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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不能拿一個無辜的生命做賭注

  木公主殉情這件事情,白溪全程參與了進去,所以這件事情,我們白家是脫不開關係的,並且牽扯到五彩衣,這便也是七門分內的事情,所以我才責無旁貸。


  明知道危險,其他人還是能躲就躲吧。


  卻沒想到灰三娘眼一瞪,不服氣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是瞧不起我灰三娘,覺得我膽小怕事嗎?還是說,你怕我搶了你的風頭,等到救出柳仙爺,怕他移情別戀?”


  “我……”我一時語塞,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我為什麽不能去?”灰三娘反問我道,“我的弟馬被那個木禾堇吸了大半的精氣,害的他丟了十幾年的道行,我為了幫他收拾壓在他身上的那幾條陰魂,也損耗了幾年的修為,這些賬,老娘我永遠不會忘,她木禾堇,她們整個木家,都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哼!”


  灰三娘氣勢洶洶,腮幫子氣得一鼓一鼓的,看的我忽然就想笑,這個暴脾氣的家夥,像個火銃似的,每時每刻都在通通通的冒著火,但卻也能看出來正義感、責任感爆棚,甚至有些可愛。


  我便說道:“能結伴而行,我當然求之不得。”


  這個時候。灰永剛拎著飯菜進來了,三個人圍在一起吃著,邊吃邊聊。


  “木家村我這麽多年,能踩到的點,全都被我踩了不止一次了,所以我們不用等,今晚就可以出發。”灰三娘性子急,也很有領導能力,這會子已經開始做起了部署,“早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讓我的人守在木家村周圍了。按照我的推測,木家村的房屋以及各個房間的床鋪擺放,都是有講究的,應該都是圍繞著木公主的屍身所在排列出來的,所以,進入木家村之後,千萬不要去瞎動那些屍身,以防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再者,這麽多年過去了,木公主因愛生恨,要了這麽多人的性命,曾經的她或許是善良的,但現在的她,恐怕早已經成了一個女魔頭了,她不會甘願一直被禁錮在一個地方,之所以至今沒有動,可能還在等著什麽。”


  “等著什麽?”我問道。


  “人不齊。”灰三娘放下筷子,說道,“在我們去木家村之前,我想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


  我點頭,不多問,吃完飯之後。我們開始收拾東西,我剪了不少紙人、靈符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


  大概是晚上七點鍾左右,灰三娘便帶著我和灰永剛出發了,車子一路朝著漣城的方向開去。


  我忍不住問道:“不是說先不去木家村嗎?”


  “先去漣城。”灰三娘說道,“木家村緊挨著漣城,為了能經常打探木家村的事情,很多年前我就在漣城置辦了一套家產,我要給你看的東西,就在那裏。”


  車子開了不過半個多小時,便已經到了漣城的最東邊,再往東不過十來裏路,就是木家村所在的位置了。


  灰三娘在這兒置辦的家產,竟然是一棟占地麵積相當大的鄉村別墅,主體樓得有幾十個房間,豪橫的不得了。


  一進了院門,呼啦啦的迎上來一群人,問東問西的,特別熱鬧。


  我跟在灰三娘的身後,心裏想著,這才是一個仙家擁有的堂口該有的樣子吧?


  灰三娘一路朝著主體樓正中央的大廳裏麵走去,那大廳特別大,裝修的富麗堂皇,正堂的牆上掛著三幅鼠麵人身的畫像,下首的供桌上,隻擺了一方牌位,牌位前麵香爐裏燃著香。


  灰三娘站在大廳正中央,問一旁的女子:“那孩子睡了嗎?”


  “哭了一下午,您回來前不久才喝了羊奶睡著了,這會子應該正睡得沉。”女子說道,“您現在要去看嗎?”


