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辭行
趙子威走近外室,且帶上了門,道:“素素,武藏派作惡多端,不守江湖規矩,若非人多勢眾,早便有幫派站出來。
是故江湖寮若首當其衝,定會一呼百應。”鏟除武藏派,乃是替天行道。
沈素期聽他要將江湖寮推出來,轉身看向他,秀眉微蹙,道:“趙子威,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雖不懂得江湖中事,卻也知此事不可為。
你可以放蕩不羈,但你身後還有江湖寮。武藏派乃是大門派,你應當很清楚現下江湖寮所剩的實力……”
若是從前,江湖寮尤有與武藏派一決高下的實力,但現下與武藏派實力相差過大,且其他幫派若不伸出援手,江湖寮極有被滅門的可能。
趙子威麵帶慍色,聞言劍眉一皺。
沈素期見他麵色略有緩和,忙趁熱打鐵:“趙子威,青鍾被武藏派暗算,尚未找上門,倘若我們太過大張旗鼓,也會叫青劍山難做。
且我身體已無大礙,明日便要辭別,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趕往桃鄉,並非在此耽擱。”提及桃鄉,眉間浮現淡淡的惆悵。
趙子威見狀一時心下不忍,隻得作罷。道:“也罷,你若不介意,便不急於這一時。”語氣淺帶著無奈。
見沈素期抬手掩唇打了個哈欠,道:“素素,你早些歇息,明日早起趕路。”星眸神色複雜。
翌日。
紅日東升,朝霞如火,晨風拂柳,天色大亮。
半山腰處雲霧環繞,猶如仙境。
青劍山練武場。
三月乍暖還寒,晨風仍帶涼意。
偌大的練舞場上。沈素期一身白粉色衣裙,袖口緊束著紅繩,外穿一同色褙子,銀簪束發,素淨淡雅。
走了半響,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看向趙子威幾人,道:“青掌門,時間不早了。”語氣淡淡,眉間淡淡的惆悵。
青天道先是看了青鍾一眼,見他麵色平靜,清澈的眼眸無一絲波動,才看向沈素期,道“也罷,今日見你,本也無什麽要事,這劍是本掌門送給你的,送人之物豈有拿回的道理。”
話音落,青鍾上前一步,青劍遞向沈素期,唇角擒一絲淺笑,道:“沈姑娘,他日相見也好相認。”未有勉強之意。
沈素期搖了搖頭,看了青劍一眼,道:“青掌門,青少主,青劍太過貴重,素期受不起,還請您將此物收回。”更何況這青劍也太過招搖,她若帶在身上,未免有益。
青鍾未收回青劍,溫雅一笑,看著她,道:“沈姑娘,青劍認主,且你行走江湖,單靠一匕首是遠遠不夠的。朋友臨別相贈,沈姑娘回贈一物便可。”目光在她身上一掃。
他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她如何再開口拒絕。即便他這樣說,自己也未有半點不悅。
趙子威見沈素期莞爾一笑,素手接過青劍。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看了青鍾一眼,終未說什麽。
贈別之物,自然需回禮。
沈素期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掃,也未見到可回贈之物。除未央匕首與銀簪一根,再無可讓之物。
且這二者皆不可贈與他。
青鍾看出他的窘迫,溫雅一笑,道:“沈小姐不妨便將這銀簪贈與本少主,我瞧著很是精致。”清澈眼眸淺笑安然。
三言兩語,便化解了她的窘迫。
沈素期微怔,抽出發簪。頓時,墨發傾瀉而下,她低眉仔細看了一眼。
發簪通體純銀色,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桃花,末端墜著一顆粉色水晶珠。算得上淡雅,卻算不上精致。
青鍾這話顯然在為她解圍。她莞爾一笑,搖動了一下銀簪,道:“不過一隻發簪罷了,入得了青少主的眼,是它的榮幸。”說著便往前一遞,“喏。”
杏眸點點狡黠,眉間些許靈氣,幾分俏皮。
青鍾接過發簪的一瞬,忽地想起她剛到青劍山時,將自己偽裝成一淡漠高深得模樣,與現下判若兩人。
鬼使神差地,開了口:“沈姑娘,你日後的路還很長,隻願你莫失本心,終是最初模樣。”語氣淡淡,猶豫老友別離,最最真切的贈別之言。
莫失本心嗎?
