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劍指中原082
當呂布再次見到楊奉時,楊奉仿佛蒼老了許多。
“心月她?”
“走咯,走咯!都走咯!”
“她去哪了?”
呂布問得語氣不禁有些急切。
楊奉披頭散發,茫然的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此刻的楊奉,完全就是一名孤獨的老人,大女婿死於戰亂,大女兒因此一病不起,現在二女兒也毅然離他而去,留在他身邊的,還有誰呢?
二人就這樣沉默的站在楊奉房間內,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呂布恭敬的遞上契約。
楊奉無力的擺了擺手,顫顫巍巍的往門外走去。
“人都沒了!拿這些還有何用?”
呂布沉默的望著楊奉離去的背影,心中很是內疚。
出了楊府,呂布對素心道“傳令三軍,以後若遇見楊家人,皆以國禮待之。”
新年,如期而至。
萬家燈火萬家鳴,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家家戶戶都洋溢在喜慶之中。
許都商會聯名舉辦了盛大的燈火晚會,許多外地的人都特地趕來許都過年,就是為了參與這場盛大的宴會。
這天傍晚,許都的每一條街道都是人影湧動,熱鬧非凡。
對於這樣的節日,呂布卻是開心不起來。
廣福街,各地趕來的能人異士都匯聚在這裏表演著自己的絕活,有舞獅、有高蹺、還有呂曉倩幾人見都沒見過的大變活人。
看得呂曉倩小臉興奮不已,連連拍手叫好。
這一刻她倒是和田靈兒統一了戰線,兩人專在一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韓欣怡和張可盈卻是擠在一個外國人攤前,欣喜的挑選著見都沒見過的‘胭脂’,然而外國人嘰裏咕嚕的在哪裏介紹了一通,二人卻是一句都沒聽懂。
“還在想楊家的事啊?”
嚴輕盈微笑的看著幾女,若無其事的對身邊的呂布說著。
呂布自打從弘農回來就一直沉默不語,嚴輕盈作為他妻子,怎麽會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其實,你可以接受的。”
呂布握著嚴輕盈的手緊了緊,沒有搭話,而是隨意的看向遠處。
這時,一道身影晃過,呂布連忙追了上去。
到了剛剛身影站的地方,哪有什麽熟悉的人,呂布疑惑的四處張望。
“看見她了嗎?”不知什麽時候,嚴輕盈來到呂布身邊,輕聲的問道。
呂布收了目光,對嚴輕盈微微一笑“沒有,也許是錯覺吧!”
呂布歉意的牽著嚴輕盈的玉手,伸手去輕撫著她額前的發絲,四目相對,呂布眼中滿是柔情。
“輕盈,對於我來說,你比江山更重要。”
嚴輕盈亦是甜甜一笑,輕輕的依偎在了他懷中。
遠處,一處不易察覺的角落,楊心月默默的望著依偎在一起的二人,眼中滿滿是眷戀,卻毅然轉身消失在了人海。
呂布帶著嚴輕盈匯合了幾女,一路從廣福街,逛到了廣平街,又從廣平街玩到了望江樓。
路上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比比皆是。就連平時不怎麽活躍的張可盈也是興奮不已。
“呂哥哥,呂哥哥,你看前麵就是望江樓了,聽說在上麵能一覽漢水兩岸,快點快點,我們上去看看。”
呂布架不住呂曉倩拉著走,隻能無奈的笑道“現在是夜晚,那會有什麽景色啊!”
“嘻嘻,走啦,走啦,看上麵挺熱鬧的,我們去看看嘛!”
呂曉倩不由分說的拉著呂布往裏麵走去,幾女也隻能無奈跟上。
望江樓,樓高七層,便有七個檔次。
一層為大眾消費,一文錢一人,來這裏的都是一些尋常百姓。
二樓名為聽江閣,三文錢一人,多是一些寒窗秀才。
三樓是為品江閣,七文錢一人,一般接納一些風雅之士。
四樓題名鳴江閣,消費已經已不再親民,人均是一兩銀子左右,來這裏的差不多都是各地來往富商。
到了五樓以上就不是一般人能上去了!你要沒有一定身份,連門都不讓你進。
呂曉倩拉著呂布一路上了四樓,四樓雖然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但即便是如此,這裏也是人滿為患。
找了個無人角落,呂布二人站在圍欄邊,感受著河風撲麵而來,江上亮起一盞盞燈火,不知是漁船還是人家,宛如天上的晨星掉落凡間一般的美麗。
不愧為一兩銀子的消費,果然是物有所值。
“誒呂哥哥,你看你看,那是漁船,它在動,它在動呢。”
呂布寵溺的朝著呂曉倩指的方向望去,一盞星火在江麵上緩緩移動,一閃一閃的,仿佛黑夜中的螢火蟲。
四樓雖然人多,但卻少了樓下的那種喧鬧,多了一份安靜,來這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說話聊天都比較小聲。
“誒,你聽說了嗎?今晚知畫小姐要在七樓會宴群英啊!”