  灰三娘點頭,轉而交代灰永剛道:“你在下麵等著,我帶菲菲上去看一眼。”


  然後對我說道:“走吧。”


  一樓鬧哄哄的,上了二樓就徹底安靜了下來,二樓一水兒的有七八個房間,地上鋪著厚實的地毯,走起路來一點聲音也沒有。


  灰三娘將我一直帶到最盡頭的一個小房裏,推開門,裏麵空空曠曠的,就隻放著一張嬰兒床,床頭亮著小夜燈。


  灰三娘進去便打開了大燈,走到嬰兒床邊,將上麵的簾子掀開,讓我看嬰兒床裏,蓋在小褥子下的那個小嬰兒。


  那孩子看起來隻有四五個月大,瘦瘦的,有點黑,撅著小屁股趴在小枕頭上,歪著小腦袋安穩的睡著,眼角還有淚痕。


  我不解的看著灰三娘,小聲問道:“這是你們堂口哪家生的孩子?還是……你的?”


  “想什麽呢?人家一向潔身自愛,還是黃花大閨女呢,怎麽可能有個這麽大的兒子!”灰三娘橫了我一眼說道,“這個孩子是半個多月前,我有一次去木家村踩點的時候,半路上一個女人衝出來,跪在我麵前,將他托付給我的。”


  “這孩子還這麽小,那女人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才會將他送給你吧?”我心疼道,“為母則剛,不到走投無路,誰會舍得放棄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這塊心頭肉呢?”


  “當時那女的,渾身都是血,臉色慘白慘白的,抱著孩子的手一直在抖。”灰三娘說道。“她跪在地上,先是朝著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人,這才小聲的祈求我,救救她的孩子,說真的,我不是什麽高尚的人,這麽小一丁點的小東西,我可不會養,所以我並沒有直接去接。”


  “可是那女孩卻說,她認識我。”灰三娘說道,“她說三十多年前,她見過我進入木家村,救了灰永剛,那是她見到的第一個進入木家村,活著救了一個人出來的人,那時候她不過四歲,卻將我的樣子深深的刻進了腦海裏。”


  “輾轉三十多年,她東躲西藏,好不容易結了婚,生下了這個孩子,卻沒想到被追殺上門,她已經活不成了,希望我能救救她的孩子。”


  “這是木家村走出去的女兒生下的兒子?”我沒想到,時隔三十多年,竟然還有漏網之魚,“所以,你之前跟我說的,人不齊,就是這個意思?”


  灰三娘點頭:“木家村的所有人都必須回去,陣法才能完成,現在那個女孩子應該已經在木家村了,隻要我手裏的這個孩子再被抓回去。恐怕木公主就要再次麵世了。”


  “你確定這是最後一個?”我問。


  “我確定。”灰三娘說道,“我之前就跟你說了,木家村所有能踩的點,我都踩了,發現木家村凡是有床的房間,都睡上了人,就隻剩下一張床一直空著,前些年我還不理解這是怎麽回事,現在看來,就是等那個女孩子回去,卻沒想到這女孩子挺有本事,躲了這麽多年,還生下了孩子。”


  “最後一脈。”我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腦袋,心裏有些不舒服,“木公主本是可憐人,但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怨念,發展的愈發不可收拾,而也正是這股怨念之氣,將她禁錮在了木家村,如今她想從這個圈子裏跳出來了,對於副統領這一脈,她要趕盡殺絕。”


  “惡念的閥門一開,便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再也難以收手。”灰三娘說道,“我本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本想直接拒絕,卻忽然就想到了你。”


  “對,之前我故意說出五彩衣的事情,也的確是蓄意想要將你引過來,因為我覺得,無論到什麽時候,這個難題,都得你去麵對。”


  “菲菲。你會怪我嗎?”


