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狼子野心
說真的,如果我來這世上走一遭,隻是為了完成這樣一個使命的話,那麽,我寧願我是為了柳伏城,而不是為了其他。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心裏猛然出現,如果,我現在了結了自己的性命,是不是立刻有一群餓狼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將我蠶食殆盡?
以我現在的能力,想要弄死我,對於很多人來說,都不是一件難事,但為什麽至今還沒有人出手呢?他們在等什麽呢?
我握住靈珠,慢慢的就想明白了。
他們拿不到。
除非把我這渾身的不明黑氣全都排幹淨,否則,他們永遠也得不到他們想要的,他們在等,所有人都在等。
柳伏城是不是也在等?
這顆靈珠的出現,就像是泄洪開了閘,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所以白子末才會找上門,要把我弄回去。
隻要控製住了我,利用靈珠不停的運作,吸納出大半的黑氣,剩下的,他們就可以想辦法自行將黑氣從我體內逼出去,到時候對我下手,輕而易舉。
他們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叮當響。
但隨即,我又想到另外一個很重要的點,那就是,靈珠從我身體裏拔出了這麽多的黑氣,這股黑氣蘊含的力量。甚至可以催動戰令,按理來說,我身體裏的那股力量應該已經有出頭之勢了,可為什麽我什麽反應都沒有?
這麽想著,我盤腿坐在床上,試著去調動丹田內我本身已經有了的那一點點內力,這一調,我整個人都懵了。
丹田之內,平淡無波,周身血脈之中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
也就是說,我現在連之前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一點內力都沒有了。這是怎麽回事?
是這段時間損耗太過,傷了內裏了嗎?
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這個發現讓我開始有些焦躁不安起來,自己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得找個人幫我看看,可是找誰呢?
鳳靈犀是不能找了,現在好像隻有灰三娘可以幫我。
想到這裏,我迫不及待的給灰永剛打電話,那頭接的很快:“白小姐你終於聯係我了,最近玉龍山古墓那邊有動靜,這事兒你知道吧?”
這當頭一問,把我問懵了:“什麽動靜?”
“你不知道嗎?”灰永剛詫異道,“我一直關注著那邊,前些天一隊考察團領著一個裝扮奇怪的人下了玉龍山古墓,我就覺得蹊蹺,等到這兩日再去看,總感覺玉龍山的風水格局似乎有微不可查的變化。”
我心裏咯噔一聲:“那個裝扮奇怪的人,自稱為摸金校尉的傳人,騙取考察團的信任,下了古墓,帶著之前出土的一件文物,人間蒸發了,這件事情我本想找你們詳細談談。可是一想到這件事情牽扯過深,不想拉你們下水受難,才忍住了。”
“白小姐你真是多慮了。”灰永剛說道,“我聽說你這段時間經曆了許多事情,關於柳仙爺的家族,我們大多人一直有所耳聞,從未見識,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家族對江城來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存在,我們身為江城民眾,誰又能真正的置身事外呢?”
“我還聽說,這一次就連長白山那邊都來人了,同為五大仙族,我們鼠仙一族向來是與你們一起同仇敵愾的。”
“三娘說,無論你這邊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要需要我們的,我們定當肝腦塗地,一幫到底。”
聽著灰永剛的這些話,莫名的就很感動,由衷道:“謝謝你們,但玉龍山古墓的事情,我最近真的無能為力,柳伏城受了重傷,正在閉關,我這邊又狀況百出,今天打電話給你,也是想跟三娘見一麵,有些事情想請她幫忙。”
“你有時間自己過來嗎?”灰永剛說道,“木家村那邊動工了,三娘盯著那邊三十餘年,這一動工,她比誰都放不下,最近都泡在木家村,叫都叫不回來。”
“我一會打車過去。”我連忙說道,“正好也想去看看木家村。”
約定好之後,我便忍著身體的不適,重新背上包下樓,一路打車去了木家村,灰三娘應該是聽說我要來,早就在水庫邊新搭建的涼亭等著我了。
木家村荒廢了那麽多年,木公主一走,槐樹精一毀,遺留的地胎也被我拿走,這裏便與外界再無兩樣了,能早點開發掉,也是好事。
但這裏畢竟以前冤死了太多人,從動工到修建,也是得看好風水才能下手,否則以後說不定還會出事,這也是灰三娘坐鎮這裏的原因吧。
灰三娘給我倒了一杯酸梅汁,一手扇著風說道:“這都快秋末了,天氣怎麽還這麽熱?”
