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劍光如電。
許風一劍揮出,正刺中那人的胸口。那人不閃不避,反而用白玉般的手指握住了鋒利劍刃,將劍尖更往前送了一寸。
大片血色暈染開來——
許風一下睜開了雙眼。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了,春日的陽光有些曬人,照得他眼睛一陣刺痛。他望了望寂靜無聲的山林,料想今日不會再有什麽收獲了,便從樹上一躍而下,拾起先前獵到的幾隻野兔,往肩膀上一甩,提著弓箭下了山。
許風的住處就在山腳下,邊上另有幾家獵戶,同他比鄰而居。他回去的時候,隔壁王獵戶家的閨女正在門口洗衣裳,見了他就道:“許大哥,你回來了?”
許風在此住了半年,跟她也算熟識了,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王姑娘擦了擦雙手,站起來道:“你今日好像回來得比平常晚一些?”
“我本領不濟,沒獵著什麽東西,所以多耽擱了些時辰。”
“許大哥也叫沒本事?”王姑娘直瞅著他,抿唇笑道,“前邊山頭上的那夥山賊,不都讓你給收拾了嗎?”
許風自然清楚自己的斤兩,道:“不過是幾個山賊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一邊說,一邊抬腳跨進了自家院子裏。
那王姑娘也跟了進來,道:“許大哥,我瞧你的衣服都磨壞了幾處,要不要我給你縫補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會補上。”
王姑娘頗為失望,往他屋子裏望了望,最後目光落在一扇窗子上,道:“已是三月裏了,許大哥你窗上還貼著窗花哪?”
許風沒有抬頭去看那窗花,隻悶著聲說:“嗯。”
“這窗花都褪了顏色,要不要換過一幅?”
許風腳步一滯,聲音頓時冷下來,道:“不敢勞煩王姑娘。”
王姑娘聽出他話裏的拒絕之意,心中也不大痛快,就撇了撇嘴,扭過身走了。
許風知道自己可能得罪了人,卻也沒放在心上,自回了屋裏,將今日獵到的幾隻野兔處理了。
他這屋子地方不大,但打掃得頗為幹淨,牆上掛了幾張動物皮毛,朝南的一扇窗上,則貼著一幅窗花。這窗花有些時日了,已褪去了當初鮮豔的顏色,依稀瞧得出是兩顆腦袋,親密地挨在一處。
許風幹完了活,停下來歇了歇,怔怔地望著那窗花出神。
當日在廟會上,他跟著人潮一直往前走,自己也不知該去往何處。後來不知不覺,竟又回了蘇州。他以前住過的那座宅子沒什麽變化,仍舊是那一天,他送周衍離開時的樣子。隻是久無人住,到處都積了灰塵,許風在屋裏轉了一圈,什麽也沒有帶走,隻揭下了那一幅窗花。
之後他輾轉到了金陵,自己一個人遊覽了各處名勝,然後在城外不遠的一處山腳下住了下來。
王姑娘對他的心思,許風並非毫無察覺,若不曾經曆過從前那些事,有這樣一個女子傾心於他,許風必然不會辜負,可如今卻是絕不可能了。
好在山中不知歲月。
過得五年、十年,或者更長的時日,終歸能讓他忘掉一個人的。
下午刮起來一陣風,像是快要下雨了。許風怕雨水淋壞了窗花,走過去輕輕關上了窗子。
第二日王獵戶去城裏釆買,回來時給許風帶回了一封信。
許風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寫來的。他那次回蘇州時正好撞見了慕容飛,許風被他糾纏不過,隻好把自己要去金陵的事說了,之後倆人就時有書信來往了。
慕容飛的字跡跟他的性情一樣,瞧著龍飛鳳舞、跳脫不羈,他每次寫信都是洋洋灑灑地一大篇,且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什麽大事小事都能扯上幾句。
許風拆了信看下來,很快就知道他爹新結交了幾個朋友、他娘新做了幾件春衫,以及他屋裏的丫鬟跟哪個護院好上了。直看到信的末尾處,慕容飛才總算寫了一件正事。
三月十八,宜嫁娶、納釆、訂盟。
是慕容飛的妹妹嫁入林家的日子。
慕容飛就隻得這麽一個親妹子,打小跟林家的二公子定了親,本來兩人去年就該完婚了,隻因極樂宮擄掠新娘一事鬧得人心惶惶,這門親事也就耽擱了下來。
如今江湖上沒什麽風浪,慕容家跟林家結親的事也算一樁大事了,聽聞林莊主要大擺三日的流水宴,宴請各路英雄豪傑。林家的落楓莊離得金陵不遠,慕容飛就邀許風也去喝杯喜酒,到時候他送親過來,兩人正好聚上一聚。
許風原是不想去的,耐不住慕容飛一封一封地寫過來,最後隻好應下了。他平日穿的幾件衣服都已舊了,去成衣鋪子裏買了身新的,這才收拾了包袱出門。
林莊主仗義疏財,交友遍天下,許風這一路行去,遇上了好幾撥江湖人士,想來都是去喝喜酒的。他到的時候才三月十五,但山莊上下已是張燈結彩,布置得喜氣洋洋了。
慕容飛要過兩日才到,許風跟林家的人毫無交情,當然不好意思上門叨擾,隻在附近的鎮子上找了間客棧落腳。跟他同住一家客棧的還有不少江湖客,都是跟林莊主攀不上什麽情麵,過來湊湊熱鬧的。
許風吃飯時聽他們談起林家二公子,說他相貌堂堂,武功甚高,在年輕一輩裏也算出類拔萃了,隻是比起他的兄長來,終究差著一些。提到林家的大公子,不少人扼腕歎息,但也有人罵他自甘墮落,丟盡了林家的臉麵,兩邊的人各執一詞,差點為此吵起來。
許風不願招惹是非,吃過了東西就回房休息了。不過他心中也忍不住想,自家弟弟成親,不知林昱會不會回來瞧上一眼。
想到林昱,就不可避免地要想起另一個人來。
已過去大半年了,他的傷應當好了吧?
