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他的過去
喬慕宜總算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麽，想起自己剛剛看了一大圈人之後最終讓曲小虹跟著傅行周，其實是有一點她自己的心思，隻是沒想到傅行周早就看穿了，隻是沒有點破。
現在被他拿出來這樣問，喬慕宜又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跟之前想好的有點不太一樣，但是具體是什麽樣的，其實她也沒搞明白。
“喬慕宜，我不需要同情。”
又是這句話！
喬慕宜心下一驚，慌忙看向傅行周的眼睛，卻發現他的表情不悲不喜，全然沒有上次在海邊的時候突然籠罩下來的陰森。
“對不起，”喬慕宜喉嚨突然一哽，“我沒想過要窺探你的過去。”
“職業病，我知道。”傅行周表情不變，甚至多了幾分柔和，“你不用解釋。”
想說的話都被他說完了，喬慕宜隻能沉默。
“我跟你想的不一樣，”傅行周的聲音也像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我出生在很好的家庭，生下來就住在金字塔頂端，我從小就理所當然的承受著來自同齡人的羨慕的眼神，你小時候看過的那些可笑的童話故事，我就是裏麵的主角。”他說到這裏語氣中多了一抹諷刺的笑意，眼神促狹地瞥了她一眼，喬慕宜靜靜的聽著，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我曾經是這麽以為的，我有資格這麽認為，”他語氣平淡，笑意卻張揚，“但是從某一天起，一切都變了，那些視我如珍寶的家族長輩，原來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把我捏碎了從金字塔頂端推下來，那些笑著逢迎我的朋友，原來都覬覦著從中推一把手好成為某一方的助力，我站在風暴的最中心，卻一直被假麵具蒙蔽著，愛我的人，擔心我死不了，恨我的人，擔心我死的太輕鬆，而那些好像與我無關的我，就等著看我的笑話。”
“我手上沾著這些人的血，愛我的，恨我的，笑話我的，”傅行周張開手掌，月光靜靜在流瀉在他的指縫間，仿佛隨時能奏起溫柔的鋼琴曲，“我不是什麽可憐人，他們說，我是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是來索命的，他們懼怕我，忌憚我，又忍不住要來討好我，還要在背地裏祈禱我早點下地獄。”
喬慕宜在濃霧中聽見他飄忽不定的聲音，“憐憫心這種東西，根本不值得浪費在我這樣的人身上。”
夜色像是被人潑灑了一盆墨汁，像是要從穿堂而過的風裏擰出黑色的水來，喬慕宜在這片漆黑的視野中看到傅行周的眼睛，淺淺的散發著柔和的光，像一塊琥珀。
“不是這樣的，”喬慕宜搖搖頭，“他們恨你，懼你，忌憚你，還忍不住討好你，不是因為你是所謂的惡鬼，而是因為你比他們都要厲害。”
“傅行周，”喬慕宜忽然扭過頭喊了他一聲，“你知道撒旦為什麽是魔鬼的代名詞嗎？”
傅行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喬慕宜笑了笑，繼續說道，“其實撒旦本來不是魔鬼，在《聖經》最開始的記載裏，他是試探人類信仰的天使之一，但是後來隨著試探者身份的轉變，就成了魔鬼的代名詞。”
“他們說你是惡鬼，因為從你身上，他們看到了自己內心屬於魔鬼的本質，貪婪，自私，虛偽，但是由於與生俱來的劣根性，他們不會將這一切歸結在自己的本心身上，所以就讓你來當這個敵對方，如果你也跟他們同流合汙，他們肯定會高喊哈利路亞。”
“詭辯。”傅行周嗤笑一聲，但是喬慕宜能夠聽出來他心情變好了，於是受到感染，她的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
“你讓那個警察把那家夥帶回警察局，接下來呢？”傅行周忽然將話題轉移到了曲小虹身上。
喬慕宜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剛才我問了下貴哥，找到曲小虹的時候有沒有留意周圍有什麽東西，他說看曲小虹哭得厲害，急著把孩子抱回來找我們，就沒留意邊上的情況。”
“你覺得她現在這樣，是因為在樹林裏看到了什麽？”傅行周淡淡的看她一眼。
喬慕宜點點頭，“小虹過來的時候你也在邊上，她那個時候明明還是有思考能力的，但是她跑到樹林之後，等我醒過來再看到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他跟你說了什麽？”傅行周突然說道，眼神也變得陰沉下來，喬慕宜立刻明白過來他是在說曲北，皺了皺眉，沉聲道，“他說，兩天後天見。”
喬慕宜知道曲北是什麽意思，他們現在根本沒有他虐待曲小虹的證據，隻要曲小虹不承認，他能找到一千個借口給自己開脫，最後的結果都是曲小虹還是得繼續跟著他，但這個結果是喬慕宜沒辦法接受的。
“他怕死。”傅行周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喬慕宜眼皮一跳，“你想幹什麽？”
“你覺得我想幹什麽？”傅行周反問她。
喬慕宜感覺頭有些疼，“你別亂來。”
“他也配？”傅行周冷哼一聲，又說道，“不是還發著燒嗎？跟著我在這裏喝涼風，你不怕明天又起不來？”
“哪有那麽嚴重？”喬慕宜斜他一眼，忽然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在風裏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半開玩笑地說道，“我看你才需要回床上躺著吧，你這……”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傅行周已經一頭栽下來，倒在了她身上。喬慕宜被他這突然的一倒弄得措手不及，直接跌坐在地，頭磕在了欄杆上，疼得她立刻叫出了聲。
傅行周的意識似乎已經出走了，喬慕宜把手探過去，碰到他滾燙的臉頰時心裏一驚，想到曲富貴說過的傅行周把身上的衣服都給了她，心情一下子五味交雜。
“少爺怎麽了？”那邊聽到動靜的陳莫背著曲小虹飛快的跑了過來。
喬慕宜費力的將傅行周的肩膀往上抬，“他好像發燒了。”
“我就知道，叫他量下體溫，他還凶我！”陳莫又委屈又生氣，將背上的曲小虹放在喬慕宜身邊，扶住傅行周的胳膊將他從喬慕宜的身上拉了起來。
“需要我幫忙嗎？”喬慕宜見他似乎有些吃力，猶豫著問了一句。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陳莫說著，將傅行周駕回了房間。
喬慕宜回頭去牽曲小虹的手，卻發現她手心冰涼，冷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