沈素期眼瞼微垂,未去看他那雙過於清澈的眼眸,隻點了點頭算作答應。
趙子威見狀,上前對青天道一作揖,道:“青掌門,這幾日承蒙您照顧,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您老保重,晚輩就此別過。”
這話未有半點停頓,更未有半點不舍之意。
青天道負著手,眼眸微眯,緩緩道:“你們路上多加小心。”這小心所包括什麽,便不必言明。
青鍾目送兩人離開,手中銀簪仿佛還殘留著沈素期的溫度。隻在心中道了一聲有緣再見。
沈素期二人離開青劍山,與此同時,安國與明召籌備著再一次針對漠北的談判。
明召軍營,議事堂。
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桌子,楨溫禮與明召七皇子裴無允分別作於兩端主位。
兩人各帶心腹,一同入座。
楨溫禮麵色不大好看,氣氛詭譎。他溫潤的麵孔現下布滿了陰雲,沉著雙眸看著裴無允,沉吟道:“當初談好了便是兩國合力攻打漠北,現下貴國遲遲不肯出兵,是為何意?”
雖盡量壓製著不滿,語氣透著不善。
裴無允好似未聽出他話中的輕嘲與指責,頭一歪,好像沒事人似的,半點無壓力道:“明召泱泱大國,自然誠守信用,說了出兵便定然會出兵,這點四皇子您不必擔心。”
語氣隨意,言語間盡是敷衍。
他越是滿口答應,楨溫禮麵色愈發陰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三國對峙了數日,怎的未見貴國動了一兵一卒?”
別看裴無允一副草包樣子,聽聞這話當即麵色不悅了,道:“沒有出兵?四皇子何出此言,最開始那場戰役明召不是出了一半的兵力,怎的到了四皇子口中明召便成了占便宜的那一個了?”
楨溫禮眉頭一擰,嗤之以鼻:“七皇子真是好記性,那場戰役已然過了半月有餘,本皇子幾乎都要忘在了腦後。”話到了最後,竟成了怒極反笑。
裴無允毫不在意他話中的譏諷,大義凜然道:“這便是四皇子的不是了,那一場戰役我們可是大敗了漠北,如此事跡,怎可說忘便忘呢。”
其無賴程度,儼然不是常人可比的。
楨溫禮一時氣結,未去理會他,麵色陰沉的好像能夠滴出水來。
陵青察覺他愈發沉重的怒意,看向裴無允,略微思索,道:“四皇子既然記得半月前那場戰役,是否記得一月前貴國與安國所談協議是何?”相比與楨溫禮的怒意,他便顯得冷靜許多。
裴無允一怔,略微驚呼了一聲,滿是無賴得模樣,睜著一雙眼問道:“協議?協議是什麽?”一副什麽都不記得了的模樣。
陵青似乎料到了他會如此回應,未有半分怒意,反而更加耐著性子,道:“四皇子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協議上白紙黑字地寫得清楚,但凡交戰,貴國與安國各出一半兵力,且不得推辭。
四皇子現下有些印象了嗎?”協議上甚至言明了二國領軍之人要時常協商,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漠北。
卻未想到明召竟會派裴無允這樣的草包過來,簡直給明召抹黑。
裴無允見他說的一本正經,邊擺了擺手邊堆了一臉笑,道:“開個玩笑罷了,貴國將領若皆向二位這般認真,此次戰役豈有不勝之理。”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好像未瞧見楨溫禮那張黑了大半的臉。
陵青被他堵得一時語塞,還未想到回應話語便聽他恍若無事人般繼續說道:“實不相瞞,吾皇已派了一名精通軍事的人過來,約莫著這兩日便會到,還勞請四皇子再忍耐幾日。”
話雖如此,卻是半分歉意也無。
楨溫禮聞言,心中嗤之以鼻,起身冷然道:“如此,本皇子便不叨擾七皇子享樂了。”話語譏諷,憤然拂袖而去。
二人出了明召軍營,陵青走在楨溫禮身後半步遠的位置,思索片刻,道:“溫禮,裴無允無能,你無需與他置氣,現下不知明召派何人過來……”
應盡快查出,盡快將那人調查清楚才是。沒有永遠的同盟,誰知明召何時會反咬一口。
楨溫禮一出明召軍營,便冷靜了許多,現下有了台階,他便順著而下,道:“明召派何人來皆比裴無允好得多,”話鋒一轉,“我最為在意的是這段時間我們未有動靜,漠北也未有動靜,你不覺有些蹊蹺嗎?”
他們沒有下一步動作是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但漠北竟也一點動靜也沒有,便有些說不過去。
陵青沉思半響,沉聲道:“漠北那邊的線人也未傳回消息,許是漠北也在養精蓄銳,或許……”
或許那線人已然被人察覺。
楨溫禮忽地想到了什麽,加快腳步,道:“先回軍營。”
陵青見他腳步加快,二話不說地跟了上去。
安國練兵營。
本應是練兵的時辰,練兵營卻未傳出練兵之聲。
楨溫禮走近,才發覺士兵分成了兩批,一批垂頭喪氣,另一批麵色鄙夷,竟對同胞露出厭惡的神色。
他粗略一掃,便大致猜發生了什麽。未上前安撫,任由士兵繼續下去,隻將白祿白將軍帶到了主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