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飽餐了一頓然後又在大廳打坐冥想了半個小時。等整個人精神和肉體都完美協調後這才起身向房門走。
門外一左一右站著玉寇和李苓,二人都是二十出頭正美好的年紀。眉宇間卻與一般同齡人不同,深厚的家族底蘊讓這二人看起來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但長年與各類人物打交道又使他們顯得熱情可親。
兩人都向和尚拱手,玉寇已經算是老相識,李苓卻是第一次見。隻能說她很沒有李家人的樣子,血月認識的李家人算來算去也就影子和易水兩人。而那兩個人,又實在是一言難盡。
兩個人都向和尚打了招呼。
和尚隻是淡然一笑,先一步向外走。
三個人一道出了酒樓,門口已經停了一輛車在等。和尚不由得暗自捏了一下褲腳,他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和尚已經打算上車,玉寇卻先他一步走到了車邊,小聲謙卑的對那司機說了幾句話後這才轉身對和尚說道:“和尚大哥,可否借一步說話?”
和尚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玉寇走到了一旁。
“兄台一定知道此行意義重大。”
玉寇微笑著看著和尚:“別見怪,隻是在下還是第一次見到何兄失態。之前在玉家幾次,兄台可都是同行人中最鎮定自若的。”
這年輕人眼裏似乎有種犀利的刀光,映出和尚不動聲色卻有些飄忽的眼神。
和尚無話可說。
玉寇輕呼氣,笑道:“在下自然很難理解何兄現在身上擔子有多重。隻不過在下十五歲時曾獨自一人去見淩煙閣一位長者,彼時雖年少輕狂但也知曉厲害。所以結果有些慘然!兄台一定知道此行意義重大,緊張在所難免。隻不過兄台是萬萬不能緊張的,如果何兄還沒有做好準備,現在推掉這場見麵也遠比硬著頭皮赴約要強。”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你不明白這次見麵有多重要。”
“正是這次見麵十分重要所以才容不得半點疏忽。”玉寇神色肅穆,“或許也正因如此,何兄你才更不應該有任何異常表現。”
和尚沉吟片刻,他本是心思極度活略的人,稍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關節。
“還有一點,何兄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隻要你願意隨時可以置身事外,既然如此,何兄又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寢食難安?”
和尚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他正色看著玉寇,喟然道:“你們玉家的人,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相提並論的。今天若是僥幸成功,我不敢有絲毫貪功,全是你的功勞!”
玉寇展顏道:“何兄說笑了,既然何兄沒有顧慮了,那我們還是盡快出發吧。”
李苓已經先他們一步上了車,看到兩個人上車後笑道:“兩位兄長倒是真的有閑情雅致,可讓小妹好等。”
這姑娘落落大方,全然沒有半分緊張擔憂的神情,一時間倒讓和尚有些慚愧。
幾分鍾車程後汽車停在一棟地標性的建築外,和尚經過這幾分鍾沉澱已經徹底心無雜念,他一馬當先下了車向門邊站著那位微微頷首一笑。在那人領路下三人進了大樓。
廊外是江南象征的園林,綠蔭幾乎要衝破屏障延伸到長廊來。長衫青袍的中年儒士跟在勁服矯健的衛士身後,這長廊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全副武裝的禁軍殺氣騰騰!
和尚一行四人到了會議廳門口,秘書先一步進去通報後又出來為三人開門,說道:“請進吧。”
和尚沒有絲毫猶豫就走了進去,橢圓形的長桌兩邊已經坐滿了十六個人,唐老也在其中。這十六個人就是掌握麒麟閣生殺大權的十六人!
在見到這十六人的刹那,和尚原本忐忑緊張強裝出來的鎮定一下子煙消雲散,一瞬間徹底放空了自己。把麒麟閣,把血月,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置之度外!
他的眼裏,隻有這十六個古稀老人。
儒士到了門前,門口一左一右佩刀的禁衛目露凶光。為他領路的衛士手撫刀柄,說道:“張閣主,請進。”
儒士微然一笑,一揮衣袖昂然而入。房內上下兩首坐著兩人,儒士向二人行禮,高聲道:“草民張尋見過丞相,尚書大人。”
“張尋!你可知罪!”丞相怒拍茶桌,厲聲道。
儒士抬頭神色不變,又一次行禮,說道:“請恕草民愚鈍,不知丞相大人因和問罪!”
“濫殺無辜,私設刑堂,目無王法你還不知罪?”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草民倒想請教大人何謂無辜?”儒士拂袖冷笑。
“哼!你們麒麟閣陰聚兵士,意欲何為?難不成想謀逆?”
