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失信
“意外？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那外賣員小張根本就不是你殺的？”趙信一時間沒有聽懂老李的意思，有些迷茫的問道。
老李歎了口氣說道：“我和老張是半輩子的好朋友，這小張也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我甚至已經將他當成是我的兒子一樣看待，況且小張一直以來都對我女兒很是癡心，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你覺得我真的徹底瘋了？會狠下心去殺死他？他的死雖然隻是一個意外，但我依舊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那天晚上老李潛伏到馬俊家殺死馬俊之後，便開始分解馬俊的屍體。但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外賣員小張竟然也來到了馬俊的家中！而老李殺死馬俊後並沒有鎖上大門，外賣員小張就這麽悄悄地打開了大門，透過門縫看到了老李砍殺馬俊的過程！那血腥的場麵、矗立在大門口的紙紮人、以及馬俊殘破的屍體、甚至包括老李那張熟悉的滿是鮮血的臉上錯愕的表情，都給未經人事的小張帶來了巨大的衝擊！導致那小張一時間氣血攻心，竟然就這麽活活的被嚇死了！
眼睜睜的看著小張就這麽被自己嚇死了，盡管老李很是心痛，但卻也已經無力回天，隻能忍著心痛不去管小張的屍體，繼續處理馬俊的屍體，最後關好門悄悄的離開。
這個結果其實我之前已經猜到了，畢竟整個案件中隻有外賣員小張的死法和其他死者的死法不一樣，而且當時我在看到馬俊的死亡現場後也是被嚇一跳，隻是沒想到這小張的心理承受能力這麽弱，竟然直接被當場給嚇死了。
不過想必這老李也沒有想到，正是因為那外賣員小張無意間被嚇死在了馬俊家門口，才讓這個案子多出了這麽多的線索，如果不是因為小張這條線，估計就算是今天這保安也被殺死，我們也無法輕易找到老李的殺人動機。或許這也是小張在天有靈，想要我們盡快阻止老李繼續錯下去吧。
此時老李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悲傷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小張這孩子真的很聰明，他一定是也發現了馬俊和我女兒的失蹤有很大的關係，所以才在半夜的時候悄悄地去了馬俊家準備質問馬俊，可誰能想到他這一去卻因我而死。這段時間我一直不敢去麵對老張他們夫妻倆，等我被被你們逮捕之後，我希望能夠將我名下的那一套待拆房轉到老張他們夫妻倆名下，也算是我為我的失誤做出一點點彌補吧。”
老李說著，忽然神態變得輕鬆了很多說道：“從我選擇殺人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自己會有什麽好下場，如今被你們當場抓獲，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隻能怪老天不開眼，讓這麽多的災難降臨在我們李家的身上，或許是曾經我李家的祖先在做木匠時犯下了什麽忌諱，才會讓報應落在我們這一代人的身上吧。”
楊警官這時有些沉不住氣了，冷笑著盯著老李說道：“報應？嗬嗬！這東西我從來就不相信！如果你能給李穎一個好的家庭教育環境，能夠在李穎學壞之前及時發現並且勸導教育，那麽就絕對不會發生今天的一切！你以為你拚命掙錢就會讓你女兒李穎過上好日子，可你卻沒想到在缺乏親人的關愛和教育下，李穎會這麽快變成一個壞女孩吧？如今的你根本沒有資格去說什麽報應，歸根結底錯誤的根源還是在你自己身上！”
楊警官這一番話說的是抑揚頓挫正氣淩然，就連那嘴臉醜惡的保安都被他說得沉默了起來，而老李更是自嘲著苦笑著，眼眶逐漸變得通紅了起來。
這時候我站出來盯著楊警官看了許久，然後歎了口氣道：“你剛才那番話說的確實很對，但是整件事情的錯誤難道都在老李一個人身上嗎？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老李他遇到了這種不公平的事情卻沒有選擇報案，而是狠下心來自己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來？他為什麽會對我們警方如此的失望？”
此時站在道德製高點的楊警官被我這番話頓時說的有些愣住了，而我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國家既然設立了我們這種警務司法機構，就是讓我們在群眾遇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和壓迫的時候能夠挺身而出替他們解決問題，但現在這些群眾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卻並沒有選擇向我們警方求助，而且這種人絕對不在少數，如果說有一天人們不再相信警察了，那你覺得社會會變成什麽樣子？”
