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錯誤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他何嚐不想,他何嚐不慕,他本就沒什麽追名逐利的心思,一切不過是池靖遠他逼人太甚,既然池靖遠不願意放過他,那就別怪他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扯下來。
沈素期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蕩著,甚至連麵具近了身也不知。
“喂,沈素期。”麵具皺了皺眉,人怎麽跟中邪了似的,怎麽叫她,都不理人。
麵具繞過沈素期背後,推了一下她的後背,她才驚叫出聲:“誰?”麵具拍了拍手,跳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沈素期,“叫了你幾聲也不應,還得整點特殊手段,哼,你剛才在想些什麽,那麽入神?”
沈素期一驚,冷冷的看著麵具,終是想到了什麽,站起身,行了一禮:“見過秦公子,不知秦公子特意來找素期所為何事?”
麵具冷冷一笑,在他麵前還有什麽好裝的,不過他也懶得拆穿她,畢竟不能壞了池靖卿的事,隻是這“秦公子”卻實在當不得“麵具公子”悅耳阿,思及此處,隻覺無奈。
他點了點頭:“沈姑娘,有禮了,來找沈姑娘沒有旁的事,隻是問句,這皇上聖旨下了,想必小姐你也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小姐你做何想呢?”
沈素期眸中陰影浮動,做何想?她怎能不妒,她現在心裏亂的緊,她害怕池靖卿真的把溫雅慧迎過門,她不懼溫雅慧那些後宅的陰毒手段,她隻是不想與別人共享一夫。
可是縱然她深深的喜歡著池靖卿又如何,他們是仇人,何況自己本身其實就不是他的妻子,一切不過就是做戲罷了,她根本沒有任何立場去苛責池靖卿什麽,也許,甚至,池靖卿也是有些喜歡溫雅慧的,畢竟他們兒時交情匪淺,畢竟溫雅慧在池靖卿心頭住了那麽多年,十多年的感情,要說現在沒有一點喜歡了,騙鬼去吧。
越想越怒,卻還是強壯鎮定,臉上綻放出輕輕淺淺的笑,溫柔的像是迎風綻放的嬌嫩花朵:“秦公子說笑了,素期不敢有何想法,素期自幼念書,雖然遺忘了許多,卻還是知道婦以夫為天,男人即便是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
麵具心下一怒,他媽的,見鬼的三妻四妾,隻是他心知麵前這位是裝失憶,池靖卿有多喜歡沈素期他是看在眼裏的,他定了定神,強壓著在心口翻騰的怒火:“沈素期,隻要你和池靖卿撒個嬌,說兩句,你不想溫雅慧進門,我敢打賭,池靖卿就是拚了半條命也不會讓溫雅慧踏進王府一步,隻要你肯開這個口。”
沈素期垂頭,撥弄著手指,這是她的小動作,每當她困惑不解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這樣做,池靖卿真的有那麽喜歡她嗎?她不信,更何況信又如何,他們之間還隔著沈氏一族的性命,隔著桃鄉被付之一炬的仇怨。
回不去的,喜歡也好,怨恨也罷,她終歸是要池靖卿血祭沈氏,他逃不過的,
她抬起頭,眼睛看著麵具,眸光幽深,一片冰冷:“秦公子慎言,素期既知王爺寵素期,怎敢恃寵而驕,去挑唆王爺去抗旨呢?這可是大不敬的罪,更何況,王爺已經對素期很好了,素期不敢奢望其他。”
麵具被這姑娘氣樂了,笑聲隔著麵具傳出,說不出的詭譎:“沈姑娘的心腸可真硬,我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你這樣的女子根本就沒有心,怎麽配讓靖卿喜歡?”
說罷,拂袖而去,隻留下沈素期一個人怔在了原地。
沈素期呆呆愣愣的坐回秋千上,她知道麵具說的多是氣話,她不該做那麽大反應,隻是忍不住的鼻腔酸澀,眼淚打轉。
“好一個不敢奢望其他。”池靖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是之前特有的溫潤,而是像是臘月寒冰,叫人冷的入了骨髓一般。
沈素期不曾回頭,裝作不知此人的到來,隻是顫動的肩膀早已出賣了她。
“沈小姐,可是盼著新王妃入門?”池靖卿的臉上寫滿了嘲諷,“我早便說過你是我的妻,你從來都不信的,對吧?”