也不知徐神醫找齊了拔除蠱蟲的藥材沒有?
這半年裏,許風盡量克製著不去想他,也隻有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放任自己想上一想。
第二日許風起得甚早,因閑著無事,就在鎮上逛了逛。這鎮子原本不大,這會兒來來往往的都是些江湖人,倒頗有幾分繁華味道了。
許風走進一間書鋪,在裏頭轉了半天,揀了幾本自己愛看的書,付了銀子出來時,迎麵走來一個年輕婦人,扯住他胳膊就問:“你有沒有瞧見我的孩子?有沒有瞧見我家阿寶?”
她一身粗布衣裙,雙目發紅,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許風不知這阿寶是誰,隻好搖頭道:“沒見過。”
那女子便鬆開他的手,緊接著又去抓住另一個人的胳膊,仍舊是問那句話:“你有沒有瞧見我家阿寶?”
許風聽見邊上有人道:“這不是何家的嫂子嗎?怎麽這副模樣?”
“聽說是前兩天丟了孩子,正急得到處找。”
“咦?我聽說隔壁鎮上也有人不見了孩子……”
許風也是自幼便與親人失散,聽了這話,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他見那女子一個人一個人地問過去,走到路口時,忽然有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她隻顧著找孩子,根本毫無察覺,眼看著就要被馬車撞上了。
許風叫了聲“小心”,一個箭步衝了上去,一把將人推到了一邊。但他自己卻躲不過了,隻好施展出輕功來,騰身在半空中一擰,這才險險避了過去。
那駕車的人也是嚇了一跳,急忙勒住了韁繩,因為停得太急,馬車狠狠震了震,車內響起來一聲驚呼。隨後就見簾子一掀,一個錦衣少年探出身來,問:“怎麽回事?”
“公子,”駕車人指著許風道,“這人擋在半道上,差點就撞上了。”
那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臉頰邊有一處淺淺笑窩,連蹙眉的樣子也頗具風情。他瞥了許風一眼,問:“你是不要命了嗎?站在路中間做什麽?”
許風低聲說了句“對不住”,側身讓出路來。他由馬車旁經過時,見車內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扣在車門,接著就響起來一道低沉動聽的嗓音:“出了什麽事?”
許風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如被一隻手捏住了心髒,霎時間動彈不得。他僵硬地立在原處,既盼望那人能多說幾句話,又害怕再聽見他的聲音。
那少年甜甜一笑,仰頭倒回了馬車裏,道:“沒什麽,有個怪人擋住了路而已。”
車內那人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麽,惹得他一陣大笑。然後馬車重新上路,漸漸去得遠了。
許風隔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不過是短短一句話。
他不知當真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還是嗓音也有相似,叫他恰好遇見了。若是那人,他又豈會在此?難道是為了林家的親事而來?
許風想到這裏,才驚覺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暗攝心神,回頭去找那丟了孩子的婦人,卻見人海茫茫,早已不見她的蹤影了。
許風搖了搖頭,隻好捧著書回了客棧。他吃過飯後原想在屋裏歇上一天的,不料到了當天下午,慕容飛就找了過來。慕容飛此番是來送妹妹出嫁的,這會兒送親的隊伍還在半路上,他是為了見許風一麵,才快馬趕過來的,明天一早還得快馬趕回去。
許風得他這樣相待,心中也頗為動容,頭一回去掉了公子兩字,隻叫他做慕容。
慕容飛樂得不行,拉了許風的手道:“走走走,咱們喝酒去!”