  “正如你所說,這是我該去麵對的事情,又怎會怪你呢?”我真誠道,“隻希望這次我們能一舉拿下五彩衣,解決掉木家村的所有事情,還所有人太平。”


  灰三娘笑著搖頭:“不,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


  灰三娘說著,伸手去抱孩子,她這個動作一做出來,我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衝她搖頭:“不要!”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菲菲,這個道理你得懂。”灰三娘說道,“她要這個孩子,我們就給她送去,這是最快的引蛇出洞的辦法,我們拚不起,柳伏城也等不起,這件事情一旦節外生枝,還不知道會惹來多少麻煩。所以,今夜,我就要結果。”


  “我知道你心急,我比你更急,可是我們不能因為急,因為要救人,就拿一個無辜的生命去做賭注。”我厲聲喝道,“三娘,就算我們最終大獲全勝,拿到了五彩衣,救了柳伏城,但當他知道我們是用這種方式去救他的話,你說,他會作何感想?”


  一提到柳伏城,灰三娘立刻便冷靜了下來:“可是……可是我已經踩點三十多年了,都沒有找到木公主的屍體,這黑燈瞎火,又該如何去找?”


  “別急,三娘你別急。”我盡量平心靜氣的跟她說話,生怕一語不到,發生衝突,讓她情緒失控,傷害了這個孩子,“咱們可以借助這個孩子去引蛇出洞,但並不一定必須要真的抱著孩子去,咱們可以想辦法做替身。”


  灰三娘一愣,忽然一拍大腿道:“對啊,我怎麽沒想的起來。”


  “我會做紙人替身,隻要知道這小孩的生辰八字,我就能做法。”我說道。


  灰三娘直擺手:“就你那丁點道行,你覺得你做出來的紙人替身,能騙得了木公主?再說了,我並不知道這孩子具體的生辰八字。他媽媽將他塞給我的時候,可沒有時間交代的那麽詳盡。”


  我皺起了眉頭,還在想別的辦法的時候,灰三娘卻已經朝著門外走去,看我沒動,轉過臉來催道:“還傻愣在那裏做什麽?跟我下樓。”


  我看了一眼嬰兒床上還在酣睡的嬰兒,然後跟著灰三娘下去,大廳裏,眾人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一看到灰三娘下來了,立刻噤了聲。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說道:“三娘。你真的要在今夜動木家村了?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咱們灰仙堂自從從老宅獨立出來之後,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實屬不易,這麽大的事情,要不要……”


  “灰重山,你慫了?”另一個長得相對比較白淨一點的年輕男人打斷了灰重山的話,譏諷道,“你要是害怕,就留在這裏,等著我們的好消息,保證你不丟一兵一卒,到時候我們拿下了木家村。得到的功德,立下的汗馬功勞,也定然是不會少分了你那一份的,你把心揣在肚子裏吧!”


  “你說什麽呢?”灰重山一把薅住年輕男人的領子,麵上有些掛不住道,“什麽時候我說話,輪得到你這麽個黃毛小子插嘴了?三娘衝動,你們還跟著煽風點火,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你畏畏縮縮不敢啃的硬骨頭,不代表別人不能去啃,灰重山,咱們灰仙堂裏的男人,從來沒有怕過誰,你不去,我去!”年輕男人毫不退讓道。


  灰三娘不耐煩了:“夠了,重山,永豐,你們都別爭了,我早就說過,木家村的事情我必定會管,但我不強求你們跟著我去涉險,我也早已經跟老宅那邊說清楚了,凡是不願意跟我一起去木家村的人,都可以回老宅那邊去,並且我也說過,一旦我動木家村的事情,便是九死一生,跟著我去的人,也都做好必死的準備!”


