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陣法
北風陣陣,遮擋月光的雲層緩緩飄開,夜色忽明。
麵具跟隨在池靖卿身後,一人前進一人防守背後。然,二人從外圍進入到藏寶內圍,仍未見到任何一名守衛。
四周漆黑,空無一人,這對往日重兵把守,且高手如雲的藏寶閣來說,乃是一大罕見之事。
池靖卿一雙漆黑眼眸,深邃幽暗,犀利的目光四下掃過,忽地打了個停止的手勢,壓著聲音:“等等。”
從一開始,情況便不大對勁。
麵具看了手勢,立馬停下了腳步,眉頭一皺,眼中派滿了戒備,道:“有人來過。”語氣篤定。
這裏如此安靜,隻有兩種解釋。
池靖卿不可否認,“嘖”了一聲,道:“可能有人來過此處,已將守衛解決掉。”
麵具心頭一動,將話接了過來:“或是池靖遠事先得知我們會來,已布好了天羅地網,隻等著我們更加深入,一網打盡。”
無論是哪一種,皆不是好事。
池靖卿屏住呼吸,警惕著周圍的額氣息。麵具見狀,將自己的存在感壓到最低。
周圍靜謐漆黑,偶有風吹樹枝的聲音作響,妨礙了判斷氣息。
池靖卿眼眸一眯,手腕一抖,袖箭朝左側上方飛射而出。一係列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
隻聽一聲細微的袖箭沒入樹幹的聲音響起,被風聲吹散。麵具見狀,一手摸上腰間的匕首,做好防禦姿勢。
池靖卿察覺到了陌生之人的氣息,才射出匕首,那必定是極為精準的。卻被那人的氣息所影響,竟偏射到了樹幹上。
如此說明了什麽?
那人武功不弱於池靖卿,且內功高強,竟可改變袖箭風道。
但以如此,卻未現身,莫非是想以此來證明自己並不存在?
池靖卿眸子深了幾分,看向袖箭射出的方向,低聲道:“即已被察覺,閣下仍藏匿著,莫不是將我等當成了傻子?”
其言巧妙,指桑罵槐。
若是平常,麵具聽了這話定會嘖嘖兩聲,再調笑兩句。但現下情況緊急,藏寶閣外皆是池靖遠的人,稍不留神便會被包了餃子。
他未敢放鬆警惕,一雙眼絲絲地盯著樹幹,半響未有人回應。
麵具未再等下去,道:“我去探路。”目光未離開那樹半寸,黑夜中,那樹幹隻是一團黑影,看不出是否藏了人。
池靖卿眸色犀利,看了半響,道:“不必了……”
話音未落,隻見眼前一人影從樹幹上平行地滑向他們,此舉以輕功便可做到,為何要用此法?
麵具念頭剛一閃過,那人停在了半空,居高臨下看著二人,道:“二王爺夜訪你們大越皇宮的藏寶閣,若是被大越皇帝察覺,會死吧?”聲音邪肆,語氣三分戲謔。
這聲音……
麵具腦中念頭一閃,脫口而出:“裴無忌?”語氣一絲驚訝。
池靖卿眼眸眯起,眼眸中的危險乍現,仔細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影,目光在他臉上一轉,沉聲問道:“明召小王爺深夜造訪大越皇宮,怕是會死得更加難看。”儼然是篤定的語氣。
裴無忌身份輕易被人揭穿,也不惱怒,唇角一勾,邪肆頓生,道:“若被大越皇帝發覺,小王便當場自刎。明召最不缺皇子王爺了,少小王一個,影響不了何。”
分明說著與自己息息相關的話語,仍是戲謔的語氣。
這人還真是……不正經到了骨子裏。
麵具將他上上下下掃了一眼,眸中些許玩味,學著他吊兒郎當的樣子,道“聽聞池靖遠更加喜好男色,小王爺生的細皮嫩肉,怎麽舍得被處死。”自然是被虐待致死了。
後半句話未說出,但其意昭彰。
裴無忌還未做出反應,話語權便被池靖卿搶了過去,他許是想象出了麵具口中那副場景,眼底浮現一絲厭惡。
抬眼問道:“小王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莫不是在皇宮迷路了?”
此乃重兵把守的藏寶閣,若迷路都可毫發無傷地進來,大越皇宮便徒有固若金湯的虛名了。
便是說裴無憂若是以此為借口,便真將他們當做傻子了。
裴無忌本便未遮住麵孔,聞言頓時失笑,一口白牙在清冷月光下尤為惹眼。
他換了口氣,稍正神色,道:“二王爺莫不是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莫非二王爺是來此消遣的?”話雖戲謔,語氣卻是嚴肅起來。
這話再明顯不過,池靖卿今晚來,帶有目的,他裴無忌來,同樣帶有目的。
此處是大越皇宮,池靖卿乃是大越二王爺,無人敢保證,他不會背後捅了裴無忌一刀,再拿出獻給池靖遠,去換自己今晚想要的東西。
池靖卿掃了一眼將裴無忌掛在半空中的器具。原是一根銀絲連著一個鐵環,將他懸掛在了半空。
他漆黑眼眸浮現一抹異樣,道:“小王爺工具準備齊全,看來今晚是勢在必得。本王若毀了你的計劃,還不叫小王爺痛恨致死。”語氣並未表露出敵意。
裴無忌一挑眉,唇角勾起:“二王爺這話是何意?”莫非要與他合作?
