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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跳湖

  隻是今晚,打碎這寧靜夜色的,是風馳電掣過的一輛輛摩托車。


  為首的一輛寶藍色摩托車,正是杜星宇駕駛的。


  身後,是他那些鐵哥們,包括阿哲。


  下午,杜星宇沒有上課,而是邀了一群車友,喝了很多悶酒,還對阿哲他們發了酒瘋。


  最後,他跟阿哲打賭賽車,誰輸了,誰就跳進這攬月灣裏,做一輩子王八!


  阿哲也是個有公子哥脾氣的,又有些醉意,立刻答應。


  就這樣,攬月灣此刻上演著飆車大片。


  這已經是他們環湖的第二圈了,再有三圈,就能分出勝負。


  一騎紅車從車隊後麵衝了上去,車技嫻熟瀟灑,直追最前方的藍色車輛。


  而此刻的藍色車輛上的人,將時速提到最高值,雙眼猩紅,身形搖擺,旁邊就是深不可測的湖水,隨時都有可能衝進湖裏,看得人是心驚膽戰。


  想起這湖裏曾經死過人,冷落雪心頭一陣陣不安,一路緊追,也將時速提到最高。


  最後,杜星宇衝破終點,但車子卻沒有減速的樣子。


  落在後麵的阿哲有些慌了,酒也醒了,大喊著對方的名字,“杜星宇,我認輸了,你快停下來!”


  但是杜星宇根本聽不到,除了耳朵裏的風聲,和白天冷落雪對他說的那些絕情的話。


  眼看著杜星宇就要往堤壩那邊衝,冷落雪猛地將車躍起,騎在外圍與杜星宇擦著肩。


  “停車!”冷落雪大聲對杜星宇喊著。


  一聽是冷落雪的聲音,杜星宇終於有了反應。


  他偏頭,見冷落雪在道路的外側,稍有不慎,就會墜入湖裏,於是,他降下速度,慢慢停了下來。


  眾人這才長舒一口氣,在後麵往這邊騎來。


  冷落雪跳下車,拿下頭盔,就往杜星宇肩膀上捶去,生氣地道:“你瘋了,知不知道這樣騎車很危險,你成心的是吧!”


  杜星宇紅著眼睛,渾身散發著酒氣,將冷落雪的手一甩,吼道:“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媳婦,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麽關係!”


  “我是你姐,就憑我比你大兩歲,你就得服我管!”冷落雪回瞪著杜星宇,臉氣得通紅。


  杜星宇冷笑一聲,身形晃了晃,“我姓杜,你姓冷,你根本不是我姐······你就是我杜家養的一隻白眼狼!


  冷落雪,你吃了我杜家十三年的飯,占了我十三年的心,你他媽說悔婚就悔婚,你把我杜星宇當作路邊的野草,說拋棄就拋棄,你的良心呢?”


  冷落雪一怔,感覺世界安靜下來。


  逐漸追上來的眾人,見姐弟倆這架勢,也不敢胡亂插話,隻能停在不遠處,觀望著。


  姐弟倆對峙了一會兒,忽然,杜星宇掩麵哭泣,然後一邊哭著,一邊向冷落雪控訴。


  “為了怕你有危險,我跟著你一起加入了車友隊,苦練車技,就是想能保護你。


  為了討好你,我堂堂少爺日日下廚房,為你作羹湯,什麽髒活都不讓你幹。明知道你心裏排斥我,我還是努力地在你麵前表現自己,讓你看到我的好······


  可是一切的努力,都是我一廂情願。在你心中,無論我怎麽做,都比不上一個陌生人對你的好。


  冷落雪,你的心真的是冷的嗎,我捂了十三年,為什麽就捂不熱呢······”


  在場的都是男孩居多,卻也被杜星宇這番醉話說的動容,尤其是阿哲。


  男人是最了解男人的,那種求而不得的愛情,是世上最苦情的愛。


  姚夢婷默默流著淚,內心酸脹又心疼。


  她能理解杜星宇的內心世界,因為她和杜星宇其實是一樣的人,都是明知無果,卻還要固執地堅持下去的人。


  一旁的阿哲給姚夢婷遞了一張紙巾,姚夢婷看了對方一眼,便將視線重新落到杜星宇那邊。


  聽完杜星宇的痛述,冷落雪平靜地如湖中的月影,幽幽地道:“因為你為我付出了,我就一定要對你有所回報,即便你的付出不是我願意的,是嗎?”