“那是因為你一刻不閑著。”我雙手握著冰涼的酸梅汁抿了一小口,從喉嚨到胃,沁涼沁涼的,舒服的不得了,“三娘,這些事情你不用這麽過於操心,上麵既然要開發,肯定有工程師規劃好的。”
“我不放心。”灰三娘笑道,“就是勞碌命吧,別總說我了,你呢,永剛說你找我有事,什麽事?”
我立刻壓低聲音說道:“我想讓你幫我探探脈。”
灰三娘一驚,隨即大驚小怪道:“探脈?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想哪去了!”我頓時又羞又臊。“我才沒有懷孕,隻是……隻是感覺自己似乎無緣無故的失去修煉能力了,別人我又信不過,隻能來找你。”
“失去修煉能力?”灰三娘疑惑道,“不應該啊。”
說著,她便伸手探向我的脈搏,摸了一會兒,又轉手在我身上好幾個穴位按壓了一遍,嘶了一聲。
我趕緊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有問題?”
“有問題。”灰三娘眼神複雜的看著我說道,“但菲菲,你別怪我,這問題我不能跟你說,你自己找你家柳仙爺問去。”
“是柳伏城搞的鬼?”我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沒事,你說嘛,求求你了,我的好三娘。”
灰三娘還是搖頭:“菲菲,柳伏城這樣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隨便亂說,可能最終會害了你,我不想你受傷害。”
話說到這份上,灰三娘是鐵定不會說了,我隻得作罷。
坐了一會兒,灰三娘問我:“玉龍山古墓的風水格局變了,這事兒你怎麽看?”
“今年暑假,玉龍山古墓被發掘出來,當時一共出土了八件文物。”我如實說道,“其中有一件金器,後來經多方研究,猜測應該是一根金製龍紋棺釘,就在這兩天,這根棺釘被一個自稱為摸金校尉傳人的家夥。帶入玉龍山古墓,消失不見了。”
“這根棺釘是在玉龍山古墓不見的,它本身又是從古墓裏麵挖出去的。”灰三娘猜測道,“你的意思是,棺釘重新歸位,導致玉龍山古墓的風水格局有了改變?”
“想要歸位應該有點難,但絕對跟這個人以及這根棺釘有關。”我說道,“玉龍山古墓是一根硬骨頭,不能強行啃,啃不動,反而小心崩了牙齒,得慢慢來,找準名門,一擊便中。”
灰三娘點頭:“我們這邊一直關注著那邊的動態,但全都謹慎的沒有深入。”
“那就好。”我伸手拉住灰三娘的手,莫名的有些脆弱,“三娘,我最近惹了很多事,隱隱的感覺到,自己在被往一個漩渦的中心推,我真的好累好累。”
灰三娘伸手將我攬進懷裏,說道:“我懂。”
“柳伏城這個人,在我們這條道上,傳說很多,都知道他出身蛇族,興許還跟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誰也摸不清他的底細到底有多深,或許隻有生他養他的人,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來路。”
“這樣一個人,你站到了他的身邊,就必須有足以可以與他匹配的身份力量去支撐,否則,攻擊的是他。受傷的,卻總會是你。”
“菲菲,你有想過離開嗎?離開柳伏城?”
我驚訝的看向灰三娘,不解道:“為什麽會這樣問?”
“因為我怕你最終粉身碎骨。”灰三娘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菲菲,你想想,柳伏城從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需要我替他保命吧?”我答道。
“對,他自身有很大的缺陷,這個缺陷,要通過你的力量來彌補。”灰三娘歎了一口氣道,“你之於他來說,從一開始,隻是一個保命的工具啊,犧牲你,才能換來他的強大,可是現在他又在做什麽?”
灰三娘的話有些殘酷,卻也是現實,讓我不得不麵對這一切。
“現在柳伏城在想方設法的保護你。”灰三娘繼續撕裂我的傷口,說道,“如果他不想保護你,他不會這麽一次次的受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為你做了很多很多,菲菲,有沒有想過你自己跳出來,逼柳伏城一把?”
