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布恩(上)
“小師伯?!”
百步之遙,對於天外客而言,需基本功等級,以及內力加持,可對於江湖人而言,卻不過尋常而已,何況是珍視之人。
張靈青一眼看出,破廟破頂而出之人,正是自己受傷的小師伯。可如今聽他長嘯之時所發內力,卻哪裏有半點受傷之人應該有的虛弱,反而要比全盛之時,功力更強幾分。
張靈青見小師伯異樣,心中所思全係於其身之上,一時間卻是無心去想其他。而小神醫此時聽他如此一喊,心中欣然的同時,轉念卻擔心起師父師叔來。
“不好!”
就在此時,張靈青忽然輕呼一聲,隻因他發現小師伯此時神態異常,周身內力雖然比之從前更要強悍,可是此時卻充滿狂暴,不受己身所控。
然而就在張靈青開口的同時,小神醫已然運使輕功,朝著破廟內衝了過去。張靈青並未阻攔,隻是歎息一聲,同時運轉輕功,卻是朝著破廟穹頂之上發狂的小師伯奔去。
若論內力,張靈青自知與小師伯不相上下。若論功法,自己自然不如天師真傳。而若論實戰經驗,自己卻是要比對方強上太多。如若宗門切磋,自己必輸無疑,可若此時小師伯神誌不清,張靈青卻知自己奮力一搏,有七成把握將之拿下。
同一時間,小神醫衝入破廟,然而入眼之物,卻是滿目瘡痍。地麵之上原本雜草叢生,可如今卻化作一地黑色灰燼,似是被烈火灼燒一般。
眼見此情此景,她立即便想起師叔的一手禦火之術,而如今未至大堂僅是門外,便已是如此慘狀,卻不知師叔與師父究竟如何。念及此處,小神醫心頭擔憂更甚,抬眼看了一眼如今狀似瘋魔的小雲兒後,朝著破廟大堂內衝去。
“嗯?”
正當小神醫衝入破廟,穹頂之上長嘯之音卻戛然而止,隨即張淩雲口中發出一陣沙啞的輕疑,如同一隻老鷹一般,通過腳下的漏洞,鎖定了小神醫。
“叛逆!受死!”
就在張淩雲欲出手之際,卻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隨即便覺身後一陣掌風襲來。身體下意識的回身閃過,卻見十步之外站著一人。
“叛逆..受死……嘿嘿嘿..”
張淩雲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笑聲更是古怪萬分,卻哪裏還有半點昔日心境。而他身後所站之人,正是趕來牽製於他的張靈青。
張靈青自知與小師伯一戰,若自己還心存僥幸留手,那麽自己必輸無疑。他雖然比任何人都要關心小師伯的生死,可是此時此刻卻當即立斷,選擇全力出手。
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那便是假若自己等人悉數落敗,任由小師伯一人如此瘋癲下去。他體內的內力無法控製,爆體身亡隻是時間的問題。
“師父師叔!”
小神醫感覺到頭頂打鬥之聲,心知是張靈青出手牽製,入內之間,立即喊出聲來。隻是破廟大堂之內,除了滿地灰燼之外,更是殘破不堪,梁柱已斷了兩根,佛像也已倒塌,可是滿目瘡痍中,卻不見師父師叔的身影。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危機之間,小神醫並未表現出少女心性,反而強自鎮定下來。她此刻心中,便隻有那一個念頭,就算要哭,也絕對不是現在。
心下既定,小神醫長息一氣,而後雙眼微閉,周身識能頓時四散而出,將整個破廟籠罩。小風的識能是來自於生之卷起始篇,而小神醫的識能卻來自於家傳寶典,二者雖然形似,可效用卻有不同之處。
小風施展識能探測之時,可同時感受五十步內氣息流轉變化,卻不可清晰視物,隻能感知到物體大致輪廓。而小神醫所習寶典,卻如搜索一般,假識能之眼,不受地形所阻,可清晰視物,卻需自行一一排查。
“轟!!”
放上打鬥之聲不斷,張靈青越戰越勇,可心中卻是越發黯淡。隻因自己與小師伯的內力,原本皆是綠級,可如今小師伯卻不知為何,已經有了青級中品,內力相差頗多,他隻能以戰法周旋。
方才張靈青一招失利,翻身出掌補救,卻與對方以實招對了一掌,便立即覺得氣血翻湧,趕忙運功壓製。他心中明白,自己方才能逃過一劫,全係對方神誌不清,並未乘勝追擊,否則自己此刻已然落敗。
他本想以傷換傷,輔以戰法將小師伯的內力耗去,再尋機會製服。可卻沒有想到,如今被耗去的是自己的內力,而自己戰法雖然遠勝對方趨近本能的打法,可是這上風自己也占據不了多久。
“咳咳.……”
就在此時,小神醫識能探測之中,忽然聽到一聲輕咳,當即心念一轉,識能朝著那個方向籠罩而去。半息過後,小神醫猛然睜開雙眼,卻是腳步急促的朝著一處倒塌的木架奔去。
右手一揚,掌風隨即而出,木架頓時被吹飛而起,散落一地。而入眼的,卻是觸目驚心的一幕。
“師父!!”
