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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爹

  起床的時候,謝染還像是條八爪魚似的纏在我的身上不肯鬆開。


  我柔聲和她說,大爹找我,我要過去了。


  謝染卻摟著我的脖子,聲音呢喃的說,她不想放我走,大爹不喜歡她,可能叫我走了,又不讓我回來了。


  我苦笑了一下,和謝染解釋,我一定會讓大爹改觀的。


  可想著大爹的態度,還真的很難辦到。


  我本想推開謝染,可她說什麽都不放開我。我是一個正常男人,雖然同居了那麽久,可以前的謝染很羞澀,我們房事正常。


  最近幾次,她開始變得嫵媚,纏人,我也根本抵控不住本能的生理反應和心理上的欲望。


  折騰了一次之後,謝染像是小貓一樣酣睡,我簡單衝了一下身體,換上衣服之後離開了家。


  這會兒時間剛到八點,清晨的陽光很是暖人,我打了個車,朝著大爹給我的地址趕去。


  回來剛一天,我還得問一下大爹,顧琳被他安排住在了哪裏。


  元安市,市區並不小,我家住的位置偏西區,讓我去的地方,又在東城。


  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我才趕到位置。


  下車之後站在路邊,我愣住了,因為這是一個酒店,很大的酒店,一棟樓,五層,全都是一樣的裝潢。


  門匾之上,龍飛鳳舞的提著幾個大字。


  “金月大酒店。”


  我拿出來手機,給大爹打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大爹語氣很冷硬,說他七點聯係我,怎麽九點了才到?

  我語塞,可總不能解釋和謝染纏綿?就說自己沒醒來。


  大爹則是說了句:“你才出來多久,習慣就變了?現在每天醒不來了?怕是有人不想要你醒吧?”


  我愕然,沒想到大爹一語道破。還沒等我解釋,電話就掛斷了。


  片刻之後,酒店裏麵跑出來一個保安,問我是不是周然?

  我點頭,他立刻就說帶我去見董事長。


  我一時間,腦子更懵了,大爹不是一個老混子麽?怎麽成了董事長?

  跟著保安進了酒店,又進了電梯。


  五樓電梯旁邊,就有一個辦公室。


  敲門之後,裏麵傳來大爹的聲音,說進。


  保安幫我推開了門,做了個請入的動作以後,就退到後麵兒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很簡潔,一張古色古香的辦公桌,旁邊放著個很大的,老樹盤根似的茶幾,上麵一套茶具。


  牆上掛了不少畫卷,也有一個櫃子,裏麵陶瓷玉器,瓶瓶罐罐。


  大爹身穿一套唐裝,全無混子的模樣,反倒像是一個身價不菲的老板。


  臉上的絡腮胡,也不顯得凶戾,反倒是滄桑了。


  我愣愣的看著大爹,半晌沒動。


  大爹就坐在茶幾後麵,正在泡茶。


  “關門。”


  他語氣之中沒有什麽情緒的說了句。


  我反手關上了門,喊了聲大爹。


  他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的將沸騰的水,倒入了透明的茶壺之中,頓時,茶葉如同開花兒似的打開,水慢慢的變成了好看的黃色。


  下一刻,大爹卻直接將茶水倒入了茶盤之中,隻留下茶葉在壺內了。


  我下意識的伸手了一下,又不自然的縮回來。


  大爹卻再次將水注入茶壺中。


  並且倒了兩杯,一杯推到了他對麵,明顯是給我。


  另一杯則是端起來,放在唇邊,喝了一口。


  “是不是奇怪,為什麽我倒掉了明明泡好的茶水?”


  我點了點頭,說是。


  大爹卻說:“第一壺水,洗去茶葉上的糟駁,看似幹淨,其上卻沾染了太多塵土,茶味雖濃,卻是不能喝的。”


  “就像是你那個女朋友謝染,看上去柔和無比,沒有心機,可卻在陰暗處玩兒手段。”


  我眉頭微皺,走到了茶幾前麵坐下。


  剛想要解釋,大爹卻示意我喝茶。


  “你不用反駁我什麽,我已經第三次提醒你了,但凡是一個真的好女人,絕不會隨時對你用心機,就像是今早的事情。”


  說著,大爹就指了指我的脖子。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再去看茶水裏麵自己的倒影,脖子上麵有一個模糊的痕跡,頓時我有些臉上燥紅,早上的時候,謝染很瘋狂,在我脖子上吸的印子。


  大爹吐了口氣說:“我有一個女兒呢,女人是要嫁出去的,你是周家唯一一個兒子,既然你不想要自私,那麽就應該想清楚,好好的給周家找一個媳婦。”


  我苦笑,又要解釋,大爹卻又給我倒了一杯茶,說:“其他的不用解釋了,你以後會明白的,現在我改變不了你的念頭,但是我也相信你,沒有那麽愚笨。”


  我點了點頭,卻覺得今天的大爹,和以前我看見的完全就像是兩個人似的。


  一個身上隱含著殺氣。


  而今天的他,毫無戾氣。


  幾杯茶喝下去之後,大爹問我,看他現在像是一個老混子麽?