後半句隻是在心中猜測,但從池靖卿未對他出手的舉動來看,許是這個意思了。
麵具看了池靖卿一眼,心下狐疑。這明召小王爺與他們並未有過深的交情,裴無忌顯然是要偷盜大越的財物,他現若與其合作,便當真是通敵了。
豈料池靖卿當真便是如此打算,沉聲道:“小王爺無法進入藏寶閣,隻因不知藏寶閣中設了何機關,會鬧出什麽動靜,是故一直藏匿在門口,思量著動手的勝算。”這話儼然是篤定。
裴無忌一時未有回應,斂了臉上邪肆神情,神色稍正。
半響,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收了銀絲,上前兩步,看著池靖卿,目光帶著探究,試探道:“若不出我所料,池靖遠現下應無暇顧及藏寶閣的情況。然二王爺仍需要有人掩護你今晚的行動,若出現意外,被池靖遠察覺,小王還可分散他的注意力,二王爺趁機逃走或是延緩被處置,豈不妙事一樁?”
二人皆隻是對峙於言語,卻叫一旁的麵具察覺到了一絲劍拔弩張的氣息。
二人皆未再開口,比得便是誰更加耐得住性子。
終是裴無憂先緩和了麵部表情,半開玩笑道:“二王爺一身戾氣太過明顯,池靖遠的親衛可不是吃素的。”語氣恢複了戲謔,且斂了一身氣息。
便是答應了池靖卿提出的合作一事。後者黑布之下,唇角微勾,斂去戾氣,聲音含了三分笑:“小王爺身手過人,可找到了進去的路線?”
若是早都找到了進去的路線,裴無忌便不會仍在這裏,這話不過暗指著外圍那些守衛皆沒了動靜,是否是他一人所做。
裴無忌率先朝內圍走去,道:“內外圍的守衛皆已解決,在裏麵行走無需擔心會被發現。”這話便是應了池靖卿那句試探。
麵具見二人雖未提及合作二字,卻在無形之中達成了共識,且默契地利用著對方達到自己的目的,不由心生敬佩。
思忖間,已到了內衛門前。
眼前是一鋪了紅毯的通道,徑直通往藏寶閣主室。在漆黑夜間,紅毯尤為明顯,池靖卿眯著眼睛掃了一眼,便聽裴無忌將探出的情況道出。
他看著紅毯兩旁的石磚,道:“你們看,這地上的石磚並不是一種顏色,且有規律地擺放著,很明顯,這段通往主室的路,便是一道陷阱。”語氣儼然沒有了方才的戲謔。
麵具心頭一驚,這才明白過來,為何要在這鮮有人來的藏寶閣,鋪上一條大紅色的地毯。
他心下感歎著設此機關在著的心思,歎道:“這條地毯足夠惹眼,尋常人的第一注意力定是這地毯,並非是一旁顏色相近的地板。按照慣性思維,隻會想到這地毯擺放在這裏過於突兀,而去選擇行走兩側的地板。”語氣愈發地驚歎。
裴無忌眼底掠過一抹欣賞,將話接了過來:“但做賊之人,又會在夜深人靜,較容易潛進來的時候進來,石板的顏色本便難以分辨,黑夜幾乎無法察覺,是故極有可能中招。”
如此,這機關便達到了陷害盜賊的目的。
不得不說,設此機關之人,真真是心思縝密。
麵具聞言,一挑眉,下意識問道:“那你是怎麽發現的?”語氣狐疑。
池靖卿偏頭看了裴無忌一眼,眼神亦是疑惑。
他們二人一進門,視覺便被這紅地毯先入為主,裴無忌又非先知,怎會如此清楚。
後者眼中掠過一抹錯愕,摸了摸鼻子,未答反問:“你們可看得出,這地板是什麽陣法?”語氣淺帶一絲不自然,但被更深的嚴肅所掩蓋。
被這紅毯先入為主,乃是尋常人皆會出現的狀況,他也不例外。不過他先前一時半會兒想不通這裏為什麽會出現紅毯,便站在入口冥想。
冥想久了,自然發覺了石板的異樣。
池靖卿察覺出他的異樣,識趣的未去戳破,目光落在石板上。
這石板擺放有據可循,且藏寶閣在大越開國時便存在,至今有了三百餘年的曆史,若說是上古的陣法,並未沒有可能。
麵具忽地想到了什麽,看向上方,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收回視線,眸中浮現輕嘲,手一指便道:“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