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7章 虛驚
“明日城主府定會有風向,我會著人調查。”
穆清遠說話之間,抬頭望了一眼天色,而後重新將目光落在楚寧月的身上,遲疑半息過後,接著開口道:
“我是時候回去了,後會有期。”
說罷,穆清遠便轉身離開,但身法卻頗為詭譎,先慢後快,踏出百丈之後,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便是楚寧月以神識探查,也未能捕捉此女蹤跡。
楚寧月望著眼前之人離去的背影,稍作遲疑過後,搖了搖頭,兩人如今已經聯盟,便不該再想著提防之事,此女不是祁如清,沒有那般.……
“不好。”
想到祁如清,楚寧月這才想起,自己與他如今互換了身份。自己離開秋風苑太久,而秋風苑一直有旁人窺視,即便被穆清遠解決了一波,也難保意外。
心念至此,其當即化光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中,隻留下方才火龍術法,燃燒的一地灰燼。
……
城北軍營,漏斷仍明,守備森嚴。督軍胡九道離去之前,曾叮囑下屬,若自己半日未歸,則集結兵馬前往城主府要人。
而整個護城軍之中,如今已有五成歸順胡九道,兩成被少城主掌控,其餘三成則是怒槍展虹麾下。而展虹此女,受老城主大恩,因此算是站在少城主陣營,但又不會全然受其所命。
故而今夜,這城北護城軍軍營之中,並不太平。怒槍展虹坐鎮於此,為得便是防止兵變,但以三成軍力,即便乃是精銳,也無法鎮壓其他七成大軍。
然而連她也不知曉,這座軍營之下,還存在一座神秘地宮,隻知軍營之中為了應急,曾經挖通過一條通往外界的暗道,以備不時之需。
便是這暗道之中,錯綜複雜,暗藏機關。而機關之下,便是那座神秘地宮的入口。
地宮幽暗,寂靜無聲,內中並無蝙蝠屍傀,而是空無一物。但牆壁之上與地麵留下的痕跡,似乎暗喻著此地曾經的輝煌,隻不過這些輝煌,如今已盡數被人奪走。
地宮深處,一座密室之內,擺放著一張圓桌,桌上刻畫浮屠塔像。而圓桌周圍,恰有六個座位,座椅之上刻有小字。
但這些文字,並非通用之語,隻能隱約認出其中兩座之上,刻的乃是“天”“人”二字。
忽然間,寂靜無聲的密室之內,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狂風驟然浮現,帶起一地塵埃。塵埃散盡之際,一道黑衣人影,已然現身於“天”座之上。
可緊接著,“人”座便發生了異變,整張座椅之上,忽然滿布裂紋。
黑衣人見狀,藏在鬥笠之下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怒意,此刻低沉開口,卻給人一種瘋癲之感:
“是誰.……散功抹識之法,不應存於世間..誰..是誰呢?”
話音方落,另一道人影便已突兀現身,卻是自地麵之中,浮現而出,沒有入座。其望著“人”座之上的裂痕微微一愣,而後疾聲道:
“老三死得不明不白,我們定要為他報仇!”
這說話之人,同樣身穿黑色鬥篷,但說話的聲音,卻十分清脆,若單以聲音而論,應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女子。
而下一刻,密室之中,原本便陰暗的環境,變得漆黑無比,一時間分不清是月光變化,還是黑霧蔽天。隨即一個語速極為緩慢,而且每次隻吐二字便加一停頓的聲音,緩緩響起:
“報仇,你知,曉仇,人是,誰……”
“我當然不知道,但老大肯定……”
女子說話之間,望向“天”座之人,卻見其微微搖頭,不禁一愣。正想開口,便聽對方沉聲道:
“對方深諳此道,不但殺人,更將老三散功抹識,便是我,亦察覺不到凶手是誰。若想查清凶手是誰,隻有老六出手,但老六人在天啟,無法前來南域。”
“難道老三就白死了?!”
女子似乎頗為不忿,但也隻是不忿而已,對於她口中老三的死,她沒有表現出什麽悲傷的情緒,有的隻是憤怒,被挑釁的憤怒。
“當然,沒有,白死,引出……”
“停停停,你還是少說話的好,說話這事兒就讓老大代勞吧。”
女子的話,讓前者的聲音戛然而止,但似乎引以為常,並不覺得冒犯,而是同樣看向了“天”座之人。
“老五說得不錯,老三沒有白死。他最後出行,乃是跟隨胡九道前往城主府。無論是胡九道還是城主府,都沒有實力留下老三,但卻可以此為線索查證。
老三的死,說明南域之中已有人盯上我們,而此人藏身於台麵之下,實力不俗。你我三人日後行事之時,需多加小心,盡量不要單獨行動。
尤其是老四,你最近與外人走得太近,小心玩火自焚,莫要忘了,你不是真正的她。”
話音落定,女子冷哼一聲,不再開口,而密室之中,重歸肅寂,寂靜無聲.……
同一時間,秋風苑外,楚寧月化作流光,落於此處。被大陣壓製的神識四散而出,確認周圍沒有狀況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進入院落之中。
“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可有事發生?”
