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 行軍
玄霜公主率大軍班師回朝,雖是大張旗鼓,卻也並未真的帶著三萬人馬,並列而行。而是化整為零,如來時一般分為十隊,分別朝著王都進發。
而與之同行的一支,則無疑是禁軍之中最為精銳的一支,那兩名禁軍統領,自然也在此列。不過讓人的意外的是,同來之時隨軍而行的老國師,此時並不在這一支之中,而是隨著之前山腳之下受了重傷的那名副將,慢一步趕回王都。
十支隊伍分別進發,速度與時間皆有出入,玄霜公主如此安排,禁軍上下雖然不解,但也隻得聽命行事,而其如此,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玄霜公主很是清楚,自己上一次與楚上師一同前往王都,最後已然暴露行跡。而此禁軍之中,恐怕半數以上之人,皆是效忠聖主之人,因此自己於出雲山上的行跡,定然瞞不過那位聖主。
因此回京之後,或是路途之上,那位聖主勢必會對自己采取行動,不過應該多半以試探為主。而那位聖主的手下,多半皆是妖物,隨行禁軍戰力於世俗軍隊之中雖然不弱,但對上妖物卻是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三萬人馬與三千精兵對比,仍是後者更為適合一些。原因很簡單,士兵並非機器,也非工具,便是忠心耿耿,也有士氣之說。若三萬人馬之中,一次交鋒便大半潰不成軍,此等士氣低迷便會累及全軍,影響精銳戰力。
雖然精兵之中,也大多是一些未入武道的純粹武夫,但其承受力卻要比普通士兵強上許多.……
華陽正盛,華陽稍歇,夕陽西下……時如白駒,轉瞬即逝,三千人馬不到半日功夫,便已行出百裏,雖然遠無法比擬修士的速度,但於一般世俗軍隊而言,行軍速度已算上乘。
三千人馬之中,除了三百騎兵之外,皆為重甲步卒,遠遠看去,倒有一副秧雲之勢。而秧雲中心,一輛駟馬並行的白色馬車如鶴立雞群,而駕車之人卻是一名黑甲將軍,將車架得四平八穩。
車內,玄霜公主宮裝如舊,而先前因被楚月強行施展遁術帶行,而有些淩亂的發飾,如今也重新恢複端莊。隻是其如今雖然閉目凝神,可眼珠卻在不斷轉動,顯然凝神不足,心神不安。
在她看來,自己如此安排之下,即便那位聖主不派人前來試探,也定會有其他有心人抓住此等機會。畢竟自己如今於朝堂而言,便是禍國殃民,為虎作倀之妖女,雖然朝堂明麵之上盡數歸順聖主,唯自己之命是從,可實際上卻有許多誌士虛與委蛇。
而在這些忠臣誌士眼中,自己無疑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自己外出而回,正是他們刺殺自己的最好時機。
玄霜公主心中十分清楚,這些人是忠是奸,便是自己也能一眼看出,那位聖主不可能毫無察覺。因此這些人從一開始就不能為自己所用,更加不能為自己所信,所以必要之時,這些人同樣可以利用。
而如今於聖主而言,自己的立場尚未清楚,而即便他看破一切,也仍舊需要一個傀儡製衡朝堂,所以必會派人前來試探。可倘若這些忠臣義士,同樣於半路之上截殺自己,便可說明自己與他們立場不同。
如此一來,那位聖主在判斷自己立場之時,便會多一份考量,多一層迷霧。以自己如今掌握的信息來看,惑心術雖然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思維,但卻會使此人大半時間行屍走肉,且神誌越來越差。
所以再未清楚自己的立場之前,即便聖主有所懷疑,也不會輕易對自己施展惑心術,畢竟自己如今乃是玄霜王室明麵上唯一沒有身中惑心術的皇族。
如此,便是成功的第一步.……
“哎……”
理智雖是如此,但心中卻也有一些惻隱,那些忠臣義士若刺殺自己,固然可以模糊自己的立場,但他們此行卻是必死無疑。於玄霜長遠考量,此舉無疑殺雞取卵,可此危難之時,也不得不棄車保帥.……
“王上不必擔憂,若那些亂臣賊子真敢來此作祟,我等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就在此時,車外駕車的黑甲將軍,忽然間出聲,似是聽到了馬車之內歎息之音一般。不過他的這句話,卻是被周圍馬蹄與行軍之聲蓋過,並未清晰傳入馬車之內。
玄霜公主的四境武者身份,唯有少數人知情,眼下這禁軍之中,除了大統領之外,便隻有神誌不清的老國師清楚她的底細。這駕車的黑甲將軍雖是軍中第三高手,可是其修為尚在這位玄霜公主之下,這一點怕是他無論如何都猜想不到。
“什麽時辰了?”
