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決戰之前
漠北突襲不成,反而受了重創。
拓跋明月怒不可遏,迅速調整軍隊,準備趁著糧草虧空前解決此次戰役。
歲寒城。
裴無忌暫居城中,與楨溫禮等人商討決戰之事。
楨溫禮、裴無忌等將領聚集一堂,氣氛凝重。
楨溫禮端坐著,雙手交叉放於桌上,目光掃過麵色沉重的將領們,沉吟道:“各位,此次重創了漠北不假,但也激怒了拓跋明月,他定會有所防備,且漠北軍中無了糧草,定會將決定勝負的一仗提前許多。”
見無人回應,續而道:“此次雖是我們小勝,但絕不可以掉以輕心,”目光一轉,“白祿,加緊士兵操練,務必保證士兵精力充沛,近幾日定會有一場硬仗。”
隱隱之中,決戰的味道濃了。
白祿還未應聲,一士兵跑了進來,單膝跪在楨溫禮身側,雙手高舉過頭頂,手上托著一羊皮信箋。
低頭道:“啟稟四皇子,此乃漠北信使傳來的信箋,需您親啟。”
議事堂頓時安靜下來,楨溫禮拿過信箋,拿出信掃了幾眼,將信件扔到桌上。
冷哼一聲,道:“果不出所料,漠北這麽快便遞了戰書,看來是等不了了。”語氣未有輕蔑之意。
裴無忌一手把玩著腰間玉佩,流蘇在他手下搖晃著,目光掃過桌上信箋,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漠北終究是強國,單單是鐵騎便足夠我們忌憚。”
話一出,議事堂氣氛發生微妙變化。
他們剛重創了漠北,眼下要他們承認仍要忌憚漠北,無人情願。
但見裴無忌俊秀的麵孔上無一點玩笑之意,又不由信服。
楨溫禮尚有理智,未反駁,沉聲道:“漠北眼下沒了糧草,即便三日後決戰,他們也挺不了三日,勢必會收割附近的糧草,或從漠北再運糧草……”
沉吟一聲,看向穀寺將軍,道:“穀寺聽令!”
穀寺從座位上站起,一作揖,果斷應道:“末將在!”
楨溫禮端正神色,道:“帶領你的士兵將周邊糧草以高價收回,即刻去辦!”
穀寺麵色一沉,當即應道:“末將遵命!”說罷,帶著光榮使命般,大步走了出去。
楨溫禮目光一轉,道:“齊征聽令!你帶兵埋伏在漠北軍營附近,一旦發現漠北調運糧草,不必請示,直接將糧草燒毀,切記不可戀戰,目的達成,迅速退回。”
齊征迅速起身,眉宇間盡是硬起,作揖應道:“末將遵命!”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一番命令下去,便端了漠北的後路。
楨溫禮還在下令中,便見一白衣男子緩緩走進,見了他未行大禮,隻一拱手,道:“草民方閑見過四皇子。”聲音淡淡,縱然在強大氣場下,也未有半分怯意。
楨溫禮停下話語,看向他,麵色緩和下來,指了一座位,道:“方公子先入座,本皇子有話要問你。”
方閑此次在漠北立了軍功,按理應晉級才是,但無奈他是罪民的身份,縱然一身殊榮,也不過隻是個草民罷了。
他未入座,隻站直了身體,目光淡然,道:“啟稟四皇子,漠北元帥拓跋明月三日前從漠北調三千鐵騎,三萬精兵,於後日抵達。另外,漠北軍中有一名叫弘英謹的將軍,精通兵法,且心思縝密,乃是四皇子的威脅之一。”
聲音稍停頓,似在思索是否還有餘下的。半響,續而道:“四皇子,草民所知的便隻有這些了。”眼眸淡漠,似淡漠名利,無欲無求。
楨溫禮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方閑,此次重創漠北,你功不可沒,事後本皇子必定重重獎賞,你且先退下。”
方閑顯然不為所動,後退了三步,轉身出了議事堂。
人走後,議事堂氣氛更是沉重。
漠北竟還會調兵,乃是先前他們皆沒有想到的。原以為漠北所剩的兵力,他們擊潰並非難事,但眼下……
裴無忌麵色未有一絲緊張,且唇角邪肆,歪在椅子上,一手支著腦袋,道:“難怪漠北將決戰定的這麽緊,原是還留了一招。”尾聲略帶輕佻。
楨溫禮麵色微沉,局勢因方閑所帶回的情報出現轉著,虧得他還可說得這樣輕鬆。
還未反駁,便聽他再次開了口,道:“漠北並未調來太多兵馬,若多了,漠北老巢便要沒人守著了。”把玩著玉佩的動作一頓。
楨溫禮眼眸微眯,立即反應了過來,沉聲道:“白祿,此處抵達漠北需要多久?”