楚寧月看似自言自語,實則卻知道祁如清能夠聽到,在等他的答複。可是足足過了三息,楚寧月已重新坐回石桌一側,還是沒有等到回答,不由得眉頭微皺,心生一絲不悅。
可就在此時,她卻察覺到空氣之中,帶有一絲血腥之氣,起身的同時,心中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下一刻,其循著血腥之氣望去,在發現氣味的源頭便是那間屋舍之後,心下一涼。
她剛剛推門而入,便見地麵之上盡是血漬,更有兩道人影在房梁之上墜落而下,落在地麵之上,一動不動,正是葉瓊與柳瘟兩人。
兩人身上,皆有大小十餘處傷口,但這些傷勢並不致命,兩人如今也隻是被點住了穴道,掛在房梁之上。
楚寧月不懂解穴之法,隻得揮手之間,將兩人安置一旁,以術法為二人止血,待他們自行醒來。卻不知,動手之人用心險惡,精準算計了穴道解開的時間。
要的便是他們生不如死,在穴道衝開之前,鮮血留幹而死。但好在楚寧月雖不會療愈術法,卻可以術力強行為二人止血,亦算是救了他們一命。
緊接著,楚寧月進入屋舍,望向床榻,可隨即目光卻一陣迷離,下意識抬起一隻手,僵在原地久久無聲。
眼前的祁如清,仍舊躺在床榻之上,仍舊如先前一般生機全無。但麵上,卻沒了昔日玩味與輕鬆,而是平靜如水。
可讓楚寧月不能釋懷的,乃是其如今,被三柄長劍釘死於此,手腕腳踝之上,皆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自己離去的這段時間,不但有人潛入此地行凶,更是以此種方式報複。楚寧月愣神過後,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幻影千禦最後一人,也隻有他才會那般恨自己與祁如清。
“你……”
楚寧月站在原地,身形輕顫,一字出口的同時,望著昔日厭惡之人,如今命喪於此,心中不但沒有快感,反而覺得像是少了些什麽。
下一刻,其輕聲開口,似是在懊悔,似是自責,似乎隻要自己不離開此處,便不會給人可趁之機。而祁如清當日若不是為了自己的請求,也不會散盡修為,如今行動不便。
若非如此,以他能為,那幻影千禦最後一人,又如何能夠得手?
“是我..不該……”
四字出口,楚寧月眼中浮現出一絲悲傷,可就在此時,屋舍之內,卻忽然響起一個帶著幾分玩味的聲音,吐出了一句沒有感情的……
“我是鬼,楚道友,我死得好慘好慘呐。”
一聲入耳,楚寧月猛然抬頭,眉頭微皺,她當然認得這個聲音就是祁如清。而下一刻,便見床榻之上,已經徹底死透的祁如清,忽然間抬起了左手,而後聲音便自其口中傳出。
沒有半點虛弱,沒有半分垂死,有的隻是昔日令自己厭惡的口吻。
“楚道友莫不是忘了,我這祁如清的肉身本就不是本體,他來殺我正中我下懷。如今我已在他身上種下印記,任其如何變化,都再難躲過。
雖然我不會用劍,但這三劍,遲早是要還的,屆時便請楚道友代勞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楚寧月心中一時複雜,分不清是失而複得之喜多一點,還是對方欺騙自己的怒多一點,但總歸可以確定,這個令人厭惡的家夥,沒有身死。
但.……
“如此說,今日之事,皆在你掌握之中,皆是你做的局了?”
楚寧月平靜開口,語氣之中聽不出一絲喜怒,但這話落入祁如清耳中,卻讓其清晰的認知到,這乃是暴雨之前的寧靜。
當即幹咳一聲.……
“咳……我確有引蛇出洞之意,但也不至於拿自己做餌,畢竟我雖不會死,但卻會痛.……咳咳咳..”
說到末尾,祁如清裝作哭聲自嘲,而楚寧月則麵色一寒,右手一揮。隨著一陣血霧,三柄長劍離體而出,隨即術力封堵傷口,以同樣的法子,幫其止住了血。
但這三柄長劍同時離體,卻痛得祁如清齜牙咧嘴,倒吸冷氣,望著楚寧月,一臉懊惱。
而楚寧月則是直接無視,走出了屋舍,重新坐回石桌一側,當即閉上了雙眼,開始打坐入定,屏蔽了外界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