“楊警官我明白你的難處，畢竟這些有錢人都有各自的手段，而且有的人手段通天，確實能夠做出很多讓警方為難的事情，可如果我們越是怕他們，他們的氣焰就會越囂張，恐怕到時候殺人放火在他們眼中都已經不算是什麽違法的事情了，不是嗎？”
老李所講述的整件事情，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老李報案無門，看到馬俊那囂張的氣焰時的樣子，不知為何，在我聽到老李說到這裏的時候，我似乎親臨現場一般，仿佛親眼看到了馬俊囂張的態度，親自體會到了老李絕望的內心一樣。甚至當時我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如果當事人不是老李而是我的話，或許我會做的比老李還要絕吧。
起初聽到我這話的時候楊警官表情還有些不自然，但當我把話說完後，楊警官的表情終於變得鬆動了起來，先是低頭看了一眼一臉恨意的老李，然後抬頭看著我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了，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疏忽，我以為隻要我一個人不去向那些有錢人低頭，我們整個警局就不會出什麽太大的問題，看來還是我想的太天真了。關於你兩次報案未果這件事，我代表警方正式向你道歉！並且我向在場所有人保證，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將我們警局的蛀蟲全部揪出來繩之以法，將我們警方在群眾心中丟失的信任感一點不剩的全部討回來！”
不得不說，當我從楊警官口中聽到這番話後，內心中對這個楊警官的看法也逐漸的有所改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這楊警官就是個沒腦子又有些自大的人，現在看來，他的性格隻是比較直爽，有什麽事就說什麽事，所以才會讓人這麽的不待見。而此時的他所表現出的這種屬於一個警局領導的擔當，更讓我覺得他就是一個敢作敢當的男子漢，心中對於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鬧出的那點別扭，此時也一點點的開始煙消雲散。
麵對楊警官的表態，老李眼神中的仇恨也是逐漸的消失，沒有再多說什麽，很是配合的被楊警官的手下帶到了車上拉回了警局中。而楊警官因為要結案所以便跟著一起離開了，自此，這一起駭人聽聞的‘紙紮人吃人’案件便徹底結束了，相信明天的新聞頭條，一定會將這件事情告訴所有人，徹底結束這次案件給群眾帶來的惶恐。
不過我也相信，從今天開始，像是馬俊和喬四這樣的人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了，有楊警官親自治理警局內部，我想這些有錢人就算再怎麽有錢，以後做什麽事情都會三思而後行吧。
等到楊警官他們離開後，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了，趙信昨天晚上沒怎麽休息，今天又跟著我東跑西顛一天，此時已經有些累的快睡著了，於是我便帶著趙信回到了我們休息的賓館中，準備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去醫院看看姬文他們。
也不知是我昨天休息的時間太長還是因為今天破案後有些興奮，躺在床上好久後都沒能入睡，腦海中不斷地閃過了這次案件的點點滴滴，那神秘的白玉京的形象，不禁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這白玉京到底做的對不對？如果這次他不引導著老李去殺人，那麽毫無辦法的老李恐怕會選擇息事寧人，下半輩子也算是徹底毀了，而那馬俊喬四等人則可以繼續囂張跋扈，誰知道會不會在某一天發生同樣的事情。
可他做出的這一切雖然說讓馬俊和喬四受到了應有的報應，並且讓老李在內心中得到了複仇的滿足，但卻同樣害了老李一生，甚至還無意間害死了無辜的外賣員小張，間接地害了小張年邁的父母。這其中的對錯，到底誰才能說清楚呢？以後的我，到底該怎麽去做呢？
這種莫名的矛盾感讓我心煩意亂根本無法入睡，雖說我知道不管怎麽樣，白玉京這個逃犯做的事情都屬於違法行為，可我內心深處，竟然已經開始有點認同他的做法了……
第二天清晨，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枕頭旁邊的手機忽然響個不停，由於案子已經結束了，所以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慵懶的拿過手機看了看，發現是楊警官打過來了，立刻接通詢問楊警官這麽早打電話幹什麽。
電話那頭的楊警官此時的情緒似乎很是緊張，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後才開口說道：“你和趙信趕快來警局一趟吧，最近網上出現了一段視頻，我覺得你很有必要親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