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劍指中原183
曹操之死，打破了兗、豫、司隸三地長久以來的和平。
曹熊為了給曹操報仇，遣十三萬大軍，兵分十三路，分別對豫州各郡發起大規模進攻。
長期以來兗、豫兩地都處於戰略對持，今曹軍突然來犯，豫州各部也積極備戰，打出誓與豫州共存亡口號。
曹熊的怒發衝冠，使得豫州戰爭全麵爆發。
為了支援豫州，司隸調遣虎牢軍力奔赴許昌，參與豫州大作戰。
而此時掌管司隸的，正是鎮東將軍兼虎牢大都督侯成。
侯成自跟隨呂布從軍以來，雖沒怎麽立過大功，但卻也無過錯。一直以來都是老實本分，所以才被呂布委以重任。
虎牢的的防守，一直是關中要塞，可謂是重中之重。
之前虎牢主將屬張遼，後因張遼被調去雍州防漢中，於是張遼舉薦了他的副將侯成。
侯成跟隨張遼多年，每逢戰鬥皆勇猛無敵，一身本領在戰場上也是出類拔萃。曾被呂布委任司隸軍教統領，其任職期間使得司隸軍力提升不少，由此呂布開始對他刮目相看。
一路的順風順水，從一個副官走到大都督，他自信心便膨脹不少，基本除了呂布他就沒把其他人放眼裏。
自侯成統領虎牢以來，曹操就一直忙著對付袁紹，幹完袁紹又幹孫權，由此讓虎牢之地民生安泰。
這不禁讓侯成一度認為，曹操不敢打虎牢。
然而曹操不敢幹的事，他的兒子曹丕卻真的幹了。
就在侯成調走虎牢七萬人馬支援豫州戰場時，地處河北鄴城的曹丕開始了行動。
曹丕先是將人馬調遣至官渡，又暗中派人去河內鼓動反叛，然後上奏章給劉協，主動請纓前往河內平叛。
河內郡作為司隸領地，從西漢到東漢，都不屬於任何諸侯王，它隻歸屬於漢王朝管轄。
所以作為漢室臣子，都有義務去為王朝掃除叛亂，曹丕這叫師出有名，明正而言順。
所謂陰謀不行，那就來陽謀，而司馬懿的這手陽謀，確實讓侯成無計可施。
曹軍西進，走水路最為便捷，可直接抵達河內郡的懷縣，也就是叛亂中心地帶。
但水路卻要途徑有涼軍駐守的淇水關，淇水關屬於軍事重地，是通往關內的重要關卡，這裏常年有涼軍重兵駐紮。
而此時曹軍正要從淇水關門口路過。
麵對從官渡逆行而上的曹軍戰船，侯成隻能眼睜睜看著，他不能作絲毫攔截。隻要他一出手，就是對抗大漢王朝，這有背於呂布擁護大漢的理念。
眼看著曹軍從眼前通過，侯成也無能為力，他隻能下令各地部署，嚴加防範曹軍襲擊。並且著重加強了淇水、孟津兩處的防守。
而就在涼軍萬眾矚目之下，曹軍大搖大擺的通過淇水關，通過孟津港，都並沒有發起進攻，而是直接赴往河內平亂。
這不禁更讓侯成懷疑其動機，他不相信曹丕會這麽好心，不遠千裏興師動眾，就為了平一個小小動亂。
“一定有什麽陰謀。”侯成暗自想道。
隨後他又調遣大量的兵力，沿黃河兩岸駐守。他擔心曹丕不走尋常路，會避開要塞，從河道上岸。
做好了一切準備，侯成日夜都在河岸蹲守，等待著給曹丕致命一擊。
而就在侯成胸有成竹，一切準備就緒，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河內曹丕時。
官渡，動了。
十萬冀州軍南下，攜數百輛巨型撞車，上千架投石機。在司馬懿帶領下，快速奔赴虎牢，發動了襲擊。
而此時處於朝歌淇水關的侯成全然不知，依舊帶著人馬埋伏在黃河兩岸，等待著曹丕上鉤。
大軍飛速而至，汜水關守軍立馬組織反擊。
然而麵臨著曹軍巨大攻勢，加上被侯成調走一部分戰鬥力，又沒有援軍情況下，很快汜水關陷入絕境。
整整抵抗了三個日夜，守軍望眼欲穿等待的援軍遲遲不來。
