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引蛇出洞
趙子威敲開門,從院中走出一婦女,婦女探出頭來看,左右看著,見了二人,開著門說話:“兩位有事?天色這麽晚了,看小哥與娘子的樣子不像本地人,可是天黑了沒有住的地方?”
他們都還沒有詢問,婦女便主動詢問著。
但娘子二字卻說得趙子威略微不自然,下意識道:“大嫂,我們不是……”
話未說完,裴無憂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看向婦女,道:“大嫂,我們先前進山迷路了,好在遇到好心人為我們指路,我們才可從山裏麵走出來,還不知道今晚要去哪裏住,不知道大嫂家裏有沒有空閑的客房借我們住一晚。”
趙子威微楞,但見婦女反而更為親熱,也便不打算解釋什麽了。
婦女臉上帶著淳樸的笑容,道:“客房有,有一間,正合適你們小兩口去住,等我收拾收拾,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吧,吃晚飯了嗎?”
裴無憂跟著她往裏麵走著,半分也不拘束,道:“晚飯還沒吃,怕是要麻煩大嫂了。”
跟著她去客房,掃視一眼。
客房布置簡易,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連被子都隻有一套。
婦女邊收拾邊道:“好在你們是對小夫妻,一床被子也足夠你們用了,打掃打掃就足夠,小娘子你先打掃著,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來。”
婦女剛出門,趙子威便走進來,環視房間內的布置,不由皺眉,想也未想便道:“裴姑娘,今晚我睡地上,就委屈你與我共處一個房間了。”
好像預定好的情節似的,這房間不大,若打地鋪,便更沒有什麽空餘的地方了。
裴無憂並未將此事放在眼中似的,鋪好床單,道:“趙公子,當初在山洞中也隻有你我二人,不也相安無事過幾晚,現下寄人籬下,更不必說會發生什麽,我並不是很介意。”
並非是她大膽,隻是在她的潛意識中,已然形成他除了沈素期之外,什麽都不會看在眼裏的思維,且他現下的身體,更不允許他做出什麽。
她如此痛快,反而顯得他有些忸怩。
還未等趙子威再說些什麽,恰逢此時,婦女端著簡單的晚膳進來,笑盈盈道:“粗茶淡飯,兩位將就著用,天色也不早了,我便不打擾兩位了,吃完放在桌子上就行。”
說著說著,笑容透著股曖昧。轉身朝門口走去,像喃喃自語著:“哎呀,郎才女貌的,像天生一對似的……”
婦女出門之後還順便帶上門,房間內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裴無憂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拿起碗筷,笑盈盈的:“趙公子,快吃飯吧,那大嫂也是無心之言。”
聲音亦帶著笑意,不管怎麽說,那大嫂的話正合她心意。
趙子威見她這般自在,更有些別扭,邊在她對麵坐下,邊道:“裴姑娘,你是個姑娘家,大嫂那話有損你聲譽,還是解釋清楚得好。”
裴無憂吃飯的動作快且不失優雅,咽下一口飯後,勾唇笑道:“趙公子,這裏也無人認得我們,有什麽可影響的,再者嘴巴長在她身上,她喜歡怎麽說怎麽說唄。”
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趙子威一時語塞,悶頭吃飯。
池靖卿逼宮的消息在四國間傳開,其餘三國紛紛派來使者前去祝賀。
明召。
養心殿,明召皇帝側躺在軟榻上,一手揉著眉心,闔著眼眯著,鄉公公走進來,見他正歇息著,揮退侍奉的宮女,自己守在旁邊。
宮女剛退下,明召皇帝便緩緩睜開眼:“大越二王爺逼宮成功,不日便是登基大典,朕派何人前去較為妥當?”聲音敦厚,語氣也沒有在前朝那般帶著危險的氣息,像純粹閑談。
鄉公公跟在皇帝身邊三十多年,皇帝的心思一揣測便知道,稍作思量,道:“皇上,小王爺不是已經在大越了,想必他定然會參加登基大典,若再派人前去……”
明召皇帝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緩緩道:“無忌雖然在大越,但隻有他一個人不行,且他這一去就是三個多月,也該派人將他帶回來了。他在外麵怎麽逍遙朕不管,但眼下宮裏有人等他,他必須回來。”
如若不然,他也不急著讓裴無忌回來,這皇權爭鬥太過激烈,不回來也好。
鄉公公抖著拂塵,看了眼皇帝,又什麽也未說出口。後者雖未看他,卻察覺得到他的視線,道:“有什麽就說什麽,這兒又沒有外人。”
鄉公公連連點頭:“皇上,奴才鬥膽猜測,小王爺這麽久沒回來,會不會是不想……”餘下的話不必說,二人皆心知肚明。
皇帝麵露無奈,不由歎息:“無忌這幾年玩得厲害,這次在大越不是和一男子走得親近,他那性子向來便是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什麽世俗道德也不顧,讓他娶祈安,他定然不願,但朕答應的事情,隻有他能替朕完成。”
說到此,盤腿坐起來,看向鄉公公,沉吟道:“就派無陌去,督促著點無忌。”明知裴無忌不願娶,也要硬將兩人放到一起,隻因這是他的責任。
鄉公公對此不發表意見,忽地想到什麽,道:“皇上,祈安公主得知可以去大越,先去派人讓奴才轉告您,公主也想去大越……”
宇文念柔身體不宜長途奔波,她自己也清楚這點,即便如此,仍想跟著去大越找回裴無忌,可見她思念之切。
皇帝不由皺眉,半響,再次歎息:“罷了,隨他們去吧。”
池靖遠雖被囚禁,卻仍活著,百姓見不到他死,便誓不罷休。
“怎麽還不殺了池靖遠那個殺千刀的!”
