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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死也要拉墊背

  裴無忌繼續道來:“秦公子,倘若有姑娘在等你,你卻對她無意,你會如何做?”


  麵具剛準備認真聽著,便聽他未講下去,反而問向自己,略微愣神,旋即沉吟著思考,道:“倘若無意,自然要與那姑娘把話說清楚,免得耽誤姑娘年華。”


  感情應是兩情相悅,但到他這個身份,也談不上相悅不相悅了。


  裴無忌續而問道:“若是已經耽誤了呢?”


  若未耽誤還好,若已然耽誤,便已經推脫不得了,且那人也不是他推脫的了的。


  麵具想也想的到他這種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問這種事情的,既問出口,多半與他自己有關。他在大越仍風流倜儻,且與自己……不,自己倒是沒什麽好在意的,隻是他鬧得歡快罷了。


  思及此,道:“既然已經耽誤姑娘的年華了,便莫要再辜負姑娘的心意了,等王爺登基之後,小王爺便盡快回去吧,明召皇位的繼承人也不應該長時間不在皇宮。”


  裴無忌把玩著棋子,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他,問道:“秦公子當真覺得小王應該回去嗎?”


  麵具放下一枚白棋,略微愣神,眼底隱晦,半響,才緩緩道:“自然,小王爺是要做皇帝的人,回去是遲早的事。”


  裴無忌琉璃眼眸染上深意,下意識道:“倘若無關身份,秦公子的建議又是如何?”


  話語突兀的連自己也微驚,卻也未想解釋,恰好借此機會,聽聽他的回答。


  如此說來,麵具更加確信他說的是他自己了,不假思索:“可小王爺終究也撇不開身份不是嗎?無論願不願,該來的總會來的。”


  “秦公子真是幹脆。”裴無忌道,“這話暫且放一放,我們再來一局。”


  麵具剛想拒絕,卻敏感的察覺到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便又陪他下一局,出乎意料,自己竟輸了。


  他更意料不到,因著自己的三言兩語,裴無忌的決定發生改變。


  段喃走之後,池靖遠久久不能接受現實,也不知如何走出朝唐殿的,隻走在蕭條冷清的皇宮內,更為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皇位被奪的現實。


  雕欄玉砌仍是原本的樣子,隻是這皇宮中的主人不再是他了。


  正走著,忽地察覺周圍有其他人的氣息,立即警覺起來,停下腳步,冷喝聲,“出來!”


  四下一掃,但見側方走出一身影,略微彎腰以示恭敬,走到他身前,雙膝一屈,跪在地上:“皇上,是奴才,是奴才啊。”


  奴才?這是時候皇宮中還有人?池靖遠定睛看去,發現跪在地上的竟然是德喜,這時候他竟還沒有離開嗎?

  池靖遠負著雙手,心中滋味萬千:“德喜,皇宮中該走的人都走了,朕守不住這天下,你還留在皇宮中幹什麽,不怕池靖卿的人殺進皇宮之時連你也殺了?”


  這話多是嘲諷,未想到他竟會有眾叛親離的這天。他所說的以什麽方式得到便會以什麽方式失去,並不隻說池靖卿,還有自己。


  他謀權篡位得到皇位,池靖卿起義,不亦是謀權。


  德喜聽得大驚,哭喪著臉連連磕頭:“奴才一直跟著皇上,除了皇上身邊也無處可去,再者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怎會自己跑了苟且偷生,皇上您別趕奴才走啊……”


  他一口一個皇上,讓池靖遠有一瞬間的自己仍統領天下的錯覺。


  池靖遠不由歎息:“行了,你先起來吧,你跟著朕,朕一天是皇帝,便不能虧待了你。”


  這個時候還能對他袒露衷心的人,真是屈指可數了。


  德喜跪在地上不起來,又重重一磕頭:“皇上,您還是大越的皇帝啊,這天下都還是您的,二王爺不是還沒有殺進皇宮,若沒有二王爺,也就無人能夠對您造成威脅,您可千萬不要放棄啊!”


  聲音悲切,像帶著哀求的哭腔。


  “池靖卿殺進皇宮不過早晚的事,朕哪裏還有兵力與之對抗,”池靖卿話音一頓,“該來的總會來的,或許這就是朕的報應了。”


  德喜再次大驚,這豈是平日裏強勢的皇上會說出來的話,當即搖頭:“皇上,您才是大越的皇帝,隻要您愛戴百姓,體諒民心,做一個好皇帝,得到百姓的支持,二王爺才是徹徹底底的反叛軍,屆時您再平反,百姓無反對之人,豈不……”


  話未說完,便被池靖遠打斷。


  他鷹眸湧動著暗影,道:“德喜,朕雖認為這是朕應得到的報應,卻也絕不會讓池靖卿就這麽輕易的從朕手裏奪走天下。”說這話時,仿佛又恢複了之前意氣風發之時的模樣。


  德喜一愣,旋即大喜,又自己給自己掌嘴:“瞧奴才這嘴巴,皇上當然不會放棄,當然不會不要這大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即便自己打著自己,那神情也是帶著希望的。


