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談判
喬慕宜麵色一僵,心中才升騰起來的那股熱火瞬間熄滅下去,漆黑的視野中似乎隱約能窺見傅行周沉靜的眸子,讓她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經曆了久久的沉默之後,車終於停了下來。
後備箱被人打開,外頭夜色深沉,淡淡的青草香一瞬間鑽進她的鼻孔,喬慕宜竟然感覺神經得到了放鬆。
“蔣哥,這兩個家夥還挺聽話。”邊上傳來一個男聲,聽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嗯。”另一個低低的聲音應了他一句。
“蔣哥,你說這宋老頭什麽意思?叫我們去福利院抓人,一個傻子,一個殘廢,抓來幹嘛?”年輕男人有些急躁的抱怨道,“這破地方居然還有警察管事,我可不想因為這一趟又被抓進去。”
安靜了一會兒,那個低沉的男聲再次響起,“之前欠了他的,這次還上就一筆勾銷了。”
“你們為什麽抓我?”喬慕宜朝他們喊了一聲。
麵前突然跳過來一個中等個子的小男生,開口就是最開始聽到的那個年輕聲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們……”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表情漸漸變得困惑,扭頭去看旁邊的人,“蔣哥,我怎麽記得之前塞了布在他們嘴裏的啊?”
那個被他稱作“蔣哥”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一張猙獰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滲人,正是之前掐著她脖子的刀疤臉。刀疤臉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們身上的繩子,又將頭別了過去,“別管他們,等十一點到了把人交給宋老頭,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宋老頭是誰?”喬慕宜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直覺刀疤臉不好說話,於是笑著看向那個年輕小夥,“我們兩個不可能得罪人的,你們是不是綁錯人了?”
“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小年輕眼神戒備,聽到她後麵那句臉色一變,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又抓了抓頭發,急躁的朝她嚷道,“你是不是叫喬慕宜?”
見喬慕宜愣了下,他得意的笑了,“嘁,我怎麽可能抓錯人!”說著,他順帶吹了個口哨。
喬慕宜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傅行周,不死心的繼續問道,“那他呢?你確定你們沒抓錯人?”
“你,我們肯定是沒抓錯的,至於他,”小年輕眼神一轉,落在了傅行周身上,“我管他抓沒抓錯,他拿槍對著蔣哥,我就要把他捆到這深山老林裏凍一晚上。”
“你怎麽不講道理啊?”喬慕宜抬起頭跟他對視,“他腿都受傷了,能把你們怎麽樣?你要抓的人是我,就把他放了吧。”
“你見過土匪講道理的嗎?”小年輕哼著歌吹了下劉海,不再搭理她。
喬慕宜還想說什麽,傅行周在旁邊忽然笑出了聲,她怔了怔,隨即氣惱的瞪了他一眼,“笑什麽笑!”
傅行周不說話,笑聲卻更大了。
小年輕奇怪的瞅了他一眼,轉身朝著刀疤臉走了過去,“蔣哥,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刀疤臉沒有回答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接了個電話,一言不發走過去直接關上了後備箱。
“蔣哥,是不是宋老頭又變卦了?”小年輕的聲音慢慢變遠。
“專心開車。”刀疤臉低聲吩咐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喬慕宜聞著前麵飄過來的煙味,咳嗽了好幾聲才慢騰騰的朝著傅行周挪了過去,“你腿還好嗎?”
“瞎操心。”傅行周懶懶的看她一眼,“他們的目標是你,你還是多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現在連什麽情況都沒搞清楚,想了也是白想。”喬慕宜歎口氣,“你說我能得罪什麽人?”