  “寧願死得其所,也不願苟活於世,三娘,我跟你去。”灰永豐第一個表態。


  隨後,絕大多數的人都應和著灰永豐,表示誓死效忠灰三娘。


  最終,灰重山也說道:“既然當初我們選擇了灰仙堂,那灰仙堂便是我們永遠的家,三娘的決定就是我們的決定,我們也去。”


  灰三娘笑著擺擺手,讓大家稍安勿躁:“你們一個個也別忙著為我衝鋒陷陣的,木家村那邊我已經部署了一大批人手,你們不必全都跟著我過去,畢竟這邊也需要一批人守著。”


  “就讓灰重山守,反正我看他也不想去。”灰永豐挑釁的看了一眼灰重山,說道。


  灰重山瞪了他一眼。轉而看向灰三娘說道:“我一切聽從三娘的安排。”


  “永豐你留下。”意外的是,灰三娘卻下了這樣的決定,她訓話道,“聽到沒有,永豐,這棟別墅今夜我就交給你了,裏麵的一人一鼠,一草一木,你都得給我保護的好好的,少了一樣,等我回來拿你是問。”


  灰永豐頓時哀嚎抗議:“三娘你為什麽不帶我去?你這是赤果果的偏心!我不要在家看什麽花草樹木的,我要做你的騎士,永遠護在你的身前,為你遮風擋雨!”


  灰永豐一邊說著,一邊黏了上來,抱著灰三娘的膀子一個勁的表忠心,那樣子,就差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掛件,掛在灰三娘的身上才好。


  灰重山嫌棄的看著灰永豐,唾棄了一句:“永遠像個隻會撒潑打滾的潑皮賴猴。”


  那聲音不大也不小,每一個字都剛好鑽進了灰永豐的耳朵裏,灰永豐一下子炸了毛。要跟灰重山拚命的時候,灰三娘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道:“這事就這麽定了,重山帶著兄弟們跟我去木家村,永豐帶著你的手下留在別墅裏看家,另外,重山,你現在派人回老宅一趟,把芸珊請過來一趟。”


  灰重山立刻點頭去了,大廳裏的人,各自去忙自己的任務去了,灰永豐因為要留在別墅裏看家,氣呼呼的雙手抱胸,一個人坐在一樓樓梯口,冷著臉噘著嘴,時不時的朝著灰三娘的方向瞄一眼,冷哼一聲。


  沒多久,灰重山便帶著一個蒙著黑色麵紗的女人回來了,灰三娘立刻迎上去,滿臉堆笑道:“芸珊,這麽晚讓你跑過來一趟,實在麻煩了。”


  “三娘的事情就是芸珊的事情,不管多晚,隻要三娘需要,芸珊都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灰芸珊的嗓子粗啞,說話語速比較慢,我站在側麵,從不時微微翹起的麵紗一角往裏看去,能看到芸珊下頜骨上,一片疤痕。


  灰三娘笑著拉著灰芸珊的手,叫上我,一起又去了二樓,進了那個嬰兒的房間。


  “芸珊你看看這孩子,你能幫我捏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不?”灰三娘指著嬰兒說道,“要活靈活現,以假亂真的那種,法力至少要維持今夜一夜時間。”


  灰芸珊俯下身去,掀開嬰兒的小褥子,撥開衣服,從上摸到下,然後點頭:“可以。”


  灰三娘立刻高興起來:“那就有勞芸珊了。”


  灰芸珊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走到旁邊的桌子旁,掀開上衣下擺,從腰間一下子抽出一塊巴掌寬,一米來長的布帶,展開布帶,平鋪在桌子上,我打眼看去,就看到布帶的內側,用一根根金線固定著十幾張各種顏色的老鼠皮,另一側,則是各種我從未見過的小刷子小眉筆之類的,精致異常。


  灰芸珊從那些老鼠皮之中挑出一張橙紅色的,從尾巴處拎起來,抽出一根銅管,插進尾巴下麵,用嘴開始吹氣。


  一邊吹,一邊拿起工具,開始在老鼠皮上描眉畫眼,速度特別快,沒一會兒,一個鼓鼓的,足有巴掌大小的吹氣老鼠皮便畫著淡妝立了起來,灰芸珊抽出銅管,將那鼓起來的老鼠皮放在桌上,抬起手,狠狠的朝著老鼠皮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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