  雖然德喜一時未聽懂池靖遠的話,他說不會這麽容易,卻未說要守住大越,或剿滅叛軍,但還是順著他的。


  池靖遠出聲製止德喜的行為,沉吟道:“德喜,明日之後,大越的局勢便定下來了,你也回去收拾東西吧,最後這場決鬥,是朕與池靖卿兩人的。”


  德喜剛看見希望,這希望轉瞬又破碎,掌嘴的動作僵住,呆愣愣的問道:“皇上,您……”


  “好了,你不必再說了,朕還沒有窩囊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池靖遠鷹眸湧動陰鷙,一身戾氣,“你退下吧。”


  德喜一時也琢磨不透他是什麽心思,似乎接受了報應,卻無法放過池靖卿似的,難道與池靖卿之間的恩怨還比不過大越?

  德喜不知的是,現下再談反擊早已來不及,池靖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的下場太過難看,若有可能,將池靖卿也拉下水。


  深夜,皇宮。


  本應燈火通明,宮路飄香,現下卻漆黑一片,連禦花園中嬌豔的百花也都收起花瓣,悲傷的垂下頭,猶如後宮中等待死亡的美人。


  池靖遠從後宮走過,以往他極少來後宮,每次過來,各各宮裏的嬪妃皆站在門口迎著,盼望雨露,而今除落花擺在宮門口,枯黃的落葉鋪路,再無其他。


  從後宮走到禦花園,將大半個皇宮走過,最後回了養心殿,已是醜時,黎明即將到來,於他而言,不過是黑夜又近一步。


  養心殿內早有人在候著,他大步進去,脫下大氅,邊走向窗邊,邊道:“衛影,影衛還剩多少能用的人?”


  他雖近乎一無所有,但還有影衛這死士組織。


  衛影未因現下的局勢而輕看他半分,仍畢恭畢敬的:“回皇上,共有三百五十一人,隨時聽候皇上調遣。”


  池靖遠看向池府的方向,低語幾句,不知說些什麽,但見衛影連連應著。


  不多時,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到來。


  池府。


  池靖卿一夜未眠,現下拿著毛巾為沈素期擦拭身體,隨後活動筋肉,喃喃道:“素素,很快我便要幫你報仇了,你快點醒過來看看好嗎?”


  “你不是說要手刃池靖遠嗎?那便醒過來,我將人帶到你麵前,到時候隨你怎麽處置。”


  “你定是在怪我動作太慢,遲遲沒有達成你的心願……是故才不願睜開眼睛。”


  活動好她的胳膊,剛將她的手臂放回被子裏,便聽身後響起腳步聲,為她掖了掖被角,轉身隨之出去。


  兩人剛一出門,麵具便道:“靖卿,段喃來找你。”


  他與段喃一直都是書信聯係,此次見麵倒是少有。池靖遠的事情即將結束,他也該是時候離開皇宮了。


  段喃仍是那高傲陰冷的模樣,見池靖卿出現,也隻點頭示意,慢條斯理道:“皇宮空了下來,”話音一頓,“王爺何時進宮?”


  對於鏟除池靖遠的急切之心,他不比任何人少半分。


  池靖卿在他對麵坐下,臉上的情緒滴水不漏,道:“今晚。”他不知的是,自己為了讓池靖遠體會失去重要之物之時,反而讓他有時間來準備。


  他不知,段喃卻好心提醒著:“池靖遠並非一無所有,他手中還有影衛,這股力量雖無法與王爺的軍隊抗衡,但困獸之鬥,竭盡全力是必然。”


  池靖卿仍胸有成竹,無半分意外,道:“本王從未忘記池靖遠手中這最後一張牌,”也未放在眼裏就是了,“段喃,你為本王立下大功,可有意繼續在朝中為官?”


  登基是必然,登基之後肅清朝政也該往行程上提一提了。


  段喃稍作思量,不答反問:“王爺登基之後可會立素期為皇後?”


  這問題雖突兀,但一時也顧不得其他了。


  池靖卿略微眯眼,直截了當:“這是自然。”除沈素期之外,也沒有讓他為之動心的女人,皇後之位,非她莫屬。


  段喃眼眸覆上深意,淡淡道:“希望王爺能夠記得你所說過的話,等王爺登基之日,我便入朝為官。”聲音仍不帶任何感情,卻不難聽得出,他入朝為官,皆是為了沈素期。


  仿佛在恐嚇池靖卿,若他待她不好,自己隨時會將人帶走。


  麵具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段喃這個頭號情敵竟如此直截了當的將自己那點小心思表達出來,他不擔心池靖卿反而不會讓他入朝了?


  豈料池靖卿像胸有陳竹般,唇角微勾:“隨時歡迎。”一字一頓,連考慮也未考慮便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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