黑甲將軍耳中忽然傳來一聲疑問,立時麵色一凝,正色沉聲道:
“回王上,酉時二刻了。”
“我們這是到哪裏了?”
聽到馬車內如此說,黑甲將軍微微一愣,他雖然跟隨這位不久,卻知對方關於行軍之事頗為精深。一路之上,更是由她來安排行軍路線,從未用過自己三人指路。
不過作為臣子,雖然不解,卻仍舊要答,當即又是一抱拳道:
“回稟王上,我們此時距離出雲山已有百裏,再行十裏便是聚風峽,穿過聚風峽便可抵達原峰關。我等已按照王上吩咐,傳信給原峰關守將,屆時便可……”
“傳令下去,大軍原地修整,戌時出發。”
未及此人將話說完,馬車之內的玄霜公主便已下令,而此令一出,卻讓這位將軍更加不解。如今玄霜國內妖物橫行,雖說他們乃是禁軍,而此番護送之人又與那位關係密切,這些妖物不會攻擊自己……
可是行軍之時,卻也有一些常識,需要防患於未然。例如前方的聚風峽,雖然距離原峰關極近,可卻無疑是一處險地。此時天色尚可,若繼續趕路,便能在天黑之前穿越聚風峽。
可若真依此令行軍,隻怕到達聚風峽時,天色已暗。且不說聚風峽入夜之後風力頗強,便是自下而上望去,視野亦會大大受阻。倘若那些亂臣賊子,當真埋伏於此,隻怕會是一場惡鬥。
“還不傳令,更待何時?”
黑甲將軍猶豫之間,卻聽車內聲音一沉,當即感受到一陣寒意。此時雖然心中不願,但也隻能聽令,以他副將之職,即便心中另有想法,這種話也應該交給大統領來說,並非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不多時,黑甲將軍喚來傳令兵,短短幾息之內,三千人馬便已駐足不前。而此時前後兩名黑甲將軍,同時朝著馬車策馬而來,剛剛到此,便是與駕車之人互換了一個眼神,後者無奈搖頭。
三人皆是禁軍頭領,雖然久居王都鮮少出征,但也並非不通兵法之人。眼見王上做出此等匪夷所思的命令,三人自然心中有所懷疑,不過那位大統領最終卻還是沒有選擇諫言,而是將其餘兩人拉住,行至一旁。
“大哥,王上此舉分明不妥,你為何不加以勸阻?”
這三人相識十數載,於人前以官職相稱,但人後卻早已兄弟之間不分彼此。因此這名駕車的副將開口之間,倒是有了幾分怪罪之意,沒有絲毫收斂。
大統領聞言無奈搖頭,卻是淡淡出聲問了一句:
“你們覺得,咱們這位王上展露的心性與行軍之道如何?”
先前發問之人聞言一愣,另外一人卻是給出了一個中肯的回答:
“心性上乘,我等自愧不如,行軍之道雖然別出心裁,但未必不可取。”
“既是如此,我們都能清楚的道理,這位往上又如何不知?那你們倒是來說說,她為何要如此明知故犯?”
大統領再度開口,麵色卻是一沉,因為說出此言的同時,其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想。隻是連他也無法確定,這三千人馬之中,到底有幾個陣營之分,便是眼前兩名兄弟,也未必與自己齊心。
所以其說話之間,仍有保留.……
“這.……王上莫非是想要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駕車副將沉思過後,忽然開口,麵色卻是同樣凝重。因為無論這位王上如何布局,所參與廝殺的,終究是他們這些軍士,若將自身置身於險地之中,送死的同樣是自己,這個道理他十分清楚。
而另外一名副將,此時則也麵色一沉,附和道:
“若是如此的話,王上之前分兵之策,便說得通了……”
大統領看向兩人,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因為他知道自己這兩個兄弟說話之間,同樣有所保留,隻怕禁軍之內,早已分了陣營。於是歎息一聲,出聲道:
“哎……我等身為王師,自當盡力行事,至於揣測王上心思之事,彼此心照不宣為妙,若是給有心人聽去,隻怕.……各自休息去吧,戌時怕會有一番惡戰。”
而此時大軍原地修整,再無馬蹄喧囂之聲,於馬車之內端坐的玄霜公主,以四境修為輕而易舉便聽到了這三人的對話。目光透過馬車木窗,目送那位大統領離去,此時心中卻已然有數。
如今的玄霜禁軍,早已不是當年的王族禁軍,而自己此舉,或許還能引出一些意外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