關口城牆被投石車砸的稀爛，巨型撞車將城門撞得支離破碎，曹軍虎豹騎兵蜂蛹而至，踏入關卡。
汜水關一萬守軍，被屠殺殆盡，無一生還！守將成廉自刎而死。
成廉於呂布軍中素來以驍勇著稱，而今戰死，使得涼軍軍心產生極大動蕩。
鎮守虎牢的魏越聽聞噩耗，號聲大哭，言道虎牢重任在身不得救援。
昔日他二人攜手共破黑山軍，結下兄弟情義，想不到如今兄長成廉卻先他而去，悲憤欲絕之下，魏越下令死守虎牢。
關在人在，關破人亡。
如今虎牢守軍僅有三萬，麵對裝備精良且數倍於己的魏軍，他們的防守任務極其艱巨，唯一希望便寄托於侯成能及時回援。
清晨一縷陽光灑向大地，魏軍戰車如期而至。
麵對黑壓壓的一片，虎牢守軍依舊意誌堅定，他們是呂布嫡係部隊，他們是跟隨呂布南征北戰的並州軍。
呂布之所以放心讓他們留守虎牢，就是因為他們是呂布的子弟兵，是呂布的根基。
魏越緊握手中寶劍，他已做好與魏軍決一死戰的準備。
魏軍駛入拋石車投射範圍，司馬懿揮停了前進，讓士兵退如林中，僅留下拋石車在原地。
他知道攻打虎牢不比汜水關，虎牢作為司隸的最後一道防線，鎮守這裏的都是呂布的王牌軍。
所以司馬懿在等，等一個最佳時機。
不得不說，司馬懿真是用兵如神，對於戰局的把握那是恰到好處。
如今正處於九月，炎熱的烈日當空，虎牢的守軍完全處於暴曬之下，加上魏軍兵臨城下，守軍絲毫不敢鬆懈，隻能頂著烈日拔箭張弩。
三個時辰過去，魏越已經熱得汗流浹背，此時正午時，士兵站了一上午，不僅饑腸轆轆，還要頂著暴曬，不禁有些虛脫。而觀魏軍，躲在樹蔭下乘涼，根本毫無影響。
魏越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必須主動出擊，而又見投石車無人看守。
於是他派遣手下悍將魏雄，率領人馬去搗毀戰車，消除掉關口最大威脅。
虎牢城門打開，魏雄率領人馬悄悄摸向戰車，然而這一切都在司馬懿預料這中。
當魏雄行至一半，突然林中滿天箭雨飛射而出，幾百涼軍立馬被射成篩子，魏雄也死於亂箭之中。
這一幕看得魏越咬牙切齒，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這樣拖下去守軍將士還沒打都倒下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守軍將士脫水嚴重，不少將士開始出現暈厥。
司馬懿抬頭看了看當空烈日，感覺已經到了時候，於是下令全軍進攻。
司馬懿一下令，投石車率先發射炮石。
無數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砸毀不少連弩車，巨石猛烈撞擊在虎牢城牆之上，更使得堅固城牆亦為之震動。
由於投石車射程遠在連弩射程範圍之外，麵對不斷射來的巨石，魏越根本毫無辦法，隻能下令守軍躲在牆壁後麵暫避。
有了投石車掩護，魏軍立馬推著撞車衝向城關，隻要破開城門，大魏騎兵就能踏平虎牢。
然而司馬懿卻低估了涼軍的作戰意誌。
當魏軍撞車一駛入連弩射程，涼軍立馬展開猛烈反擊。
數百台連弩戰車齊齊發射，羽箭鋪天蓋地，甚至遮擋住了烈日的光芒。
連弩戰車所用的弩箭由神機閣特供，不僅對箭身大小有所改良，並且還在箭頭上加裝了倒刺。
隻要被弩箭射中，你就別想拔出來，就算硬把也會帶出血肉甚至內髒。
這樣的弩箭不可為不致命。
弩箭瞬間而至，大片魏軍被殺傷，僅剩少數躲在撞車後麵的士兵得以存活。