隻是許風住的客棧實在簡陋,沒什麽好酒好菜,慕容飛又是嬌生慣養的人物,當即拉了他去鎮上最好的酒樓。
走在半路上時,一輛馬車從他倆身邊經過。那馬車的四個角上懸著香囊,掀起一陣淡淡的異香。
許風心中一動,待回頭細看時,那馬車卻已轉過了街角。許風自失一笑,跟著慕容飛進了酒樓。
這時已到了吃飯的時候,酒樓裏人來人往,比起許風住的客棧,確實是堂皇得多了。慕容飛闊氣得很,一進去就嚷:“小二,上一桌酒菜!”
那小二忙迎了上來,引兩人坐了窗邊的位子,不多時就上了一桌好菜,和一壇子美酒。
慕容飛拍開酒壇子,往兩人杯中斟滿了酒,招呼許風道:“許兄弟,咱們許久不見,今日可定要喝個不醉不歸。”
一邊說,一邊仰起頭來,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酒。
許風聽得好笑,道:“明日就是慕容姑娘大喜的日子,你這當兄長的還要送嫁,豈可喝得爛醉如泥?”
“正因如此,我才跑來找你喝酒的。”慕容飛氣哼哼道,“許兄弟你不知道,我那妹子啊……從小就生得聰明伶俐、玉雪可愛,我們全家人都把她捧在手心上寵著,到頭來卻便宜了林顯那個臭小子,可不氣煞人也?”
許風知道他是舍不得嫁妹子,便安慰道:“我聽聞林家二公子一表人才,與慕容姑娘甚是相配。”
慕容飛搖了搖頭,借著酒勁把未來妹夫痛罵了一頓,末了才道:“不過嫁給林顯那個臭小子,總好過嫁給林昱……”
許風還是頭一回聽他提起林昱,道:“林家的大公子?與他有什麽關係?”
慕容飛連喝了幾杯酒,已有了幾分醉意,也就沒那麽忌諱這個名字,接著道:“我爹跟林伯父是刎頸之交,倆人各自成親不久,就已定下了兒女婚事。按說林昱是兄長,我妹子原該聘給他的,隻因他娘親是側室,他雖樣樣出挑,卻一直不得林伯父器重。後來談婚論嫁時,林伯父跟我爹商量了一番,到底還是將我妹子許配給了林顯。”
許風驚訝道:“難道林公子……對慕容姑娘有意?”
“這我可不知道啦,當年我喜歡的那個女子鍾情於他,卻被他一口回絕,他隻說心中已有傾慕之人了。我至今也猜不透,他是不是為了賭這一口氣才墮入魔道的。”
慕容飛重重哼了一聲,醉眼蒙朧地拍了拍許風的肩,道:“許兄弟,你這半年來隱居在金陵城外,可覺得痛快?”
許風靜了片刻,道:“不過如此。”
縱使踏遍大江南北,也再沒有哪一處的風光,及得上某一年的元宵節,臨安城的那場燈會。
“當日誅殺那極樂宮的魔頭後,你忽然不辭而別,究竟是什麽緣故?還有你那周大哥……”
“沒有什麽周大哥。”許風打斷他的話,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從來也沒有過。”
後來慕容飛說了些什麽,許風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自己又喝了不少酒,最後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一雙手輕輕攬住了他的腰。
許風覺得身上輕飄飄的,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等到醒轉過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躺在客棧的床上,房門被人敲得咚咚響。他頭疼欲裂,勉強爬起身來,開口道:“進來。”
店小二推門而入,手上還端著個盤子,道:“公子醒了?”
許風揉了揉額角,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問:“我昨天是怎麽回來的?”
“您昨晚醉得厲害,是一位頂俊俏的公子送您回來的,他還吩咐我一早就送醒酒湯過來。”說著將一碗黑乎乎的湯放在了桌上。
許風料想是慕容飛送他回來的,便問:“他人呢?”
“那位公子早已走啦。”
今日送親的隊伍就該到落楓莊了,慕容飛想必是一大早就趕了回去。
許風擺了擺手讓小二下去了,喝下那一碗醒酒湯後,方覺得身體好受了些。窗外日頭高掛,眼看著快到正午了,他怕耽擱時辰,草草梳洗一番後就出了門。饒是如此,等他趕到落楓莊時,莊子外頭早已人滿為患了,都是等著來看新娘子的。
許風在人堆裏擠來擠去,憑他這等武功,竟也被人狠狠踩了好幾腳。他早上沒吃東西,等得前胸都快貼著後背了,才終於聽見一陣鑼鼓聲。
“來了來了!”