“那種人就應該拖出來五馬分屍,亂刀砍死!不對,這都不解氣。”
“二王爺不是都殺進皇宮了嗎?那就早該殺了池靖遠,為我們老百姓報仇,現在還沒有拖出來斬首示眾,莫非二王爺私下裏就把人殺了?”
“怎麽可能,王爺要殺也要當著我們的麵殺,讓我們好好痛快痛快,還沒拉出來就說明人都還沒死呢!”
“快把池靖遠拉出來處死!”
“……”
京城大街小巷之中,要池靖遠死的聲音此起彼伏,隔著厚厚的牆壁都聽得清楚。
麵具向池靖卿匯報外麵的情況,但見他滄桑許多,心下不忍,斟酌半響才問道:“靖卿,池靖遠不殺,怕是難以堵住百姓的悠悠之口了。”
大越哪個百姓不盼望著殺死池靖遠而後快,京城百姓更是對池靖遠恨之入骨,恨不得每個人都對他抽筋喝血,現下知道他就在池靖卿手裏,又知道後者必然會為百姓做主,一個個都堵到顧府門口,嚷嚷著要殺池靖遠呢。
池靖卿有些心不在焉,隨口應道:“告訴他們,明天午時在午門前斬首池靖遠。”
麵具一愣,但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當即點頭退下。
翌日午時。
午門前擺著三尺高的斬首台,台上池靖遠跪在鐮刀下麵,身上的龍袍髒兮兮的,長頭發披散著,亂糟糟的擋住大半張臉,喪氣的垂著頭,模樣狼狽,哪有辦半點往日高高在上那風光的模樣。
“哼,你也有今天!”一婦女壯著膽子諷刺著,但見他被鐵鏈子拴著,從菜籃子裏拿出枚雞蛋,朝他扔過去。
“沒人性的狗東西,讓你死這麽痛快真是便宜你了!”又一人罵起來,掏出一把爛菜葉子朝池靖遠狠狠一丟,見正打在腦袋上,頓時樂了,又一把菜葉子扔過去。
“怎麽還不行刑?這種人多活一刻鍾都是多,我要是你,連那麽好的皇位都看不住,那我早一頭撞死了,還會讓人殺?窩囊!”
百姓又是砸雞蛋又是扔爛菜,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怨氣一股腦的扔過去,不多時,池靖遠臉上身上都帶了血跡,奈何時辰還沒到,任百姓怎麽著急也都不行刑。
忽地,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劃破空氣,直直地射在舉著鐮刀的屠夫的身上,粗壯的漢子頓時倒地,嘴巴直往外冒血。
“殺人了,殺人了……”
“池靖遠的餘孽來殺人了……”
剛才還叫嚷神氣的百姓如受驚的老鼠四處逃竄,隻死一人便引起巨大恐慌。
高台上的“池靖遠”卻沒有任何反應,從暗處湧出來二十幾名手持弓箭的蒙麵男子,朝高台聚攏。其中一人跳上高台,在池靖遠身旁跪下,解著綁著他雙手的繩子:“皇上,我們來遲了,您再忍忍。”
半響,也未聽見回應,不由奇怪,仔細看去:“皇上,皇上?”忽地眼睛一眯,抬起“池靖遠”的下巴,隻看了一眼便頓時後退,高喝著,“有詐!撤退!”
周圍蒙麵人皆反應過來,迅速撤退,隻還沒走幾步,便被箭雨射成篩子。但見對麵高台上早有人埋伏好,等他們出來,同時高台四周也湧出身穿盔甲的士兵,顧將軍帶著士兵圍剿那二十幾人。
幾乎一息之間,隻剩一人還留有一口氣,一士兵上前將人打暈,衝顧將軍點點頭。
許多沒有來得及跑遠的百姓見到顧將軍的軍隊,又都從遠處跑回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都還心有餘悸。
一男子壯著膽子,上前問道:“顧將軍,您真的是顧將軍?太好了,顧將軍,他們都是什麽人,不是說池靖遠的人都死光了嗎?”
剛才那一幕著實驚心動魄,他們這些百姓嚷嚷的歡,可沒有幾個見過世間的,都被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