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最不需要的,便是心軟
意意把手往回縮,不太想讓別人看見她的窘迫和狼狽,奈何小葵抓她手的力氣很緊,卻也很輕,不至於會弄疼她,小葵也很自覺的低著頭,始終沒有去看意意的臉色。
這十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小葵很小心的把創可貼貼在意意的指甲上,其中斷裂程度很嚴重的三個手指甲已經不是創可貼能解決的了,小葵一言不發的跑去樓下拎了醫藥箱上來,簡單的給意意處理了下,上完藥水後,纏上紗布。
走時,終是不忍的說了一句:“太太,這幾天如果你要洗澡的話,每次都喊我一聲,我來幫你,你的手……最好別沾水。”
意意挽起唇角,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謝謝。”
她聲音很是沙啞,短短時間內,已然透著一絲還未自知的滄桑。
小葵點點頭,沒有話說出來,出房間的腳步也很淩亂,慌慌的把門帶攏了。
門扉合攏之後,隔絕了走廊裏流瀉進的燈光,白色的光線在門縫下仿佛靜止了,窗外透進的光線也越發的稀薄,勉強還是能看見五指,視線卻也吃力。
也好……她現在的確不想光線太亮,就這樣,也挺好。
意意把茶幾上那支藥膏攥在手心裏,繃直了手臂撐在沙發邊緣,慢慢的讓自己躺下來,脫下褲子……她把右手食指上的創可貼揭開了,擠了藥在手指尖上,慢慢的,顫抖著去抹仍舊疼痛的……那裏。
她忘了在身後墊兩個抱枕,以至於塗藥的時候,上身微微的上躬起,卻也承受不住,身子漸漸的打著抖。
意意仰頭看著天花板,黑白分明的眼眶裏嵌了一層灰敗的顏色,眼睫扇動時,淚水順著太陽穴,流進了鬢角。
她邊哭著邊給自己上藥,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浸水的棉花,堵在胸腔裏,將她擠壓得呼吸不暢,感覺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扼住了喉嚨,稍微用力些呼吸,兜頭就能感覺到窒息的危險。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
殷素素和南謹言趕到別墅的時候,恰好看見一抹身影迅疾的從別墅裏出來,腳步倉皇,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這人徑直的走進門口停著的黑色邁巴赫,車窗四合,漆黑得一眼望不進裏麵。
南景深是逃出來的。
怕再多停留一刻,會心疼她。
強行做那種事,不止女人會疼,男人也會,而他的疼痛,心裏的更甚。
意意一直是他的寶貝兒,又怎麽會願意看見她落淚,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光是一眼,就能讓他心軟,然而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軟這種東西。
如果她的可憐是裝出來的,那麽,他這滿腔的愛意,才最為諷刺。
南景深點了一根煙,沒有開窗,煙霧在車廂裏散不出去,氣味越來越濃厚。
他將座椅放低了些,夾煙的手捏著鼻梁當中的晴明穴,棱角分明的臉廓上布滿了燥鬱,他襯衫敞開著,扣子在他大力的繃扯下,不知道彈去了哪裏,隻剩下第三顆紐扣上,還有一顆黑色的扣子,卻也把線扯出來些,掛在線上的扣子搖搖欲墜。
車窗在這時被人敲響。
窗口站著一抹身姿挺拔的身影。
南景深一瞬睜眸,放下車窗,凝視出去的眉眼透著絲絲森冷,眼峰間的銳利,讓窗外站著的南謹言略怔了一瞬,而後看見南景深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嘴角玩味的勾起,“好興致。”
南景深輕眯雙眸,視線卻是向著南謹言身後去的。
“三嫂。”
殷素素連招呼都不想打,直接就要進到別墅裏去,卻在經過車子的時候,被南景深喚住,她轉身,目色沉沉,抿合的雙唇並沒有要開口的跡象。
“別進去。”
殷素素心頭一跳,下意識的朝燈火暗淡的別墅看去,再轉回頭來,神色摻雜了些難以置信的猜測,“你還是把她……”
南景深吸了一口煙,火星吞噬了三分之一的煙身,薄唇間溢出的白霧朦朧在他臉廓前,分辨不清此刻他臉上的神情,然而說話的語氣,卻有些拒人千裏的淡漠,“這是我們夫妻的事,三嫂,別摻和。”
殷素素不認同的皺眉,卻也沒說話來反駁他,她性子本來就淡,若不是喜歡意意,今天也不會做這些徒勞的事情,更不會半夜了還火急火燎的往這裏趕。
此時南景深的態度,她對意意的境況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心間一陣冰涼,本就厭惡男人,現在更加嫌惡了。
“知道了。”
殷素素簡短的說了一句,返回車上,直接開車離開。
現在進去看意意,的確是不合時宜。
車頭遠燈打在邁巴赫的前擋風玻璃上,掠起的白光刺進男人的眼睛裏,南景深輕眯起黑眸,抬手吸了一口煙,骨節分明的手指遮擋在半張臉前,也擋不住過分淩厲的線條。
側頭,看向絲毫去意都沒有的男人,“很閑?”
南謹言挑高唇角,笑得意味深長,“的確有點。”
南景深推開車門,把南謹言也推開了些,他沒關門,繞過車頭,到副駕駛上車。
南謹言也跟著坐上去,車鑰匙還插在鎖孔裏,不知道是正要離開,還是回來的時候,就沒有拔掉。
“恰好我也閑得很,走吧,練練。”
南景深脫了襯衫,從中控下的抽屜裏拿出一件襯衫穿上,慢條斯理的扣上扣子,再整理衣襟,他嘴上叼著煙,雙眸沉邃的望著前方光影暗淡的石獅雕像,朦朧的白煙若有似無的覆在麵頰上,遮也遮不住他森寒的麵色。
南謹言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目光在他西褲上淡然逡巡了一眼,“備用褲子也換一條。”
南景深低頭,恰好看見了西褲拉鏈旁的血跡,眉頭深深的攏起,他在進入意意身體時,沒有褪下褲子,直接拉下鏈子就進去了,此時看見那些不屬於他的血跡,心尖莫名的被刺痛了一瞬。
而後,一言不發的下車,到後車廂裏拿了備用的褲子,回到副駕裏,空間比較窄,他一雙長腿在換褲子的時候比較吃力,但動作利落,三兩下便整理好了自己。
南謹言始終看著他,莫名的覺得心情舒暢,有生以來看見南景深狼狽的次數不多,這是最有意思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