“嘿嘿,我看你是別妄想了!七樓是你能上去的嗎?安心的喝你的茶吧!”
“嘿嘿,我這不是說說嘛!知畫小姐是何等人物啊?她若會宴群英,肯定會來不少大人物,我一睹為快也好啊!”
“哈哈哈~”
呂曉倩一聽,立馬轉身萌萌的望著呂布,呂布架不住她的祈求,亦是無奈一笑“走吧!去七樓。”
“嘻嘻,呂哥哥最好了。”
說完呂曉倩一把抱住呂布胳膊,那撒嬌的模樣,真是羨煞旁人,一時間呂布竟成了場中焦點、社會公敵。
感覺到四周犀利的目光射來,呂布老臉一紅,連忙拉著呂曉倩往樓上逃去。
“誒誒,站住,站住,你們幹啥的?知道樓上是啥地方嗎?”
呂布一愣“啥地方?”
小二鄙視的看著呂布“樓上可是覽江閣,看你這窮酸樣還~哎喲,這位爺,樓上請,樓上請。”
小二接過呂布手中的銀錠,立馬一臉殷勤招呼著。
呂布不理會小二,直接拉著呂曉倩往樓上而去,呂曉倩路過的時候,還不忘對店小二做了個鬼臉,店小二唯有尷尬的賠笑。
五樓名為覽江閣,站在這裏可以一覽漢江兩岸風景,閣樓裝飾也有了變化,更符合文人墨客的品味。
六樓名叫畫江閣,這裏已改裝成了一間間包廂,裝飾更是別具一格,宛如畫卷一般。
呂布和幾女一路上了六樓,到了七樓的過道時被攔了下來。
“幾位請留步,樓上知畫小姐正在會宴賓客,請問幾位有帶請柬嗎?”
來人是一名中年居士,恭敬的詢問著呂布幾人。
呂布和呂曉倩麵麵相覷,到七樓還需要請柬,她們哪有什麽請柬啊!就是為了湊熱鬧而來,一時竟尷尬不已。
“咦?這不是呂大哥嗎?”
呂布回頭,隻見陳嵐熱情的走了過來,於是不好意思的拱手笑道“原是陳兄啊!幸會幸會。”
陳嵐見了呂布,完全忘了上次的事情,熟絡的問道“呂大哥客氣了!叫我小嵐就行了!你也是來參加知畫小姐的宴會嗎?”
呂布還沒說話,倒是呂曉倩對著陳嵐連連點頭。
“嗯嗯嗯,呂哥哥也是來參加宴會的,隻是走得匆忙,忘了帶請柬了!”
陳嵐聽了亦是理解,對中年居士拱手道“吳先生,這位隻是我好友,還請您行個方便。”
吳浩亦是謙恭的回禮“即是陳公子友人,但去無妨。”
嚴輕盈對呂布輕聲道“夫君陪妹妹上去便是,我觀此處亦是美景,不如我和欣怡她們就留在這裏等你吧!”
呂布想了想也對,上麵別人在開宴會,人多了上去反而不好,而且在古代,女子是不宜拋頭露麵的。
於是呂布頷首“嗯,那我們一會兒就下來。”
於是在陳嵐得帶領下,呂布和呂曉倩二人往七樓而去。
七樓,名為望江閣,此處不僅風景秀麗,裝飾也是別具匠心,此刻幾名雅士正圍在一團,苦思冥想。
陳嵐由於和他們並不熟絡,於是帶著呂布二人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呂布百無聊賴的打量著周圍環境,這裏的雕刻細致,完全可以和皇宮媲美,難怪許多文人墨客,對這裏是趨之若鶩。
大廳內擺放著一些桌椅,來賓皆是四處落座,一道幕簾將閣樓分割開來,幕簾後麵朦朦朧朧,完全看不清裏麵的人物。
然而幕簾外麵,這些人大致都是圍著幕簾而坐。
“咦,呂哥哥你看,那不是郭沅嗎?”
隨著呂曉倩的指向,呂布也發現了遠處的郭沅,隻見此刻的郭沅眉頭緊鎖,不停的與旁邊的文士交流著什麽。
“這知畫小姐不愧是豫州有名的才女,這上來第一題就將眾人給難住了!”
“唉,我自小博覽群書,亦是不知此詩詞出處啊!”
