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人我帶走了
小年輕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直,像是看妖怪一樣驚駭地望著傅行周,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卻又不敢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問出來。
刀疤臉冷酷的表情終於掛不住了,深沉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恨意,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啞著嗓子開口道,“阿三,給他們把繩子解開。”
阿三此刻心頭有海嘯掠過,卻隻能生生忍住,上前解開了傅行周和喬慕宜身上的繩子。
傅行周抓著喬慕宜微微顫抖的肩膀,將她的腦袋輕輕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有水嗎?”
阿山聞聲連忙往前跑,才跑了兩步又立馬停下來去看蔣危的臉色,見他沒有出聲,這才重新邁開了步子。
蔣危跟阿三站在一邊,等傅行周給喬慕宜喂完水,這才開口說話,“宋老頭是誰?為什麽要你們來抓一個女人?”
“他是道上的,曲鄉到禺城這一塊的過路費都是他在收,”蔣危沉聲道,“至於為什麽抓這個女人,我也不清楚。隻是聽他提過幾句,好像是有個家夥偷了他的貨,所以他就要把這個女人抓過去當籌碼。”
傅行周冷冷的看他一眼,“蔣升要是知道自己的弟弟現在幹殺人越貨的賣貨,你說他會不會從棺材板裏蹦出來!”
“不懂就別亂說,”阿三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裏忍不住為蔣危鳴不平,“蔣哥是有苦衷的!”
“好好的正路不走,偏偏要走歪門邪道,”傅行周嗤笑,“蔣升以前就說過,他有個弟弟專喜歡撈偏門,讓他頭疼得很。”
“你放屁!”阿三聽到這句話嘴都快氣歪了,“蔣大哥才不會這樣說呢,蔣哥是他的驕傲,你不要在這裏……”
“讓他說,”蔣危打斷他,眼神中的痛苦似乎快要把他淹沒了,他閉了下眼睛,聲音低啞沉重,“他,還說了什麽?”
“他說,以後你要是做違法的事,他一定把親手抓住你,逼你改邪歸正。”傅行周笑得諷刺,“他說這話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自己活不到你違法犯罪的時候呢。”
蔣危英挺的眉頭痛苦的擰在了一起,“是我害死他的。”
傅行周輕飄飄地瞥他一眼,“把槍還給我吧,那上麵還沾著蔣升的血呢。”
“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阿三看著蔣危高大的身形輕輕晃了兩下,急忙朝著傅行周吼道。
蔣危從懷裏掏出那把槍,步伐沉重的朝著傅行周走過去,交到了他手裏,“何振軒到底是誰殺的?”
傅行周輕輕眯起那雙狹長的眼,“何振軒的死隻是一個幌子,蔣升一直在查十年前的一起謀殺案,就算沒有你的那個電話,他還是會去那個酒吧,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可能,”蔣危苦澀的搖搖頭,“他那天早上感冒了,請了假要在家躺一天的,如果不是因為我得罪了酒吧老板,他不會跑過來,也不會被人栽贓。”
“你知道多少他的事?”傅行周麵色平靜,“這件事背後的始作俑者會有人收拾的,你就不要管了。”
蔣危攥緊了手中的拳頭,“你又知道多少?他這輩子做事光明磊落,破了多少冤假錯案,憑什麽死了之後反被扣上十惡不赦的罪名,他不會殺人,也不會貪汙,更加不會……”他的眼睛因為情緒激動變得充血腫脹,卻怎麽都說不出後麵的話。
“我知道,”傅行周低下頭看向喬慕宜安靜下來的睡容,眼眸慢慢變深。
“他是我哥,我要靠自己為他洗清冤屈。”蔣危轉過身,拳頭還在顫抖個不停,“你們走吧,我會讓阿三送你們回去。”
阿三抿了抿嘴,不安的朝他看了過去,“蔣哥,這好像有點難度。”
“蔣危,你剛剛說什麽?”一道陌生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氛圍。
蔣危收起情緒,麵色平靜的望向來人,那是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穿著馬褂,搖著大蒲扇不緊不慢的朝他們走過來。
阿三往傅行周邊上靠靠,側過臉小心翼翼的對他做了個口型,“宋老頭。”
“宋老大,他們是我朋友,給個麵子放他們走吧。”蔣危不卑不亢的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麵子?那小子當著金牙的麵弄走我的貨的時候,勞資裏子麵子都掉光了?現在你要我給你麵子,那誰給我麵子?”中年男人做了個手勢,身後立刻湧上來一幫人將他們團團圍住,“蔣危,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哥走私軍火的證據還在我手上呢。”
“就你這些不中用的垃圾,也配叫軍火?”傅行周低頭把玩著喬慕宜的頭發,語氣不屑的開口道。
中年男人麵色一黑,看向蔣危,“這是你朋友?”
“現在有些人呐,嘴裏叫著喊打喊殺的就要充老大,你去街上玩具店看看,那些小孩子拿著攢下來的零花錢買把水槍槍往書包裏一藏,回頭也跟小夥伴說自己在走私軍火。”
傅行周淡定的語氣讓阿三忍不住低下頭,克製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他早看不慣宋老頭出門前呼後擁裝腔作勢的樣子了,要不是蔣危說這死胖子之前幫過他,他鐵定將宋老頭這張豬臉揍成真的豬頭。
“別說了。”蔣危看了傅行周一眼,走過來將後備箱關上,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宋老大,說好了是十一點交人,現在十一點早就過了,是你爽了約,人我就帶走了。”
他說完,幹脆利落的給阿三遞了個眼神,阿三心領神會的飛速衝進了駕駛座,等蔣危跑進來關上車門立馬就加大油門衝出了包圍圈。
黑色越野車行駛在曲折迂回的山路上,迎著夜晚清涼危險的風,阿山望著後視鏡裏慢慢被甩開的車,得意的吹了個口哨,“蔣哥,就該這麽幹!要我說那神經病說的真沒錯,你看宋胖子要我們給他帶的這些貨,都是什麽過時的老古董,估計扳機都生了鏽按不動了,他還跟什麽絕世珍寶似的,一個勁的打電話催催催,閻王催命都沒他厲害。”
傅行周聽著前麵阿山痛快的喊聲,笑了笑,沒有說話,膝蓋上方忽然一輕,喬慕宜已經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剛起身就因為車身的高速漂移猝不及防的往前傾過去,正好撞進傅行周的懷裏。
傅行周目光一頓,剛要往後挪就被她扯住了袖子,喬慕宜低著頭,所以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感覺到她抓著他衣服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
“怎麽了?”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傅行周找了個支撐點靠著,開口問了一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一刻的聲音有多溫柔,溫柔的讓喬慕宜差點掉下眼淚來。
“傅行周,你不要死。”喬慕宜死死攥著他的衣服,尾音帶著輕微的哭腔。
傅行周心頭那股奇異的感覺頃刻間消失殆盡,語氣也跟著冷淡下來,“你說什麽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