這一幕看得司馬懿目怔口呆，本以為自己的投石車已經很變態了，這涼軍城樓上的又是什麽鬼？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連弩戰車自馬鈞研究出來，一共就投用了兩次。而兩次都地處西北，對於久居河北的魏軍還是比較陌生的。
當見識到了連弩戰車威力，司馬懿果斷下令撤兵。
有這玩意兒在樓上，別說攻城了，就衝到樓下都費勁。
於是搶回投石車後，司馬懿退兵三十裏紮營，召集將士商議對策。
“這虎牢城樓上弩車射出的弩箭，根本無間歇打擊，而且還接連不斷，要是強攻不知損傷多少人馬，這不利於事後攻打洛陽。對此，諸位將軍可有決策？”
環視眾將都苦思冥想，唯司馬昭言道“不如父親使投石車強攻，瞄準弩車將其盡數摧毀，反正投石車射程遠，也不怕那弩車威勢。”
司馬懿聽了搖頭。
“此策不行，先不說距離太遠能不能擊中弩車，即便能擊中，我軍也沒預備這麽多炮石啊！”
司馬昭一想也是，先打汜水關用掉一些，今天打虎牢又用掉一些，所剩的炮石已經不多了。
由於炮石較笨重，攜帶極為不便，還必須是特製的，又不能就地取材。
而且就地取材的話，太重投不出去，太輕又投不遠也沒殺傷力，剛剛合適的石頭實在太少了。
由此投石車雖然威力巨大，但也不能像連弩一樣采用石海戰術，進行無差別打擊。
左思右想，眾人都沒想出對策，難道就這樣打道回府？大家也都心有不甘。
沉寂半宿，已是子時三刻，眾人也都有了一股倦意。
忙活一天的司馬師有些打盹，一不小心將燭台碰倒，燈油倒灑在桌岸上，桌岸立馬就燃了起來。
這嚇得司馬師一個激靈，趕緊脫下戰袍撲火，卻不想戰袍粘了燈油也燃了起來，嚇得司馬師又趕緊將戰袍扔地上。
戰袍在地上呼呼燃燒，司馬師自知犯了錯，畏懼的低頭站在一旁，等待著父親司馬懿責罵。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見聲響，司馬師便悄悄抬頭，隻見司馬懿眼神迥然不同，甚至有幾分激動。
司馬懿拔出佩劍，挑起燃燒的戰袍，環顧眾將道。
“明日攻城，將所有炮石用布麵包裹，澆上熱油在發射。”
魏軍說幹就幹，由於沒有提前預備，魏軍便將所有軍營燈油都收集起來，並且連夜去附近村莊收刮。
這樣一來，雖然不多，但也足夠將所有炮石點燃。
到了第二天，魏軍再次兵臨城下。
有了前一天的教訓，涼軍現在每人都自身攜帶水壺，隨時補充水分，不會再給魏軍可乘之機。
而魏軍也學乖了，隻是將投石車推進射程範圍，不在選擇衝城。
由於炮石數量有限，司馬懿決定集中打擊一處，隻要清理掉了那一片的連弩車，再以弓騎掩護，撞車是有機會衝到城樓下的。
而據昨天的觀察，司馬懿猜測連弩雖威力巨大，但卻不擅長移動，並且無法打擊牆腳底下的目標，撞車到了牆角等於是安全的。
隻要能讓大量撞車接近城牆，即便你是天下第一雄關，也一樣給你撞塌。
看著遠處數以千計的投石車，魏越也摸不清司馬懿要搞什麽鬼，難道還想再試一次炮石攻擊？
魏越不屑的笑了笑，城樓上的砸壞了，城樓下還有預備的，你砸隨你砸！看是你的炮石多，還是我的弩車多。
昨天見識了投石車威力，魏越下令士兵都找好掩體。他卻暗中觀察，隨時準備反擊。
然而不一會兒，讓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漫天的火球飛射而來。
“我的個親娘”
一瞬間，火球猛烈的砸向城樓，染了熱油的布麵飛濺到處都是。點燃了士兵，點燃了城樓，甚至點燃了連弩戰車。
“快，快滅火。”
隨著火石越投越多，城樓之上多處被點燃。不斷有燒著的士兵胡亂奔跑，然後又將其它人一起點燃。