“對啊,你看,這又是太山,又是梁父的,完全不搭邊啊!”
郭沅亦是肯定的點頭,於是對簾內言道“知畫小姐,不知你這詩詞出自何處?我郭沅從小博覽群書,亦是不知,莫不是知畫小姐戲弄我等?”
簾外丫鬟一聽,正欲爭辯,卻聽得簾內傳來細語。
“郭公子說笑了!知畫這詩,自是出自古人,知畫又怎會愚弄各位呢!”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從之梁父艱,側身東望涕沾翰”呂布這才注意道丫鬟手中拿的對聯。
陳嵐見呂布笑而不語,於是連忙好奇的問道“呂大哥莫非知道?”
呂曉倩瓊鼻一翹“我呂哥哥才是真的博覽群書,這點文詞還不信手拈來。”
呂曉倩說話聲音雖小,但在這裏卻是眾人皆聞。
於是一下子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郭沅一看,這不是正是上次讓他出醜的呂布嗎?於是怒火中燒,嬉笑道。
“嗬嗬,我當是誰呢?原是欺世盜名之輩,賊鼠一窩之徒啊!”
呂布一臉尷尬的笑著,這家夥居然記得自己。
呂曉倩在一旁聽了,亦是不甘示弱“郭二公子自稱博覽群書,亦是無佳文妙句,莫不是被山賊劫掠之後,嚇傻了吧?”
郭沅一聽,氣得麵紅耳赤。
上次山賊的事情一直是他的軟肋,回來之後他更是禁令任何人提起,想不到此刻呂曉倩盡然當著眾多文人的麵給說了出來。
郭沅已經失去了理智。
此刻郭沅身邊文人,伸手按了按暴動的郭沅,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後對呂布笑道“公子自稱博覽群書,那公子怎不對上一對?我等也好知公子所言非虛啊!”
呂布啥話都沒說,一下子卻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不由得一陣苦笑。
郭沅見了心中大是暢快,這呂布一看就是粗陋寡聞之徒,自己都對不上來的句子,他呂布怎麽可能對的出來?
“呂哥哥呂哥哥,你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經世之才,閃瞎他們的狗眼。”
呂布無奈的看著呂曉倩,還不都是你一個人說的嗎?我可一句話都沒說啊!
但想歸想,呂布也不能讓自己妹妹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不是。
於是,隻見呂布高深一笑,起身取了旁邊紙硯,手中大筆一揮,寫下:
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
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呂布放下筆墨,丫鬟見狀連忙取了呂布的詩詞遞給自家小姐。
“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簾中女子輕聲吟讀,聲聲入耳,勾人心弦,宛若天籟之音,戀之不能自拔。
女子細細品味著詩中意境,嘴角微微上揚,朱唇輕啟“公子這詞對得佳妙,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呂布恭謙的笑道“某乃一介武夫,姓名不足姑娘掛齒。”
簾中女子亦是莞爾一笑“公子不願透漏姓名,知畫也不便多問,隻是知畫這裏還有幾句詩詞,懇請公子賞臉一閱。”
呂布感激的一拱手,笑道“姑娘請出題。”
悅音傳來,隻見知畫緩緩念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呂布笑曰“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簾中知畫亦是掩嘴輕笑,朱唇又啟“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托異國兮烏孫王。”
呂布一抬手遙指天邊“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土思兮心內傷,願為黃鶴兮歸故鄉。”
知畫聽了心中久久不能自已,過了許久,隻聽簾內傳來細語。
“公子文采卓越,知畫自愧不如,隻是知畫有一不情之請。”
呂布坦然一笑“姑娘但說無妨。”
簾中女子嘴角微微上揚,對著呂布盈盈一拜,輕聲言道。
“知畫自小羨慕項王別姬的故事,不知公子可願意為之賦詩一首,贈予知畫,以解知畫對公子的敬仰之情。”
嘩~
知畫話音一落,場內立馬揭起一片嘩然,知畫是什麽人?從來都是文人對她趨之若鶩,如今她卻主動請求別人贈詩,這當是從無僅有的事情。
一時間,場中的文人對呂布那是羨慕不已,他何德何能,能得到知畫小姐青睞?
一旁的郭沅氣得那是牙癢癢,恨不得將呂布食肉喝血,方解心中之恨。
呂曉倩見呂布拔得頭籌,心中甚是得意,呂布在她心目中就是無所不能的神一般的存在。
呂布頂著所有人炙熱的目光,尷尬一笑“知畫姑娘言重了!某不過一介武夫,怎擔得起姑娘的敬仰之情。”
呂布想了想,於是提筆一揮,手中疾書,寫下幾行大字。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