圍魏救趙,故技重施又何妨。
白祿心頭一突,一拍手:“回四皇子,從歲寒城抵達漠北至少需要七日,但若是叫人假扮成漠北將領,在決戰當日將漠北老巢被圍攻的消息……”
楨溫禮唇角微勾,當機立斷:“兵不厭詐,就按你說的辦,這幾日盡快將漠北將領抓來一人,且加緊士兵操練,務必在三日後拿出最好的狀態來!”
決戰一觸即發。
白祿虎口一震,雙手緊握,起身應道:“末將遵命!”
待議事堂隻剩兩軍領軍以及池靖卿二人,楨溫禮才看向裴無忌,目光帶著探究。
半響,他眼眸微眯,緩緩道:“三日後,便是決戰,屆時還請小王爺多多關照。”
話中之意再明顯不過,且裴無忌也正有此意,二人意見一拍即合。
議事堂外,本應春風陣陣,眼下卻是無半點風絲,樹葉靜止,鳥兒棲息,好似一切皆為狂風暴雨到來做著準備。
遠在瓊玉城的桃鄉,卻是春雨綿綿,好一番詩意。
沈素期二人在兩日前便抵達瓊玉城,今日趁著午後細雨,前往桃鄉。
趙子威看著周圍愈發冷清,且桃鄉燒毀後,他曾去過一二次,深知那處眼下是何模樣。
見沈素期抿著唇快步走著,心頭愈發不忍,幾番猶豫,終攔在她身前。
他微皺著眉,道:“素素,前方道路泥濘,不妨我們過幾日再來。”語氣淺帶一絲小心翼翼。
沈素期腳步一頓,側身朝前路看去,道:“前方鋪了青石小路,桃鄉雖葬身於大火,但那路總不至於燒毀。”說著,繞過趙子威,仍朝前走著。
後者眼底帶著無可奈何,知她性子無人可攔得住,卻更是不忍她看見家鄉如今的模樣。
轉身去拉她的手臂,隻聽腳步聲加快,再追上她,麵前已然換了場景。
沈素期腳步一踉蹌,忙扶住身旁的桃樹,怔怔地靠在樹幹上。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光禿禿的桃樹,且桃樹樹幹皆是灰黑一片,甚至一些稍矮的桃樹,燒的隻剩了半截黑灰色的樹幹。
綿綿細雨中,似乎還可嗅到一絲火燒木炭的味道。
曾陪伴她長大的桃樹,如今隻剩被火燒過的枯木,再無花雨落下,再無桃花可折,再無花酒可釀。
她一襲粉白衣裙還未換下,桃林的模樣她已然快認不出了。
趙子威見她步伐緩慢,步伐似有千斤重,星眸帶著痛楚與憐惜,上前兩步,卻未說出安慰話語。
這隻是一個開頭罷了。
一片桃林,足足走了約半個時辰,桃林之後,便是桃鄉。
若說桃林不複當初美景,大火燒過的桃鄉,便徒剩悲涼。
桃鄉葬身於火海,隻剩些斷木廢墟,難以想象此處從前的模樣。
世外桃源如今隻剩斷壁殘垣,一切皆隻因一本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書!
沈素期雙手握成拳頭,這場景刺痛了雙眼,更刺痛了她的心。壓在心底的憤恨一點一點冒出頭來,叫囂著要侵占她的心。
趙子威太熟悉她這眼神了,忙上前擋住她的視線,輕聲安撫道:“素素,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了,沈伯父在天之靈若是看到你如此,也定不會愉快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錯不了,你且等著便是了。”語氣緩緩,話語皆是斟酌再三才開了口,怕隻怕用詞不當,再刺激了她。
沈素期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緩緩抬起眼瞼望著他,忽地身體一搖晃,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趁著意識清醒時,應道:“無礙,不過未想到桃鄉竟成了這副樣子,隻因我未親眼見到桃鄉葬身火海,還當此處是當年模樣……”
桃鄉是否變了模樣,趙子威並不在意,一雙眼長在了沈素期身上,見她神色有異,眉頭一皺:“素素,失禮了。”
未等沈素期回應,忙拉起她的手腕,手指探上脈搏。
半響,眉頭一皺,邊放下她的手,邊從懷中拿出藥瓶,道:“素素,你受了刺激,極有可能誘起毒發,這藥你先服下,我們明日再來尋,如何?”
沈素期接過藥,咽下一粒,運氣將藥化開,搖了搖頭:“事不宜遲,已經到了家門前,豈有過門而不入的道理。”語氣淡淡寂寥,繞過趙子威,朝廢墟之中走去。
趙子威無奈,將藥倒在手心,劍眉微皺,這藥量……
收好了藥,快步跟上她的腳步。
一片廢墟之中尋找一本不知存在不存在的書,並非易事。沈素期將青劍束在背上,收起未央,一雙纖細素手,在廢墟中翻找著。
忽地,她倒吸一口涼氣,趙子威忙上前,但見她如蔥白般的手指近視灰燼,食指指尖紮著一根木棍。
他心頭一緊,見她眉頭微蹙,道:“素素,你忍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