魏越見狀趕忙下令，凡是著火的士兵一律射殺。
不得不佩服魏越的果斷，要是任由士兵亂跑，隻會將整個城樓都染上大火。
隨後魏越又帶著士兵撲滅火源，搶救燃燒的連弩戰車。
而正此時，魏軍發起來全麵進攻。
數以萬計的魏軍奔踏而來，撞車被推得快速行駛，直接衝向虎牢關大門。
由於不少連弩戰車被點燃，弩箭攻勢一下子弱了不少，即便如此也對魏軍造成極大殺傷力。
撞車乘著空隙快速前進，兩側全是掩護而來的弓騎。
看著不斷在身邊倒下的騎兵，推著撞車的士兵發出內心的怒吼，奮力推著撞車飛速前進。
麵對涼軍無盡的弩箭，這時候冀州弓騎的靈活性提現了出來。
戰馬快速移動，笨重的弩車有些跟不上節奏。
即便如此，也有大量的騎兵被射殺。
眼看騎兵越來越少，司馬懿心中在滴血，這都是以後賴以生存的根本啊！
好在魏軍撞車也不是吃素的，趁著連弩戰車著火空出來的一段位置，撞車飛速靠近。接近城樓便開始瘋狂撞城，搞得城樓震動連連。
當意識到撞車開始破城，魏越不得不放棄救火，下令弓箭手對著撞車猛射。
然而撞車上麵安裝著擋箭板，除了威力巨大的連弩能擊穿之外，普通人力弓箭根本無濟於事！躲在撞車下麵的士兵也相對比較安全。
城樓劇烈震動，魏越心亂如麻，現在萬不能開門摧毀撞車。魏軍騎兵就在城樓下盤旋，一不小心讓騎兵劫城門可不好。
無奈之下，魏越隻能下令扔落石，用落石砸撞車。
采用落石還真比較湊效，盡管撞車異常堅固，但從高空墜下落石，其威力也不容小覷。
一連的落石砸中撞車，畢竟撞車是木頭的，也禁不住這樣摧殘，不少撞車被砸散架，葬失攻城能力。
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撞車跌撞而至，城樓也開始有些吃不消，盡管守城士兵已經在全力扔石頭，依舊損毀不贏撞車的新增。
漸漸的，城樓晃動越來越大，城牆裂痕開始擴散，築城石也有了鬆動跡象。
這個時候，魏越知道，虎牢守不住了。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響起，虎牢城牆轟然倒塌，雄偉的虎牢關被破開一個缺口。
司馬懿見狀，立馬下令全軍出擊！
數萬魏軍奔湧而至，玩命的朝缺口湧去。
這時候已經有魏軍兵卒，從城牆內沿著梯道往上衝殺。
魏越仰天一歎，自知回天乏術，看了看滿城的連弩車，他果斷下令。
“傳令，將所有弩車全部燒毀！一輛不留。”
這些東西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命。它們有多大的威力，魏越是再清楚不過！即便虎牢淪陷，也不能讓這些戰爭利器落入魏軍之手，否則關內將水流成河，無人能當其鋒芒。
弩車被點燃，連同預備弩車與箭支一起焚毀，大火沿著虎牢燃起了一道火強。
燒了連弩戰車，魏越帶路涼軍將士衝下城樓，與魏軍展開兵刃戰。
長久以來依賴強大的連弩，使得眾人都忘記了，他們曾經也是馳騁疆場的雄兵，呂布手下的王牌軍——並州鐵騎。
戰鬥持續到傍晚，三萬並州軍也沒能衝出魏軍包圍圈，魏越帶領著征戰一生的兄弟們，最終長眠於虎牢，將永遠與這片土地共存。
打下虎牢，司馬懿撫摸著燒成焦炭的弩車，惋惜不已。
“哎！可惜了。”
自己十萬打三萬，在有投石車、撞車等大型攻城器械情況下，還損失了近一半人馬，司馬懿不得不承認連弩車的強大。
隻可惜魏越這廝太精明，臨死都還將弩車燒得一輛不剩。不然這東西若為我司馬氏所用，普天之下誰與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