  杜星宇不語,隻頹然地掩麵低泣。


  冷落雪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點頭,“聽說你們今天的賭注,是誰輸了,就跳下這攬月湖。杜星宇,我輸了······”


  “落雪?”姚夢婷驚呼,猛搖頭。


  阿哲也尷尬地道:“落雪,輸的是我,和他打賭的也是我······”


  冷落雪抬起手,示意其他人不要插嘴。


  她定定地注視著受傷中的杜星宇,字字清晰地道:“如果我跳下這攬月湖,是不是,就能洗脫我這十三年來,對你所有的虧欠?”


  杜星宇猛地抬起頭,臉上盡顯迷茫。“你說什麽?你要跳下這攬月湖?”


  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抓住冷落雪的肩頭,咬牙道:“就算你跳下湖水,也斷不了你我曾經發生的一切。別忘了,我們可是在神靈前叩了頭,發了誓言的,這一輩子,你都是我杜家的人!”


  冷落雪晶亮的眸子在月夜裏閃著深沉的光,她對杜星宇溫溫一笑。


  “我這就去問問神靈,若神靈留我在水底,我便是你杜家的魂。


  若神靈放我上岸,我冷落雪,與你杜星宇,與你們杜家所有人,都被這湖水洗的一幹二淨,再無瓜葛!”


  沒等杜星宇反應過來,冷落雪將他大力一推,杜星宇幾個踉蹌倒在了地上。


  隨即,隻聽“撲通”一聲,平靜的湖麵被打破。


  “落雪!”


  眾人驚慌地發出尖叫,跳下車,往湖邊奔去。


  “雪兒——”杜星宇終於意識到了什麽,掙紮著要爬起來。


  一個人影將他撲倒,死死按住了他。


  “星宇,你醉酒了,神誌不清,這樣下去很危險······”姚夢婷按著他,不讓他起身。


  “你滾開!”杜星宇朝對方怒吼著。


  “不,我死也不會讓你下湖水!阿哲他們已經去救落雪了,你就不要再去添亂······”


  姚夢婷全身壓在杜星宇身上,就是不讓杜星宇起身。


  她不能讓這樣的杜星宇下去送死,何況,她知道,冷落雪會遊水,加上阿哲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麽事。


  杜星宇幾番要將她甩開,酒雖醒了一半,卻渾身使不上力。


  姚夢婷心一橫——落雪,對不起!

  她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裳,抱住杜星宇,張嘴吻住了對方······

  “落落——”


  不知何時,湖邊出現了赫連暮森的身影,遠遠地見冷落雪跳進了湖水中,他想也沒想地就跳下車,然後一個猛子紮進了攬月湖。


  阿奴急得大喊一聲,“少爺!”然後也跟著跳了下去。


  一時間,湖水裏多了好幾道尋找冷落雪的身影。


  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鍾,赫連暮森卻覺得過了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這個湖的事件他還是聽說過的,尤其先前溺死的,也是個女孩。


  心裏,滋生出一種與自己性格不相符合的感覺——害怕。


  他在害怕。


  蕩著月光的湖麵上,赫連暮森極力梭巡著,終於發現了冷落雪的一抹身影。


  他拚命遊向冷落雪,一把將她托住,然後奮力往回遊。


  阿奴也及時趕到,幫著赫連暮森一同將冷落雪帶回了岸上。


  阿哲他們見冷落雪被人救上了岸,也是鬆了一口氣,陸續遊上了岸。


  “落落!落落!”


  草地上,赫連森拍著冷落雪蒼白的麵頰,聲聲呼喚著。


  聽到有人呼喚冷落雪的名字,杜星宇大腦一個激靈,將姚夢婷猛地一推,踉踉蹌蹌爬起來,朝冷落雪奔去。


  “雪兒,雪兒,你怎麽了······”


  一見冷落雪麵色蒼白地側躺在草地上,嘴裏還正在吐著水,杜星宇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自責、悔恨、心痛、酸楚······各種滋味齊上心頭。


  他跪在地上,欲要抱住冷落雪,一雙大手將他從地上一把拎起。


  赫連暮森眼裏燃燒的風雨欲來的怒火,他揪著杜星宇的衣領,喝道:“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為什麽她會跳河?

  杜星宇,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祈禱她沒事,要不然,我一定將你千刀萬剮!”


