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沒這麽簡單
曲周甚至沒來得及說明情況，直接帶著那個警員就往外跑。
喬慕宜的心頭忽然浮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剛要低頭去看曲小虹，這才發現傅行周已經將她牽了過去，“走吧，我們去見你爸爸。”
喬慕宜心裏一驚，不明白傅行周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但是不知道怎麽的，疑惑明明都到了嘴邊就是吐不出來，隻能下意識的跟在傅行周身後。
“這是去哪兒？”喬慕宜看著前麵明顯不是去審訊室的方向，有些不解的望向傅行周。
“去男廁。”傅行周停下腳步，將曲小虹的手放在了喬慕宜手裏，“你看著她。”
喬慕宜正要說話，目光一凝，看進了傅行周那雙深沉的眼睛裏。她點點頭，牽住了曲小虹的手，將她帶到一邊坐下，“小虹，我們在這裏等一下大哥哥，好嗎？”
“嗯。”曲小虹眨巴著眼睛往裏頭望了望，雖然很想跟上去，但還是聽喬慕宜的話乖乖坐在這裏等著傅行周過來。
傅行周回頭看著她們一大一小挨著頭小聲說著話，陰沉的臉色稍霽，再次扭過頭的時候又繃緊了嘴角。
傅行周的聽力很好，剛才曲周跟著警員跑出去的時候，他聽出他們去的方向就是男廁，等他到的時候，曲周已經看過現場了，裏麵有幾個警員在采證。
”曲北死了？”傅行周沒看裏麵的情況，徑直走到了曲周身邊，語氣平淡，仿佛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曲周對他的敏銳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跟傅行周待在一塊的時候，他經常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個年輕人似乎比他更適合做警察。
“我不適合，”傅行周好像是會讀心術似的，一下子就從曲周的眼睛裏看到了他心裏的想法，淡淡地撇開視線，往裏頭看了一眼，“當警察不適合我。”他重複道，下一刻又因為這裏濃重的煙味嫌惡地皺起了眉頭，快步退到了門口，與曲周四目相對。
“你覺得曲瑤是他殺的？”曲周將煙頭按在洗手池邊上熄掉，一甩手丟進了下邊的垃圾桶裏。
“你應該問他，”傅行周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圈周圍，在曲周的注視下走了出去，“讓裏麵的人收拾幹淨一點，別把孩子嚇到。”
喬慕宜跟曲小虹就坐在離男廁不遠的長椅上，看到陸陸續續有人往這邊趕，心裏那股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曲小虹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明白了一點什麽，抬起小臉疑惑的問道，“慕慕姐姐，是不是爸爸出事了？”
喬慕宜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轉身抱住了曲小虹瘦弱的肩膀，她本來就不擅長說謊話，到了這個時候甚至連善意的謊言都說不出來，所以她隻能緊緊的抱著她，希望能給她一點力量。
曲小虹睜大了眼睛，似乎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滴落在喬慕宜的頸窩，蜿蜒著一直淌到了她的心口。
曲北是自殺的，他跟警察說要去上廁所，結果一直沒有回來，等到那個年輕的警員發現不對勁找進來的時候，地板上已經流了大半灘血，曲北抽出了水箱裏頭的鐵絲，一圈圈地纏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等曲小虹看到他的時候，他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被清洗幹淨並且被人用白布蓋上了，原本他的臉上還有之前被曲富貴打傷的痕跡，現在也都被人清理幹淨了。
他就這麽冷冰冰的躺在那裏，麵容還是鮮活的，一眼望過去會讓人錯覺他隻是睡著了而已。喬慕宜隻覺得視野有些恍惚，麵前閃過很多屬於曲北這個人的不同的臉，小時候溫柔的給她遞過來糕點的樣子，一片歡聲笑語中給他送上有著重要意義貝殼的樣子，還有她畢業回來的第一天，她幫他推著手推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在路上，往事曆曆在目，一轉眼就又變成他那張陌生的似笑非笑的臉。
喬慕宜能夠這些都是他，但是她忽然之間就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可是曲北已經帶著所有未曾坦白過的秘密離開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真相其實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曲小虹的眼淚似乎已經流幹了，她呆呆的看著曲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沙啞著嗓子小聲問道，“慕慕姐姐，爸爸是去找媽媽了嗎？”
喬慕宜看著她迷茫的眼睛，心疼的撫摸著她的後腦勺，柔聲道，“是的，爸爸去找媽媽了。”
“那他們為什麽不帶上我呢？”曲小虹無比委屈地低聲說道，“是不是因為我不乖？”
“不是的，”喬慕宜輕輕搖搖頭，再次放緩了聲音，“是因為時間還沒有到。”
“小虹，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慢慢明白，有些時候，等待是為了更好的重逢，”喬慕宜捏了捏她的手心，“爸爸跟媽媽現在離開，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因為時間到了，等以後時間到了，你也會跟他們再次相見的。”
“可是我會想他們，”曲小虹伸出手抱住了喬慕宜的脖子，小聲抽了抽鼻子，“我會好想好想他們。”
“他們也很想你啊，”喬慕宜回抱住她，“想念和牽掛會讓人變得堅強，小虹，等你有一天學會把這份想念放在心裏的時候，爸爸媽媽在天上會為你高興的。”
曲小虹沒有說話，隻是摟緊了她的脖子。
喬慕宜輕柔的拍著她的背，低聲道，“沒有關係的，小虹，在你跟爸爸媽媽重逢之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在七月接近尾聲的時候，一場大雨讓原本平靜的曲鄉發生了一件不平靜的事，除了在少數幾個人心裏掀起了驚天海嘯以外，對曲鄉的大多數人而言，他們隻是失去了一個和善的老好人。
曲鄉的人去世之後，骨灰會放在一個小木盒裏沉進小北海。
曲北跟曲瑤的告別儀式是在深夜十二點，會有專門的送靈人劃著小船將他們的骨灰盒載到小北海的正中心，然後正式送走他們。
大概是這幾天真的太累了，告別儀式結束之後，曲小虹很快就睡著了，傅行周背著她，跟喬慕宜一起走在回福利院的路上。
“你真的決定要照顧這個孩子？”傅行周突然開口問道。
喬慕宜微微一怔，輕輕點了點頭，“嗯。”
傅行周臉上的表情一時之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你應該知道，曲北的死並不是表麵上這麽簡單的吧？”
“我知道。”喬慕宜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