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初來秘密基地
這間屋子比他們平日上課的教室還要大四、五倍,堅固厚實的水泥牆壁上縱橫交錯著各種管子,管子上那些黑色塗層已經開始剝落,露出帶著棕紅色鏽跡的管壁。
滿眼都是十九世紀中期的古老家具,它們儼然是擱置不用的棄物,隨意無序地堆放著,卻令人徒增壓抑。
最惹眼的是屋角那架華麗的三角式古鋼琴,與整間房子的氣氛極不和諧,諾大的白色琴身上積了厚厚的灰,琴蓋打開著,從色澤暗淡發黃的琴鍵可以看出,這架鋼琴著實有些年頭了。鋼琴那寬大的流線型頂板上,放著一頂落滿灰塵的呢製禮帽,禮帽旁邊還有一束早已風幹了的玫瑰花。令人唏噓的是,鋼琴的一條腿折斷了,琴身歪斜地依靠在牆麵邊,像一個穿著華服的跛腳紳士,張開巨大的嘴艱難地喘息著。
麵前這張老式哈克尼斯圓桌,比平日上課用的那種更加厚實笨重。一根突出的圓角厚鐵條貫穿在桌麵偏右的位置,它的作用似乎是將裂開的兩半桌麵重新钜在一起,像極了一塊被用來遮掩疤痕的創可貼,卻徒勞地讓疤痕變得更加顯眼。
桌上擺著一架帶有凸出旋鈕的老式收音機,巨大而笨重,那應該是上個世紀中的東西,昆丁麵前那個形狀不明的水晶煙缸中堆了些棕色和白色煙蒂。
此刻,桌子內側的皮質圈椅上已經坐了一排身材高大的男生,中間的四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從左到右依次是Jab(雅克布)、Huner(亨特)、Sean(肖恩)和Luis(路易斯)。
他們和昆丁、威廉、巴斯蒂安都是同一年級的,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裏,威廉曾經和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在課堂或課外活動中有過無數交集。他清楚地知道,他們是學校這個神秘組織藍色錫安隱修會的大佬。
威廉在心裏冷笑,這些平日拽得不可一世的富屌紈絝子弟,三年多來居然心甘情願為某人馬首是瞻,這一點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對麵的幾位還算頗給威廉麵子,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些許笑容。
昆丁的目光一直興致盎然地看著威廉和巴斯蒂安,似乎是在看一份營養美味,卻等候多時的外賣。
他看起來比平日更隨意,穿了一件超大碼的黑色的衛衣,上麵刺繡著凸起的白色骷髏頭圖案,與左手食指上那個碩大的白金骷髏戒指相映成趣。
為了彰顯待客之道,昆丁稍稍坐直了身體,象征性地微微欠身,伸出雙臂,對呆立在屋子中間的兩個人簡短地了一個“坐”字,甚至沒有加上“請”。
巴斯蒂安如同得了大赦,跌坐在離他最近的一張椅子裏。
威廉卻沒有坐下,他的視線落到昆丁高高翹起腳上,穿著49碼黑白相間的耐克限量版運動鞋的大腳,此刻正在輕微抖動著,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不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對手看出自己的緊張,威廉這樣告誡自己,他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他力圖平複心情,調動氣潛意識中所有的勇氣和智慧,驅趕此刻恐懼和緊張,他明白,如果自己想活著離開這個房間,就必須保持冷靜。
他腦子裏仍想著那件事:另一個出口在哪裏?
很顯然,這個地下空間還有另一個通道,昆丁一夥進入這個地下室,並沒有和他們走同一條路徑。
“怎麽?不請我參觀一下?”威廉一邊拖延時間,一邊繼續觀察這個房間,終於在一對搖搖欲墜的櫃子旁邊發現了兩扇門。他想也沒想,徑直朝其中一扇雕花木門走去。
昆丁眯起眼,吐出一口煙霧,帥氣地打了個響指。
凱文幾步跨到威廉前麵,大手一擰門把,“哢噠”房門應聲而開。
隨後,凱文訓練有素地撤到他身側,威廉心想:昆丁果然禦下有術,連凱文這樣的人都能調教得俯首帖耳。
此時,他眼角餘光瞥見,自己的另一側站著尼古拉斯。
看到尼古拉斯的那一刻,威廉心頭一陣狂喜,自己安插在藍色錫安隱修會內部的一個臥底竟然也在。他堅信,即便是長期浸染在藍色錫安隱修會等級森嚴的貴族文化當中,尼古拉斯仍是那個根深蒂固具有平民意識和正義感的人。
不到關鍵時刻,威廉是永遠不會啟用這顆棋子的,不過,一旦自己在這裏遇到危險,尼古拉斯是一定會施以援手的。
威廉譏誚地挑眉看了昆丁一眼,“怎麽?把我帶到這麽個鐵桶一樣密不透風的屋子,居然還派兩個橄欖球四分衛保護我,難道是怕我跑了不成?”
罷,他用力推了一把雕花木門,合葉發出嘎吱的聲響,房間內一片狼藉呈現在威廉眼前。
紅色的地毯正中有一個破舊的木馬,一排高大的老式衣櫃靠牆放著,上的漆麵已經剝落殆盡了,巨大的浮雕雕花卻依然精美絕倫,從裸露出來的木色大致可以判斷,這櫃子的材質是產自東北部山林裏的紅櫻桃木。
其中一個衣櫃的門扇沉降了,琳琅滿目的兒童玩具從裏麵散落出來,有花花綠綠的洋娃娃,熊布偶、還有汽車和聽診器……它們躺在地麵上的灰塵中,無一例外地也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看起來有些詭異可怖。
威廉心裏暗自盤算,這個房間沒有窗,四麵牆上也沒有多餘的門,地毯下麵更不可能,這裏已經至少有地下四層那麽深了,再下去能去哪兒?這間屋子應該沒有設置暗道的可能性,於是,他握住門把手,輕輕將門關上。
威廉朝另一扇雕花大門走去,尼古拉斯先行一步,麵無表情地擰開了門把手。
屋子裏空空如也,隻有一張帶四根立柱的實木雕花高背雙人床以一種遺世獨立的姿態對抗著歲月的風刀霜劍。
那木床大得幾乎像一間房子,四根立柱和頂棚處,都被名貴的金綠色緞麵重磅真絲的帷幔包圍著,帷幔從接近房頂的圓拱形雕花木質頂飾上直垂到地麵,下麵墜著沉甸甸的金色流蘇穗子,一半沒在塵埃裏。
帷幔正中不知何時被怎樣的銳器扯出了一個大的口子,耷拉下來的真絲麵料柔軟地疊落下來,上麵似乎還有一些汙濁而可疑的痕跡。
從大口子望進去,床上裝飾著奢華的真皮和金綠色的鵝絨,高而厚實的床墊上,鋪著金紅相間的奢華床笠……威廉腦子裏出現了那些關於昆丁的私密而又旖旎的傳聞,不由得感到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