池靖卿的一次一句化作把把利劍狠狠的紮在沈素期的心窩子上,疼的手都止不住的在打顫,都說十指連心,古人誠不欺我,今日算是驗證了。
接著似乎是鐵了心不想與這個人有什麽瓜葛轉身便走,走的略急,以至於步履踉蹌,險些栽了一跤。
池靖卿的心像是被人揉了一團碎冰渣子,難受的很,他一直都是把沈素期放在了心尖上如珠如寶的寵著愛著,縱然設計了她又如何?她何嚐不曾設計過他,她想裝瘋,自己陪她裝瘋,她出賣自己,自己也裝的一無所知。
嗬嗬嗬,如今看來這些其實就是一場笑話。
說那麽多,其實不過就是她沈素期的心裏根本就沒有他池靖卿一絲一毫的位置,半點不曾信過他,不管如何,他都是大越皇室,既然沈素期不知好歹,那他又何必在奉上自己的一片真心給她輕賤,他池靖卿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
越想越氣,當下回到書房,卻看見麵具已經候在那兒了。
池靖卿不說話隻是坐在圈椅上狠狠的掐著自己的眉心。
麵具看著池靖卿現在這幅模樣,微微歎息一聲:“靖卿啊,我是知道你躲在後麵聽的,我本來就隻是想讓沈素期說真話的,沒想到……誒,都是我的錯。”
池靖卿擺了擺手,眸裏卻是說不出的疲累:“與你無關,這本該就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如旭,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段時日,這個想法一直盤桓在他的心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錯在欺瞞於她,錯在利用了她,還是自她入府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呢?
一開始高管事說沈素期是沈氏獻上的“禮物”,他隻道是沈素期是沈氏遺孤,沈氏本為先皇心腹,顯赫一時,甚至於那半本《天龍經》的下落極有肯能隻能在沈素期身上找到線索,於情於理他都應該把沈素期留在王府,縱然留下,卻並未動情。
可是是什麽時候開始變了的呢?什麽時候開始他便把沈素期放在心上了呢?她雖機敏,卻沒什麽心機,天真爛漫,什麽事都擺在臉上,不像他,連心都是黑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設計殺了那麽多人,還是笑眯眯的樣子。
他也覺得自己,這輩子不會喜歡上一個人,溫雅慧不過是例外,憑的不過是兒時的意氣,他那時候不起眼,明白自己配不上溫雅慧這位嬌嬌女,這與沈素期給她的感覺不一樣,於他而言,沈素期是光,讓他止不住的想要靠近的光。
換做了往常,誰若是敢背叛他,他定會讓那些人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隻有沈素期,他眼睜睜看著她出賣他,看著她與他做戲,甚至陪她做戲,甚至還安慰自己,自己是利用了她,不停的找著借口麻痹自己,逃避事實。
麵具看著池靖卿,心裏十分難受,在他心裏池靖卿縱然總是笑得如沐春風,其實心卻是一片冰寒,他沒有什麽感情,算計起人來毫不手軟,什麽都能利用的神人。
而現下看著池靖卿,他的眼神分明有著疲憊,難過,後悔,甚至還有自棄。
他歎了一口氣,自己總是沒心沒肺,很多事都不放在心上,總覺得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隻是一位看客,看著這些戲子演繹悲歡離合,演繹世事無常,演繹鉤心鬥角,演繹萬般無奈。
隻是現在自己卻感受到了池靖卿身上散發出發的悲傷,自己卻是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他明白,自己最終還是入戲了。
屋內一陣詭異的沉默後,麵具不由的低笑了出來,他上前拍了拍池靖卿的肩膀:“想什麽,別想了,不過一個女人而已,沒事的。”
池靖卿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如旭,謝謝。”
麵具頓了頓,挑了挑眉道:“喝酒去?”
池靖卿默。
“王爺怎麽來了?”李元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兩位男子,一陣驚異,難道又有什麽事?
池靖卿行了一禮:“今日無事便來先生這討兩杯酒吃,怎麽說,上次走的時候先生可是說有上好的秦酒的啊。”
李元打量了池靖卿和麵具一眼,心道這兩人上門隻是為了秦酒?這池靖卿可是知道自己上次分明是幫他解惑就拿酒水做比而已,這小子倒是打蛇隨棍上啊,
當下定了定神,行了一禮,笑道:“王爺請。”
池靖卿和麵具落座後,李元回了內堂取酒。
不消片刻,酒香滿室,池靖卿端起麵前的酒盞敬了敬李元:“靖卿敬先生一杯,先生是世間難得的有情人。”說罷便是一飲而盡,
李元有些心疼自己的酒連帶著沒聽清池靖卿說什麽,這酒可是他的珍藏,真是……糟蹋了,他舉杯敬了敬池靖卿:“王爺真是性情中人……不拘小節。”
麵具看的想笑,這李元分明就是肉痛酒,兩人講的話牛頭不對馬嘴,實在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