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追憶往昔
秦信等人在一陣兵荒馬亂中進了村。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的落在身上。將剛剛跑了一路熱的一身汗的幾人淋了個透心涼。
有的更是被這冰涼的雨滴激得打了個哆嗦。
白光籠罩下的一行人，進了村後也不敢停留，向著秦家小院一陣飛奔。
村裏寬闊的青石路上，村民們都行色匆匆的往家趕。
在路過秦信等人時，也有忍不住好奇停下腳步看幾眼的，也有看的差點忘了落在身上暴雨。
看著從白光旁緩慢走過的一個個衣著整潔的村民，再看看他們這些人身上的破衣爛衫。
章程不知想到了什麽好笑的，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且越笑越大聲。
笑得路過的人都拿怪異的眼神瞅他，眼中明晃晃的寫著。“這人抽什麽風呢？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
笑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的收了聲。在幾人無語的眼神中，和大家分享了一下他的笑點。
“哈哈哈~看我們這一群人形態各異的，有一頭鳥窩似長發的，有的蓬頭垢麵，有的穿著破衣爛衫。
衣服髒汙的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跟幾年沒洗過澡似的。整個人邋遢的簡直像是逃荒的。”
說著又笑的直揉肚子，一轉臉看見了身上的衣服都成了布條的大力。
他剛剛停歇的笑聲，又歡快的響了起來。
差點笑出豬叫聲的章程，在大力莫名其妙的眼神下。對著他品頭論足一番。
“哦！大力你不像逃荒的，你這一身乞丐裝，很像討飯的。瞧這身上掛著的衣裳，還打著結呢！
嘿嘿~還有這燒了一半的頭發，加上腳上的草鞋。太像了，哎呦不行了，笑死我了。
就是這一身腱子肉和乞丐裝有點違和呀！啥乞丐也長不成這麽壯實的彪形大漢啊！”
話落，又笑得露出了一口的大白牙。
這話聽得周圍幾人嘴角直抽抽，能別老說大實話嘛！
雖然他們確實，嗯，滿身髒汙血汙混合著雨水，眾人身上怎一個狼狽了得。
但你這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真的不怕眾人圍毆你嗎？
沒看見走在他身後的大力眼睛都開始冒火了，身上的肌肉鼓起，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這人嘴咋那麽欠呢？總有本事讓人忍不住想揍他。
剛移動身體，想到了身上的李大虎，他忍，現在還不行，不急！總會有機會能揍他一頓的。
看著那張礙眼無比的笑臉，大力滿腔怒火蹭蹭往上漲。就忍不住想回他兩句，可嘴皮子又沒人家利索。
還不待他想出要說什麽，眾人已來到了家門口。章程一溜煙地跑進了院子裏。
大力一口氣噎在了嗓子裏，發不出也散不了。如鯁在喉上不來下不去的，憋的他臉通紅，氣的呼哧直喘。
但罪魁禍首已跑遠，他也隻能氣鼓鼓的跟在眾人身後進了院子。
秦悅剛踏進院門，身後便傳來了秦大伯等人的聲音。
將秦悅他們一迎進村，天就下起了暴雨，秦忠擔憂的趕緊跑回了高牆上去找秦老娘。
就怕這高牆上的人群一亂，老娘可千萬別被磕著碰著傷著了。
秦忠帶著秦老娘是抄近路回來的，剛好和秦悅等人前後腳來到了家門口。
一回來就看見站在院門口的幾人，他趕忙出聲催促。
“都別在門口站著啊，趕緊進屋去，瞧這雨下的好多年都沒見過這麽大的雨了。”說著又揚聲朝院裏喊了一聲。
大華娘，多燒些熱水，多熬點薑湯。娘他們都淋了雨。”
這話剛落，站在灶房門口的女人就笑著應了一聲。
“水已經燒好了，薑湯也熬著呢。馬上就把薑湯端堂屋裏去。”
眾人都一同進了堂屋，秦老娘進屋後在人群裏看了一圈。就快步朝著秦悅走了過去。
她這一舉動可把周圍的眾人都嚇得不輕。
章程進屋後在桌子上倒了杯水才剛喝進嘴裏。被秦老太這一舉動驚得直接噴了出來。
“噗~咳咳咳~不、咳咳咳。”邊咳邊朝秦奶奶擺手。
秦信嚇得臉都白了，快步上前想攔住秦老娘。
然而秦悅走在最後，秦老娘和秦忠又在秦悅身後。
秦奶奶三兩步便來到了秦悅麵前，“悅悅”隻說了兩個字她便淚流滿麵。
秦信剛奔到親老娘麵前，看見她潸然淚下的樣子，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從小到大，從沒見過娘這樣哭過，渾身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一旁的秦忠也被嚇到了，在他的記憶中。娘上次這樣哭的時候還是在二十年前。
那時，他剛從外麵玩耍回來，就聽見爹娘屋裏有哭聲。
他有些忐忑的湊到門口一看，就看見娘正哭的淚流滿麵。
那時隻有八歲的他，被這一幕嚇壞了。他從沒見過娘哭得這麽傷心過。
記憶中娘從來都是柔柔的笑，從來沒有這麽悲傷的哭過。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三歲的妹妹丟了。
從那以後娘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臉上再沒有輕柔的笑了。
也不曾再哭過，隻長年累月的板著臉。也隻有對著家裏的孩子時臉上的表情才會溫和些。
就連爹去世的時候，娘娘也不曾痛哭過，隻是紅了眼眶。