人群激動,許風被擠在當中,隻看見黑壓壓一片後腦勺。待那喧天的鼓聲愈發近了,他才瞧見一隊送親的人走過來,當中一頂大紅轎子被好幾個人抬著,到了莊子門口,才緩緩落下轎來。
大夥兒都翹首等著新娘子下轎。
誰也料不到,那花轎中銀光一閃,竟探出來一柄寒芒凜冽的利劍。那劍尖一挑,首先就朝離得最近的林家二公子招呼過去。
林顯一身大紅喜服,原本滿心歡喜地等著接新娘子下轎,不料轎簾一掀,竟跳出來一個戴麵具的高大男人,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式。也虧得他武功不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避了開去,隻肩頭上中了一劍,霎時間血流如注。
他這新郎官當然不可能佩著兵刃,隻好捂著傷口退了兩步,喝道:“你是何人?燕兒在哪裏?”
那戴麵具的人嘿嘿一笑,說:“這便送你下去同她相聚。”
說罷右手一揚,從手中射出來一枚形狀古怪的暗器。那暗器沒有向著林顯飛去,卻是射中了一旁給新娘子跨的火盆,且遇火就燒了起來,燃起一蓬黑色的煙霧。
濃煙很快四散開來。
變故突生,許多人都還蒙著,有見多識廣的人喊起來:“是毒煙!”
眾人紛紛掩住了口鼻。林顯離得最近,不留神吸了一口,當即倒在了地上。
那戴麵具的人高高舉起手中的一塊令牌,朗聲道:“宮主有命,將在場的人統統殺了,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那一隊敲鑼打鼓的送親隊伍就撕下了偽裝,一個個抽出刀劍,借著濃煙砍殺起來。
在場的多是江湖人士,連忙也亮出了兵刃接招,隻是一來毫無防備,二來不少人已吸進了毒煙,很快就覺得手腳發軟,漸漸使不上內力了。沒過多久,便有人被砍翻在了地上,一時也不知生死。
許風一隻手捂著口鼻,另一隻手握著劍,與圍上來的人不斷廝殺。濃煙中難辨敵我,他一麵竭力自保,一麵四處找尋慕容飛的身影。
慕容飛今早回去之後,究竟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慕容姑娘會被調了包?此事當真是極樂宮所為嗎?可是瞧那人戴的麵具,倒更像是當初擄掠新娘的人。
許風稍一走神,就見濃煙中寒芒一閃,一柄劍斜刺過來。他急忙側身閃避,但因吸著了毒煙的關係,身手到底慢了些,即使能避開要害,也難免要受點傷了。
這時隻聽“鐺”的一聲,不知打哪兒飛來一枚石子,正擊在那柄劍上,撞得劍尖偏了一寸。許風趁勢一躲,回手就是一劍。
對方“啊”地叫了一聲,顯是被他刺了個正著。
許風又是“唰唰”連環數劍,總算是逼退了敵人。
此刻煙霧漸散,許風周圍的人多數掛了彩,林顯身上又添了幾處傷,卻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僅憑一雙肉掌與那麵具人戰成一團。
許風見他落了下風,正想上前相助,卻見一直緊閉的莊門終於開了,從裏頭連滾帶爬地衝出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嘴裏叫道:“二少爺,方才莊裏來了一個大惡人,莊主、莊主已遭了他的毒手……”
在場眾人無不大驚。
林顯雙目赤紅,大叫了一聲“爹”,便即衝了進去。
那麵具人倒沒攔他,隻提劍追了上去。
這時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進去救林莊主”,餘下眾人也都紛紛闖進了莊內。許風跟著人群衝進去,見莊內已是一片狼藉了。
來賀喜的賓客不少都遭了暗算,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屍首,還有些受了傷的人正在跟黑衣人混戰。正廳本來布置做了喜堂,此時連牆上都染上了血色,仍舊是紅豔豔的一片。
當中的椅子上,坐著個穿戴齊整的中年男子,雙手垂在身側,心口釘了一柄明晃晃的長劍,顯然是已經氣絕了。
“爹!”
林顯雙腿一軟,登時跪倒在了地上,膝行著撲了過去。
“林莊主!”
眾人見此情景,無不同仇敵愾,正想上前,卻見內堂裏轉出來一群弓矢齊備的黑衣人,那麵具人一聲令下,便是一陣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
許多人本已受了傷,這時又都擠在一處,根本來不及躲避,隻聽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鮮血流了一地,場麵十分慘烈。
許風反應極快,仗著輕功避開了箭矢,但很快就被兩個黑衣人盯上了。他掃了眼莊內的形勢,自知不可硬拚,隻能且走且退,經過園中那座假山時,忽從暗處伸出一隻手來,一把將他扯進了假山後麵。
原來假山後有一處石窟,雖然地方不大,卻是隱蔽得很,恰可容人藏身。
許風吃了一驚,揮劍就刺,不料一下就被對方製住了。那人由身後扣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嘴。
“唔……”
許風正要掙紮,卻聽那人在他耳邊道:“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