下“老穀主有一言,托民婦轉達給公主。”
從安挑眉“嗯?”
“公主身上毒,雖摧毀內息,但有青靈轉生果中和,如今與性命無礙,更不會折損壽數。”婦人咬牙“但若是解毒,卻是九死一生,危機重重。”
從安眼珠子一轉,這香插入香爐時便多了幾分誠心。
毒如何去解,定是要過薑院卿的手,若是危機重重,大可給出解法後,再由他們這些人斟酌。
哪裏用的著兵行險著,行這詐死之法?
隻怕是毒藥無害,人心為禍。
她這身上毒不解一日,蕭允辰便愧對她一日。
利用一個人的內疚,可以做許多事。
隻是藥王穀,為何如此幫她?
從安垂眸,問“你是誰?”
“民婦藥氏,”婦人沒有絲毫的意外,大大方方的補充道:“是少穀主的夫人。”
從安想到那位滿身藥味,卻膽小到藏不住事的少穀主,笑了笑。
藥穀主倒是會選兒媳,隻怕這裏外,皆是這位一把抓吧?
這靈堂外頭,火藥味甚濃,硝煙的味道倒是比方才還要重上幾分。
藥氏聽見自家相公的爭吵聲,嚇了一大跳,唯恐他驚了聖駕。
她比誰都要清楚這個執拗夫君的性子,簡直就是一根筋。
皇後娘娘迄今未表態,她拿不準她的心思,心中正是忐忑,再加上這麽一出,隻覺著那顆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裏。
可她現在跟在皇後身後,總不能越過她,像之前一樣急急忙忙地衝到人群中查探情況。
鳳靈公主的名頭雖響,但早就被傳的神乎其神,究竟有幾分真假又豈是他們這些難見天顏的人能夠知曉的呢?
之前皇上降下旨意,被藥穀主以年事已高推據,現在皇上又親自駕臨…
以他們的身份來說,求醫的誠意已然足夠。
縱使今日能為著顏麵不當眾降下懲罰,但皇家之人,殺人又何須用刀?
自己夫君是個執拗性子,老穀主又常常雲遊,她一個婦道人家倒是比這些醫癡更能清楚其中凶險。
與少穀主的聲音一起響起的,還有個稚嫩尖利的童音。
聽到這樣的聲音,朱紅的嘴角微彎,眼角揚起一絲笑意。
小阿林嗬…
這少穀主不會和小孩子吵起來吧?這麽不禁逗?
“嗬,你們藥王穀是沒人了嗎!”
小孩子的聲音尖利,脆生生地往外冒,勾地人火氣直升。
唔,聽起來中氣十足,看起來這段時間被養的不錯。
從安心想,依舊保持著優雅地姿態,連腳步都未有絲毫的紊亂。
再看一邊,蕭允辰坐在不知何時搬來的太師椅上,悠哉悠哉的品茗,一邊的薑院卿被宮女攙扶著坐在小杌子上,臉上染著興奮地紅暈。
再看她身邊,好麽,站著的可不就是如玉公子蘇子玨麽?
另一邊,小阿林上蹦下跳的竄動著,囂張的話頻出。
“手下敗將,這藥王穀的牌匾還是讓出來罷!”
他說著,還鼓著腮幫子,眨吧著眼睛對著一邊的薑院卿撒嬌:“薑姐姐,正好,咱們把牌子扛回去,當裝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