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苦頭
他們送別池韓帥的那天連傷感的時間都沒有就繼續趕到練習室學習新的舞蹈，刪掉了池韓帥的部分之後重新編排的舞步竟然陌生的有些駭人。李東赫隻記得那天大家出奇的用勁，每一個動作都帶著十分的力氣，仿佛是要將某個人缺席的地方全部補足，有些不安，還有些茫然。
雨聲漸漸變小，李東赫歎一口氣轉身準備回房間，卻在扭過頭的那一刹那怔在原地——李馬克站在離他不到兩步之遙的地方，月光打濕了他的肩膀。
“睡不著嗎？”李東赫搶在他說話之前先問了出來，倒是讓李馬克出其不意的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的點點頭，“嗯。”
多麽似曾相識的畫麵，時光的齒輪緊密貼合，一絲不透的倒轉回原來的位置。
看到身邊親近的哥哥離開，李東赫總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現實，它冰冷，麻木，不近人情。
李馬克陪著他坐了好久，最後在他的隱忍中心疼的開口道，“東赫啊，在我麵前，你可以不那麽懂事。”
他們是年齡相近的夥伴，是一起練習的搭檔。他長他一歲，於是承受了他所有不能對那些哥哥們開的玩笑，也自然的能夠傾聽那些他不能開口對哥哥們說的苦惱。李馬克忽然意識到，他人生中將近四分之一的歲月裏積攢下來的全部溫柔，好像都是為了等待某個人的出現，然後傾數交付給他。
幾乎是在李東赫抬頭的一瞬間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割裂了李馬克的視線，然後他聽到處在變聲期的小孩沙啞的聲音，“李馬克，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雨聲完全平息下來，寂靜的夜晚隻聽得到風輕輕吹過樹梢的聲音。李東赫總覺得是不是李馬克周身的月光突然之間變亮了一些，晃得他頭腦發昏，所以他才沒忍住走過去輕輕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馬克長高了不少，也消瘦了很多，大大的領口裏漏出的鎖骨硌得李東赫的下巴有些疼，但是他卻溫順的閉上了眼睛，呼吸之間是李馬克身上的沐浴露味道，讓他感到安心。
李馬克的眼睛被柔和的月色灑上了一片柔軟的光，他抬起手輕輕環住李東赫顫抖的腰，小聲說道，“東赫，不要怕，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李東赫緊閉的眼睛陡然睜開，微張的嘴唇中寫著幾分驚詫，還有幾分無奈。
原來，你竟然也不是完全不懂。
愛德華在聽祖母佩勒格裏娜講故事的時候，聽到過一句對那位美麗公主的描述：
她就像沒有月亮的夜空中的繁星一樣閃閃發光
抱歉，應該是：She like no moon in the night sky of stars shining
這樣表達的話，你應該能夠明白的更加具體一些。
李東赫隻覺得那隻叫愛德華的陶瓷兔子從這句話中感受到的莫名的慰藉，在這一刻他好像可以明白了。
月亮掛在天上，而他的星星，正將他溫柔的摟在懷裏。
李東赫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足夠小心了，沒想到居然還是吵醒了李泰容。他推門進來撞到那哥的肩膀時還以為是撞了鬼，差點就要回頭去喊李馬克。
“東赫啊，我忘了跟你說個事。”李泰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隻是因為沒有開燈，所以李東赫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東赫打著哈欠摸黑往床邊走，“什麽事啊？”
“下個星期你們要去錄一個節目。”李泰容的腳步聲不輕不重的傳來，如同他的聲音一樣低沉。
李東赫的動作頓了一下，差點沒踩上那階梯子，“我們？”
“你和馬克，”李泰容略為猶豫的停了一下，“還有渽民他們。”
“是什麽節目？”李東赫皺了皺眉，感覺自己的手有些抖。
“Micky Mouse Club，利特前輩主持。”
李東赫爬上了床，不慌不忙的掀開被子躺好，“那應該會很有趣。”
李泰容沉默著斂下了眼睛，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哥，晚安。”李東赫清脆的聲音淡淡的傳過來。
夜很靜，先前那場暴雨像是突然之間卷土重來，攪亂了平和的氣流。
李泰容伸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東赫，我知道你沒睡，”說到這裏他又頓了頓，歎口氣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李東赫睜著眼睛深深的望著麵前的黑暗，總覺得還能聞到李馬克身上那陣淡淡的清香，但在這一刻好像也一並被他肩頭的月光打濕了，變得遙遠，變得難以觸摸。
李東赫輕輕翻了個身，沒有說話。
不擅長跟金雪熙這種一言不合就流淚的女孩子相處的李東赫在對方鍥而不舍的跟了一整天之後終於還是敗下陳來，看著她倔強的眼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有事嗎？”
“你的傷……”女孩愧疚的眼神緩緩定在他的腳踝處，看得李東赫格外不自然，立刻開口打斷了她，“已經好了。”
金雪熙尷尬的笑笑，“那就好。”
李東赫點點頭，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黑色的書包帶，“還有，別的事嗎？”
要怎麽來形容這樣的眼神呢？包含了青春年少裏鮮活的熱情和羞怯的期望，明亮的讓人難以移開目光，李東赫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看過眼前的這個女孩，而她在前一秒中紅著臉小聲對他說，“我喜歡你。”
李東赫眨了下眼睛，午後的陽光跳躍在他的睫毛上，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你不要誤會。”見他不說話，女孩紅著臉連忙小聲解釋道，“我不會影響你的。”
“上次你的朋友說，練習生不是我招惹得起的。”這是曾經讓她難堪過的話，但此刻她紅撲撲的臉上卻有些許釋然，“我一開始沒想明白，以為他在跟我示威，但是後來我才想通了，他說的我不該招惹的人，是你。”
李東赫聽著她越來越小的聲音漸漸回神，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些難過。
“東赫，你的未來很美好。”她像是突然鼓起了勇氣，跟著響亮的聲音一起出現的還有泛紅的眼眶下晶瑩的淚光，“我會一直為你應援的，以朋友的身份。”
李東赫看著她扭過頭強忍眼淚的臉，第一次覺得愛哭的女生似乎也不那麽讓人頭疼了，他輕輕笑了一下，“謝謝你。”
女孩回頭衝著陽光下仿佛在發光的少年靦腆的微笑，眼角的淚花閃著透明的光。其實還有一些羞於啟齒的事情，她犯過的傻，幼稚的心思，沒有必要讓這個人知道，就當是她在喜歡的人心裏留下的最後一絲美好，就讓她沒有遺憾的，正式的向他告個別。
李東赫看著金雪熙走遠的背影，低下頭踢了踢腳下那顆不安分的石頭，自嘲的牽起了嘴角，“啊，真是不公平。”
“我不再喜歡你了”，對於一場暗戀的終結，算是最完美的謝幕詞。可是他整日裏對著那個讓自己嚐盡了辛酸的人卻沒辦法坦白自己心裏這個最膚淺的秘密，就算哪一天他終於能夠心如止水的站在他身邊，他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在很年輕很年輕的時候，曾經在他這裏犯過一些傻，吃了一些苦頭。
有些話就該打碎了牙齒和著血吞進肚子裏麵去，李東赫揉了揉眼睛，覺得胸口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