“你不找事,事就不會來找你?”傅行周的嘴角慢慢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天真。”
喬慕宜睜著眼睛,感覺麵前的畫麵像是電影突然進入緩衝一樣卡住了,傅行周的聲音也像是卡帶了一般變得斷斷續續的,讓她的大腦也跟著嗡嗡作響。
傅行周看不到她的變化,繼續說著最開始的那個話題,“你還沒說之前為什麽會蠢得跑到那家夥臉上去呢?既然你這麽閑,不如跟我聊聊這個。”
喬慕宜費力的晃了晃腦袋,終於還是眼前一黑,一頭紮在了傅行周的膝蓋上。
傅行周皺了下眉,努力想要支起膝蓋踢踢她的臉,奈何就是沒辦法做到。他沉默了幾秒,終於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沉著聲音去喊她,“喬慕宜?”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死寂,傅行周頓了頓,又笑了,“別裝死,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嗎?”
膝蓋上的人還是沒有動靜,但是她的腦袋卻不安分的扭動著,嘴裏似乎還在不停嘀咕著什麽東西。
傅行周收斂起臉上的笑意,麵色忽然冷了下來,“喬慕宜,我頂多被凍一晚上,你自己不想好應對的辦法,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不管他再說什麽,喬慕宜始終都像是聽不到一樣,傅行周的情緒終於在持久的沉寂中變得躁動起來,開始用頭和背去撞身後的箱子。
開車的小年輕聽到動靜,降下車速飛快瞥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刀疤臉,“蔣哥,後麵好像出事了?”
刀疤臉紋絲不動的看著前方的路,“不用管。”
喬慕宜其實並沒有完全失去意識,隻是腦子混亂的像是要炸開一樣,不斷地閃現出一些似曾相識的片段,仿佛是潛藏在她記憶深處的某一部分忽然間被人打開,飛出一些被抹去的往事,讓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聲。
傅行周撞擊的動作一頓,隨即忽然加大了力氣,箱子裏麵的東西被他撞得飛了出來,挨著他後背的那一邊失去重心往下傾倒,沉沉的落在他的頭頂。他像是感覺不到疼,機械性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不斷加大力氣。
車終於停了下來,小年輕怒氣衝衝的打開後備箱,被眼前的畫麵驚到了,連忙去看旁邊的刀疤臉,“蔣哥,這家夥怎麽回事啊?”
刀疤臉皺著眉看著頭破血流的傅行周,嘴角緊繃,“給他包紮一下,繼續開。”
“蔣哥,要不我們把這假貨丟在這裏吧?”小年輕不情不願的往前挪了兩步,眼睛忽然一亮,興高采烈地回過頭提建議,“反正宋老頭要的是這個女人。”
“給他包紮。”刀疤臉摸了摸懷裏的那把銀灰色手槍,聲音忽然變冷。
小年輕嚇了一跳,連忙屁顛屁顛的跑到前邊拿了醫藥箱朝著傅行周走過去,“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軍火箱是你這麽撞的嗎?要是擦槍走火了我們都得完蛋!”
他嘴裏碎碎念著,拿起酒精簡單粗暴的往傅行周頭上潑,接著又胡亂纏了幾圈紗布就要給他包起來,卻被傅行周大力撞開,躲閃不及頭往後磕在了車門上,疼得他立馬跳了起來,齜牙咧嘴道,“你腦殘啊?勞資是給你包紮,又不是要你的命!”
傅行周腦後的血順著耳沿流到了臉頰邊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流露出一種嗜血的美,他定定的看著刀疤臉,緩緩開口道,“蔣危,我們談談。”
小年輕神色大驚,連腦袋上的疼都忘了,詫異地去看刀疤臉的表情,“蔣哥,這神經病怎麽知道你名字啊?”
“我不認識你。”刀疤臉瞳孔一縮,很快就恢複鎮靜,“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傅行周腦後的血還在不斷往外冒,他轉了轉酸脹的脖子,忽然就笑了,“我認識你,不過——”
淺色的瞳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傅行周慢條斯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有股蠱惑人心的魔力,“如果你對蔣升的死不感興趣,那我們確實沒什麽好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