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有空
A市接連幾天小雨，今天終於轉晴。黃昏籠罩下的城市裏交替閃爍的紅綠燈包裹著川流不息的車輛人群，一輛黑色邁巴赫穿行過霞光漫天的立交橋，在出口被密不透風的車流切斷前路。
“你提前多久都沒用，還不是照樣被堵死。”付予柯悠然的伸了伸自己的兩條大長腿，雙手交疊在腦後懶懶的靠在了座墊上，拿餘光幸災樂禍的瞥一眼邊上的男人。
純黑的手工定製襯衫被他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修長的頸部線條，襯得上方那道鋒利的下顎線愈發尖銳，充滿了張弛有度的侵略性。
程譯輕輕闔上眼睛，繃直的嘴角溢出絲絲寒氣，讓車內的溫度驟熱降到冰點。
駕駛座上的司機冷不丁打了個寒噤，付予柯偏偏對他的不悅視若無睹，眉飛色舞的吹起了口哨——人家要回國連條短信都對他吝嗇，偏偏這人還非要上趕著過去接機，而對方還不一定領他這個情。
付予柯在心裏嘖嘖兩聲，越發覺得今天的天氣好的出奇。
A市機場，法國飛來的航班準點降落，二十分鍾後從裏麵走出來一個素麵朝天的年輕女子，即使未施粉黛依舊光彩照人，一身簡約的dior當季限量高定連衣裙包裹著緊致曼妙的身材，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優雅大方的氣質。此刻她正蹙著眉，無視經過的人偶爾投來的驚豔目光，操著一口流利的法語同電話那邊的人溝通。
鬱桑的行李在托運途中出現了一點問題，她與法國那邊的航空公司了解情況後得知自己的東西沒有走丟這才鬆了口氣，正要將手機收進包裏，一個不留神同迎麵而來的人撞在了一起，包包被暴力的摔在地上，裏麵的零碎小物件灑了一地。
她一邊說著抱歉一邊蹲下身撿起自己的東西，目光隻捕捉到那人匆忙閃過的灰色風衣一角。猜測大概是著急趕飛機，鬱桑摸了摸吃痛的鼻子，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一陣錯落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伴隨著幾聲驚呼，不遠處瘦高的男子被兩個人製伏在地，哢嗒一聲落下，鬱桑看見手銬閃過淩厲的光，她正要收回視線，卻撞進一道打量的目光裏。
“桑桑。”對方先反應過來，疑惑的眸慢慢浮現出驚喜的底色。
鬱桑這才從滯愣中回過神，朝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蘇子昂怔了怔，也笑了，“好久不見。”
鬱桑沒有拒絕蘇子昂要送她去酒店的邀請，對這個差點成為她未婚夫的男人，她曾經也有過怨恨，不過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後來才知道……
“桑桑，”男人試探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這次回國，準備待多久？”
鬱桑低著頭在查看酒店訂單，不假思索的答道，“一個星期左右吧。”
蘇子昂抬了下眼睛，視線飛快的從後視鏡裏那個垂下去的腦袋上掠過，欲言又止。
“就到這裏吧。”鬱桑在離酒店不遠的地方喊停，抓起挎包就伸手去拉車門，“前麵不好停車。”
蘇子昂回過頭，正好看到她因為動作太快撞上車頂後委屈撅起的唇。
“桑桑，留個電話吧。”他喊住她，在她迷茫的眼神中頓了頓，“有空我請你吃飯。”
鬱桑抬起頭，舉手晃了晃毫無反應的手機屏幕，“沒電了，你把號碼報給我吧。”她說著，從包裏掏出便箋紙，俯身墊在窗玻璃上咬著筆蓋望向他。
蘇子昂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流利的報出一串數字。
黑色邁巴赫在機場大廳門口有些打眼，加上那個格外張揚的“66666”車牌號，出來的人都會好奇的往這邊看兩眼。
付予柯望著鎖死的車門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敲響了窗玻璃。
“我看過錄像了，桑桑已經走了。”付予柯望著程譯明顯陰沉下去的臉色心中暗爽，拚命按捺著不敢笑出聲來。
油門像是感應到後座上主人的情緒，哼唧兩聲就飛快推著車子揚長而去，留下吃了一嘴灰又因為突然失去支撐差點站不穩的付予柯。他踉蹌了一下，對著早已看不見的車屁股狠狠比了個中指，“神經病！”
鬱桑進到酒店房間後給手機充上了電，然後就溜進浴室泡起了澡。她為了爭取這幾天的假期連著加了半個月的班，整天跟陀螺似的腳不歇地的連軸轉，又在空中飛了十幾個小時，這會兒泡在熱水裏，周身的困倦感鋪天蓋地的襲來，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眼前深不見底的黑暗忽然間晃動了兩下，漏出星星點點的白光，一點一點拚湊出男人清冷好看的臉，墨黑的劍眉微微蹙起，狹長深邃的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緒，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
這張臉曾經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夢裏，她下意識的抗拒著想要醒來，卻隻感覺身體一輕，下一秒，掉入一個冰冷又熟悉的懷抱，濃烈的男性氣息很快侵占了她的嗅覺，職業病讓她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放我下來。”她看到身上的白色浴巾時舒了口氣，抬起胳膊肘推了推男人的胸膛，順著他低下去的動作迅速跳下來踩在了地上。
程譯看著她取下浴袍快速拉起腰帶打了個蝴蝶結，冷清的眸波瀾不驚，“為什麽不接電話？”
“沒電了。”她轉過身踩住拖鞋不緊不慢的往外走，經過插座時一把扯下了充電器，按住手機電源鍵在男人的注視下演示如何開機。
“吃飯了嗎？”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似乎輕而易舉的接受了她的解釋。
鬱桑搖搖頭，看著他冷峻的臉，“沒有，你呢？”
“想吃什麽？”
這個男人真的從來不認真聽別人講話，鬱桑習以為常的撇撇嘴，沒發覺自己的小動作被麵前的人盡收眼底。
“拉麵吧，”她將一綹不聽話的頭發攏到耳後，“國外的麵條嚼都嚼不動。”
她抱怨著，無意識的扁了扁嘴，像嬌氣的小女生耍脾氣，程譯眼角凝著的霜有融化的跡象。服務生很快就托著餐盤過來了，麵條盛在花紋精美的青瓷碗裏，乳白的湯冒著騰騰熱氣，上邊灑著一層薄薄的嫩綠色的蔥花，看起來叫人食指大動。
程譯去陽台上接了個電話，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吃完了，明亮的燈光照在她被湯汁濡濕的嘴唇上，如同兩瓣嬌豔欲滴的玫瑰。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便見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明天你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