  我搖頭,說不像。


  大爹吐了口氣,像是自己嘲諷自己的說:“這些東西,都是拿命去拚過,換回來的。人不可能一輩子打打殺殺,可每個人選擇的路不一樣。”


  “我和你爸,從小就是兩個極端,他認真讀書,嫉惡如仇。”


  “而我,每天則是跟著混子,街頭巷尾,收保護費,搶錢,耍流氓。”


  “之後我被學校開除,爸媽都很氣憤,覺得生養了一個畜生,不想認我。”


  “你爸考了警校,光宗耀祖,全家的光環都是他。我真的成了一個社會上的瘤子,走街串巷,一言不合就會打架。以前是小混混,隻會收保護費,之後跟了一個大哥,開始搶地盤,打群架。”


  “我被抓過很多次,那時候你爸已經進了公安局,做了警察,我是他哥,卻最讓他丟人。”


  “爸媽雖然氣憤我,但是我總是他們的兒子,會給他施壓,救我出去。時間長了,我進去的次數多了,我就很喜歡看到他扭曲憤怒的臉,甚至有一次,他想要在審訊室裏麵和我動手。”


  “我嘲笑他,披了一層皮之後,就道貌岸然了,兄弟情分都不要了。”


  大爹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睛裏麵似乎渾濁了一下,隨即他諷刺的笑到說:“你爸這種人,要麵子,覺得我丟人,不想要我這個兄弟。”


  “那一次之後,我們再沒有見過麵,我跟著的那個大哥提拔我去了別的區域。我之後才知道,每次我那麽容易出去,都是因為你爸去找律師擔保我,花了不少錢,也花了不少臉。”


  大爹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爸,還做過一件事情的,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我麵色微微發白,問他是什麽事情。


  大爹笑了笑,說:“有一次打群架,我捅了好幾個人,全城警察聯合抓捕,很多人被抓了,我倉惶逃命,你爸剛好追到了我。我沒逃,直接讓他把我帶回去,反正他是個兄弟情都不要的人,我何必跑呢?”


  我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聲音沙啞的說:“他沒有抓你。”


  大爹點了點頭。


  他又倒了一杯茶,卻一口將茶水喝了進去,狠狠的砸在了桌麵上。


  然後他諷刺的說:“他是沒有抓我,但是給了我一槍,通知了別人來抓我。他就走了。”


  我捏緊的拳頭又鬆開,大爹拉開了自己的褲腿,我才看見他小腿位置,有一個猙獰的傷口。


  大爹吐了口氣,說:“我恨過他一段時間,覺得他道貌岸然,之後我才明白過來,他隻是要給我一個教訓,做這種事情,遲早要被抓的。當時我旁邊就有一條河,我跳河跑了,那一次,不少人進去了。大哥身邊少了人,我立了功,開始迅速往上爬。”


  說著,大爹就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聲音有些發抖,說:“開始恨你爸,恨了十年,等我想明白,想通的時候,卻聽到的是他的死訊,英勇就義,好一個英勇就義啊。”


  說著,他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聲音沙啞的說:“混了這麽多年,很多人告訴我那張通知有問題,我才去調查,卻沒想到,他的英勇就義,的確是救人了,卻是救的他所謂的兄弟。而他們也是違反規定,私自離開才會暴露,他本不用死的,卻為了兄弟情,給他留後,把自己的命丟了。”


  我眼眶開始泛紅,大爹喘息了一會兒,就沒說話了。


  這時,辦公室的門又敲響了。


  大爹平和的說了句請進。


  門推開,一個穿著正裝,皮靴,瘦瘦高高,帶著個眼鏡兒的男人夾著個公文包走了進來,他先是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才恭敬的對大爹說:“董事長,手續辦好了,現在簽署?”


  大爹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我。


  我疑惑,讓我簽署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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