“大人何必明知故問?麒麟閣因和存在大人應該比草民更清楚才是!若是乾坤晴朗寰宇無私誰又願意做這沒命的生意!就是麒麟閣,若不是太祖武皇帝支持,又怎麽會壯大至今!現下聖上年幼,誤信讒言丞相作為百官之首正應該匡君正言,反倒對我麒麟閣咄咄相逼是何道理?太祖立國是就曾與麒麟閣有言在先,麒麟閣不得與朝臣有染,不得私自擴充,不得傷無辜百姓,則我朝萬世不得傷損麒麟閣。現在麒麟閣恪盡職守絲毫不敢逾矩,而今不過三世,丞相就想違背祖訓?”
十六個老者都默默打量了三人一陣,他們對和尚身後兩個人顯然興趣更濃。其中不乏有相鄰二位小聲私語了一陣,片刻後一位老者說道:“沒想到小友帶了兩個朋友,這裏椅子不夠,恐怕要辛苦兩位站一會兒了。小兄弟,你請坐。”
和尚在空著的位置了坐下,他麵上見不到一點緊張膽怯憤怒,有的隻是從容。
左手邊一位老人問道:“聽老唐說小友要見我們,應該是為了麒麟閣的事吧。這件事,我們也正在商議,小友既然是麒麟閣的人,我們倒是很想聽聽小友的意見。”
和尚知道這些老人每一位都日理萬機,他們是絕對不會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的,所以一切最好都直接開門見山。
“麒麟閣還真有膽子敢謀反不成?”
張尋挺胸正色道:“草民絕對不敢!隻不過草民有一事不明,太祖武皇帝起身草莽,適逢前朝皇帝昏聵民不聊生。武皇帝收聚流民揭竿而起,那時麒麟閣就以存在!前朝時麒麟閣還曾開倉濟糧,武皇帝也正因如此才與麒麟閣結緣。後閣中前輩感武皇帝仁德,助太祖取得天下,不敢有絲毫貪功,功成後麒麟閣便再不參與朝廷之事,時至今日閣內上下一心無人敢有違訓誡,草民倒是不解,謀反二字從何說起!”
丞相啞口無言,一旁尚書喝道:“一派胡言!我太祖武皇帝那是真命天子,以你之言我朝江山是你打下來的不成?”
“草民不敢!太祖雄才偉略真命天子。三戰而有天下舉世皆知!”張尋不卑不亢,“麒麟閣不敢邀功,卻也不敢逆天行事。非隻麒麟閣,有鳳來儀彼時也多有所建樹,開朝之初太祖若是誅戮的叛臣是我麒麟閣人而非有鳳來儀,想必今日出現在這裏的就不是我張尋而是有鳳來儀鳳主了吧!”
“大膽!你竟敢為那些逆賊開脫!”
“丞相大人何必動怒!曆朝何嚐不是如此?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大人飽讀詩書豈能不知!就是我麒麟閣,也正因此而存在,丞相大人若是一心問責,草民也不敢反駁。”
“哼!”
“隻不過,麒麟閣本就是叛臣之後!”儒士眼中已經露出凶光,“麒麟閣本就被前朝所不齒!如果聖上一位見責,為了閣內千百條性命,草民也免不得做些大膽的事了!”
聽完和尚的話後十六個老人又是一陣小聲附議,和尚端坐神色不改。到現在他已經全然把麒麟閣,把有鳳來儀,把所有一切都拋諸腦後,他的心神已經全部凝聚到眼前。他沒有,也不想隱瞞任何事,他也不在乎有些話被身後兩個人聽到後傳回去會造成多可怕的影響,他現在隻想率性而行。
坐在和尚正對麵的老人慈眉善目,他們每個人桌前都有一遝資料,和尚一進來就看到了,現在那老人翻閱了其中一張後,衝和尚笑道:“何尚小友,我對你的名字十分有興趣,你能不能給我解答一下?”
和尚恭敬點頭,說道:“晚輩可不可以…”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礦泉水。
“當然,請自便。”
和尚擰開水喝了一大口,微微笑道:“晚輩這名字…的確有些好笑。家父經商想必諸位老先生應該知道晚輩家世,家父現今也算小有名氣,隻不過當年不過是個普通人。家母信佛,晚輩生時因緣巧合正好在寺院,家父一念下隨性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因這名字晚輩幼時沒少受欺負,自從晚輩生後家父生意一日千裏,所以便斷了為晚輩改名的念頭,再後來在下一位摯友就徹底叫了在下的諢號,真名倒也漸漸忘了。”
和尚隻是平淡如常訴說一件往事,他不去管這些老人問他家世有什麽深意,也不願去揣摩自己的回答會不會有疏漏。和這些人耍心眼無異於自討苦吃,他隻想這些老人為什麽他就如實回答什麽。
他隻想把自己想說的,有關麒麟閣,有關血月該說的都說出來。
至於結果,他努力過了,也就是了。
“我也曾見過你父親,二十幾年前全國有很多人和你父親一樣從普通人中間脫穎而出。他是其中代表,那時候我還是那個市的書記,你父親為人很謙和。”
“父親也一向感慨,趕上了好政策。”
“所以小友應該是錦衣玉食,怎麽會卷進這場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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