好長時間都不說一句話，常常一個人呆呆的坐著。
沒想到今天娘會哭得這樣傷心，竟這麽在乎悅悅嗎？
是因為她小時候長得像小妹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此時正淚如雨下的秦奶奶，看著秦悅這張與自己年輕時有四五分相似的臉。
眼中的淚水總是忍也忍不住，她為自己哭，也哭那個不知道在哪裏的孩子。
更是哭二十年前腦中忽然想起的那段記憶裏的人。
心裏的傷疤像是一下子被揭開，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
秦悅看著秦奶奶滿含悲傷的眼眸。突然覺得這雙淚眼與記憶中姥姥過世前那雙注視著她的淚眼重合。
就這樣看著看著，秦悅情不自禁的淚眼朦朧，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在玉白的臉頰上劃過，落在了緊握著墨辰手臂的芊芊玉指上。
因情緒起伏，緊握著的素手已指節泛白。
如珍珠般的淚水一滴一滴墜落，如落在人的心湖裏般漾陣陣波紋。
被嗆著的章程也顧不得再咳嗽，被秦悅這無聲流淚的樣子，哭得心都揪起了。
他急得抓耳撓腮，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這無聲流淚的倆人。
正堂裏在這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氣氛也壓抑得讓人心裏不適。
終於門外傳來的喊聲，打破了讓眾人無措的氣氛。
“薑湯來了，大家都來喝點，喝了以後都趕緊去換衣服，看你們衣服都淋濕了。
灶房裏熱水也燒好了，喝完再泡個熱水澡，可別著涼了。”
隨著話音想起。灶房裏的李桂枝從走廊裏走了進來。
她手裏端著個大托盤，托盤裏是兩壺薑湯。
緊隨她身後進來的張盼也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好幾摞碗。
秦悅被這聲音驚醒，終於從回憶裏清醒了過來。
垂眸掩去了眸中的悲傷與追憶臉上的表情也再度恢複了淡然。
若不是臉上的淚痕猶在，根本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淡然的少女，和剛剛淚如雨下的少女是一人。
實在是從沒見過她這一麵，這屋裏的人大多數都與她相處了一段時間。
無論是在危險重重的大青山，還是在凶殘無比，獸吼震天的獸群裏。從沒見這少女臉上有太大的起伏過。
一直比他們這些大男人還強悍的少女，忽然哭得如此傷心，讓他們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看著秦悅平複下來的臉色，章程忽然想起了，秦悅第一次哭時的樣子。
那時的她是冷冷的哭，仿佛要把所有人都隔絕在外的冷。
他能感覺到，這次的哭和那時一點都不一樣。
那發自內心悲泣的傷心淚，讓人能感同身受她的悲傷。
到底是什麽，傷她如此至深！
這時，秦奶奶也從悲傷中回過了神，她紅著眼眶拉著秦悅的手。
平複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喃喃低語。“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從人群外圍進來的李桂枝沒有發現這兩人異常。
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後，才發現屋裏的氣氛有些不正常。
她看了眼眾人，有些不解但也沒有詢問，把薑湯一一倒在碗裏。
“大家都別站著了，趕緊來喝薑湯吧。”
招呼了眾人一聲，見大家都去端薑湯了。她趕忙走到了秦奶奶身旁。
“娘，您衣服也濕了趕緊喝碗薑湯驅驅寒，可千萬別著涼了。”
說著，將她扶到了桌邊坐下。
秦家三兄弟見狀都鬆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急出來的細汗。
秦奶奶順著大兒媳的攙扶走了以後。
秦悅才放鬆了緊抓著墨辰的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撫了撫，又拍了好幾下。
感覺到墨辰身體不再那麽緊繃，漸漸放鬆了些才停下。
剛剛秦奶奶走過來時她怕墨辰傷人，才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沒想到情緒一激動，手上的力氣勁也沒了輕重。
難為墨辰竟也沒有絲毫的反抗，就這樣由著她抓。也不知道有沒有將他的手臂抓傷。
不遠處的安尋直到此時才鬆開了緊握的手，又看了秦悅一眼才隨著眾人一起喝了碗薑湯。
忽然，堂屋裏一道人影閃過，快速的朝著秦悅而去。
“噗通”一聲雙膝落地的聲音，在正堂裏響起。
“咚咚咚~”額頭撞擊地麵的聲音緊接著不斷傳來。
“求你救救我大哥吧！我手裏有果子。都給你。你還有什麽想要的也可以說出來。
就算豁出這條命來，我也一定給你找回來。
求你救我大哥，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無論你讓我做什麽都莫敢不從，若有二話，將不得好死。”。
話音剛落，天空中因暴雨而停歇下來的雷聲更猛烈的響了起來。
“轟隆隆~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