小神醫一語出口,隨即又是眼淚汪汪,隻因她看到青衣人此刻背靠著牆壁,而其肩頭正插著他自己的玉笛。玉笛透體而出,將其釘在牆壁之上,一身青衣早已無數血痕。
淚水流下的同時,小神醫卻一時間不知所措,方才強壓下的擔憂,此刻盡數爆發。慌亂間前行兩步,卻是一個踉蹌,差點撞在青衣人身上,可這時她耳中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咳咳..師父還沒死..可若你撞過來……就..就說不準了。”
言罷,青衣人蒼白的麵孔上,擠出一抹笑容,可卻似乎因為這一抹笑容,而讓他肩頭的傷勢更重了幾分,又有鮮血隨著傷口滑落而出。
青衣人深受重創,可如今卻還有心思說笑,平日裏風輕雲淡可以故作高深,可生死之時還能風輕雲淡,不是真的心大,便是心境高深。
初聞此言,小神醫的慌亂立時恢複了些許,可就在這時,卻聽到師父虛弱的聲音再起,說的話卻有些古怪:
“唔……月兒,就算你再討厭你師叔,也……咳咳……也不能如此對他。”
“啊?”
小神醫輕呼一聲,腳步向後退了半分,而就在這時,傷口仍在流血的青衣人,卻是用十分平靜的聲音開口道:
“嗯,你方才……踩到你師叔的手了……哈..咳咳……”
青衣人話至末尾,剛剛笑出聲來,卻又牽動傷勢,咳了幾聲。看向一旁趴在地麵一動不動的黑袍小風,眼中卻出現一抹玩味之色,絲毫不像是一個重傷之人,應有的神情。
“師……師父,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您怎麽會這樣。師叔他……他..死了麽?”
小神醫言至此處,又是淚眼婆娑,青衣人卻是一陣呼吸急促,三息過後,輕聲開口,說了一句古怪的話道:
“月兒..你是不是先..先救師父下來……師父再不吃藥真..真的要..要..”
言至此處,青衣人已經氣若遊絲,顯然他的情況遠沒有他表現的這般簡單。而他如此作態,小神醫的慌張雖然已經恢複,可是這個蠢丫頭竟真的以為她師父沒有大礙,如今就這樣聊起了事情原委來。
小神醫聞言見狀,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去做什麽,當即右手伸出兩指,內力運轉間,朝著青衣人肩頭要穴便接連點去。半息過後,傷口的血終於止住,可是小神醫的手卻顫抖個不停。
此時一隻玉笛透體而出,小神醫雖然看出傷的不是要害,可這人卻畢竟是自己師父。她知道此刻要想救師父下來,必須將這玉笛打斷,又或者直接拔出玉笛,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會讓傷者劇痛。
青衣人見狀,心中無奈,麵色卻是一寒,雖然聲音依舊虛弱,卻難得帶了幾分嚴肅:
“你可還記得……我曾教你為人醫者當有仁心,需……需一視同仁的不忍。但醫者亦人,亦需……亦需……”
言至此處,青衣人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而小神醫此時卻是立即開口接著師父的話道:
“一視同仁的舍得!”
“嗯,動手!”
話音方落,小神醫抬手之間,卻在青衣人錯愕的眼神中,一把將那根玉笛拔了出來。青衣人一生鮮有受傷,而他本人其實十分怕痛,這瞬間的劇痛險些讓他直接疼暈過去,身形頓時從離地一丈落了下來。
“師父!!”
小神醫輕功落地,拿著血淋淋的玉笛,右手不斷顫抖,以至於去接師父的動作慢了半分。青衣人怦然落地,悶哼一聲,然而就在他落地的前一刻,卻已經飛速自腰間掏出一枚青色藥丹服下。
青衣人落地之後,雙掌相抵,立即運功療傷,化用丹藥之效。而小神醫則看出師父正在運功療傷,雖然心中不解,可卻沒有多問,隻是在一旁護法。
然而青衣人並未運功多久,不過是十息的功夫,便已睜開了雙眼,隻是額頭上已經滿布汗珠。可是這汗珠,卻不知究竟是受傷虛弱所致,還是玉笛被小神醫拔出給痛的。
半息過後,青衣人隻開口輕聲說了一句話:
“月兒,下次你可以先打暈師父……”
言罷,卻在小神醫愣神的目光下,就這樣站了起來。而他起身的第一件事,竟是一把抓向他自己的衣領,隨即用力一掀,手中白光一閃一落。
當白光盡數落下之時,青衣人一身血漬的青衣已幡然一新,隻是他這件青衣的胸口處,顯然有些“光彩照人”,似是某位徒弟與他重逢之時,狠命擦拭鼻間清江所至。
見師父似乎傷勢好了大半,小神醫心中欣喜,卻是忘了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而此時的她,也終於想起來自己除了師父,還有一位師叔,當即語氣低沉的問道:
“師叔他……”
一語未完,卻見師父忽然低下身子,將之前那種青色丹藥取出一顆喂給了師叔。隨即說了一句讓小神醫愣神的話:
“唉……師弟,你一定是平日太過嚴苛,你看..月兒都咒你早死。”
然而話音方落,地麵上趴著的黑袍小風,卻忽然翻身坐起身來,如同詐屍一般,嚇得小神醫身形一顫,躲在了青衣人身後。隨即便聽師叔那熟悉的聲音,落入耳中,帶著幾分無奈:
“多謝師侄方才那一腳,讓我又與地麵親密接觸了二十息……”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震響傳出,隨即穹頂漏洞之中,忽然落下一道人影,頭下腳上,隕落隻在片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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