  說罷,他用力一推,杜星宇便被狠狠摔倒了地上。


  赫連暮森抱著冷落雪從他麵前快速走過,臨了,赫連暮森低眸對他冷冷地拋下一句,“我現在是她的監護人,她跟你們杜家再無瓜葛,以後,你給我離她遠點!”


  直到汽車聲遠去,杜星宇還怔怔地坐在地上,腦子裏一遍一遍響起的,是“她和他再無瓜葛”這句話······


  南苑

  張媽為冷落雪擦了身,又換洗了一套幹爽的衣裳後,私家醫生也趕了過來。


  醫生給冷落雪量了體溫,高燒39度。


  醫生為冷落雪打了一針退燒針後,又向張媽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後對赫連暮森道:“冷小姐本就體寒,又經冷水浸泡,所以才會發燒。打了退燒針後,體溫會有所下降,但是還需讓人為她進行物理降溫,雙管齊下才會見效快。”


  一旁的張媽連忙道:“那我今晚留在主屋,留下來照顧冷小姐。”


  赫連暮森一擺手,“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有我。”


  張媽張了張口,很想說,您是個男人,又是尊貴的主子,哪能照顧冷小姐。


  但她深知赫連暮森的脾性,以前她是赫連暮森母親的陪嫁保姆,後來赫連暮森母親去世,張媽便在赫連暮森身邊照顧著他。


  所以,赫連暮森決定的事情,她很明白不會輕易改變,於是她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


  醫生也告退,但是阿奴卻還杵在房間裏沒走。


  赫連暮森坐在床沿,目光凝在冷落雪安睡的容顏,淡淡出聲:“打盆涼水來。”


  阿奴趕緊到洗浴室打來一盆涼水,然後將毛巾浸浸濕,擰幹。


  正要往冷落雪頭上敷去,忽然接收到一記寒光,手忍不住一抖,毛巾已經被另一隻大手奪去。


  “還不走!”赫連暮森瞪視阿奴一眼。


  阿奴麵露苦相,“少爺,這伺候人的活,還是讓阿奴來吧······”


  少爺為了這個女人,做了太多紆尊降貴的事情。


  赫連暮森眼裏的寒意更甚,連同語氣也接近冰點,“你想伺候我妻子?”


  阿奴渾身一顫,頓時醒悟過來,趕緊搖頭擺手,“不,不是,阿奴不是那個意思······”


  “滾!”


  阿奴立刻團成西瓜,滾了出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冷落雪鼻息間不是很舒緩的呼吸聲。


  赫連暮森將冷毛巾折疊好,輕輕擱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心頭劃過一聲沉重的歎息。


  如果,他要是晚一點去到挽月湖,她,會是怎樣?


  那個挽月湖很不吉利,她竟然都敢往下跳,不計一切後果。


  赫連暮森不敢往下想,越想隻會越後怕,同時,又對杜星宇恨得牙癢癢。


  早知道,就不把杜星宇從警局裏救出來!


  他聞得到杜星宇身上的酒味,這冷落雪為了不想讓杜星宇出事,居然無視他早上的叮囑,一個人騎摩托車去了挽月湖。


  杜星宇對她來說,真的有那麽重要麽······

  半夜,冷落雪睡得很是不安穩,嘴裏還夢囈著,躺在她身邊眯眼睡著的赫連暮森頓時醒了過來。


  “落落,是不是想喝水?”


  赫連暮森坐起身,見冷落雪閉著雙眼,並未醒來,隻是嘴裏斷斷續續地在低喃著什麽。


  他俯耳傾聽。


  “······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我不要在教堂等你······”


  赫連暮森先是心頭一酸,為冷落雪感到難過,小小年紀,便被父母遺棄,成了她一輩子的傷。


  但當後麵聽到“教堂”兩個字時,赫連暮森眼睛一頓,眸底隱隱泛著奇異的亮光。


  他拿到的資料裏,隻說冷落雪是繈褓中就被杜恒夫婦領養到杜家的,從來沒有記載她在教堂待過。


  赫連暮森凝視著冷落雪略帶紅潮的臉頰,溫柔的引導著,“媽媽會去找你的,你要呆在教堂不能走······”


  “我等了你好久,等到了杜媽媽,都沒有等到你······”冷落雪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赫連暮森握著她的手,繼續輕聲道:“你還記得媽媽的名字嗎?教堂的名字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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