“逼他一把?”我努力的去揣摩灰三娘的話,一時間心裏亂糟糟的。
灰三娘卻說道:“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最終怎麽決定,看你自己。”
……
從木家村回去一路上,我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焦躁,從第一次與柳伏城見麵,一直到現在,每一天每一幕,都像是放電影一般的從我腦海裏閃過。
仔細想來,柳伏城真的受了好多傷,他本應該是一個修煉天賦極好的苗子,可是在這幾個月中,他似乎不僅沒有精進,反而有倒退的趨勢。
灰三娘的話不無道理,我必須跳出來看這些事情,最終做出選擇。
如果我決定留在柳伏城的身邊,他為了保護我,隻會一直糾纏於各方勢力之中,焦頭爛額;但如果我離開他,又該何去何從?
離開,並不代表真的與柳伏城一刀兩斷,是為了更好的幫助他,幫他,就得讓我身體裏,他需要的那樣東西爆發出來。
這樣想著,我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去路是哪裏了。
白家莊園。
可回去白家莊園,那一群豺狼虎豹盯死了我,我又如何最終脫身?
不。我不能輕易回白家莊園,要回去,我就得有搶回七門,做七門當家女主人的能力,那樣,才是真正的幫柳伏城,也是拯救我自己。
這麽一來,我首先得拔除的第一根毒牙,就是白敬璽。
可白敬璽霸占七門那麽多年,建立白家莊園,這些年布下的龐大關係網。又豈是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所能撼動的?
我得找幫手,這個幫手到底該找誰?
我伸手用力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頭有點痛,七門姓白,這個人,必定要是白家內人,否則大概率會引狼入室,最終賠了七門,替別人做了嫁衣裳。
最後我能想到的,隻有兩個人,一個大巫師白品堂。一個我姨祖白溪。
但這兩個人,我想用,又太難了。
大巫師現在到底是不是白敬璽的人,我還不能確定,姨祖白溪現在到底是生是死,在什麽地方,境遇如何,都是一個謎。
怎麽就這麽難呢?
越想,我頭疼的越厲害,那股疼讓我感覺有些不尋常。
前麵司機忽然說道:“奇了怪了,這才下午三點鍾,怎麽就起霧了?”
霧?
我這才發現,車子周圍果真是圍了一團濃重的白霧,這霧,讓我想到了之前一次我想回臥龍小鎮的時候,路上遇到的團霧。
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心裏莫名的有些期待起來,眼睛朝著四周不停的看,車子越開越慢,前麵的司機不停的打哈欠,沒一會兒,車子靠邊停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睡著了。
我靜靜地坐在車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接下來出現的,是敵是友。
“菲菲,下車。”
過了沒多久,一道聲音鑽入我的腦海,我渾身跟著一個激靈,是大巫師。
我想都沒想,推開車門,眼前一片白霧,根本看不見人,等了一會兒,右前方白霧忽然慢慢散開,形成了一條一人寬的小路,沿著小路往前走,不多時便看到一片樹林,樹木掩映之下,一座八角小涼亭若隱若現。
等到我走近小涼亭,就看到大巫師正坐在涼亭中的石桌旁,他的後麵,站著白玄武。
白玄武看到我來,抬步離開。應該是去守著周邊了,大巫師衝我招招手,我抬腳走過去,也在圓桌旁坐下。
大巫師看著我,問道:“最近好嗎?”
這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我搖頭:“很不好。”
大巫師點點頭,說道:“從你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我就在等,等這一天的到來,足足等了二十四年,你才將所有人的視線,轉移到你的身上,這個進程,太慢了,慢到我曾經懷疑,你是否是我要等的白家傳人。”
我皺著眉頭看著大巫師,心裏撲通撲通亂跳,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輕信,這可能是真心話,也可能是一個圈套,我得保持清醒。
“很多事情你都看不清。找不到答案,以至於你隻能像是一隻浮萍一般,漫無目的的跟著大局勢往前走,索性,白家傳人天生的那股闖勁,讓你支撐了下來,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菲菲,這些日子,你是不是覺得越發的舉步維艱了?”
“不僅是舉步維艱,我甚至覺得自己不能動,四周全是一雙雙眼睛在盯著我,可我又不知道那些眼睛的主人是誰。”我痛苦道。
“這就對了。”大巫師說著,伸手指了指我脖子上掛著的靈珠,說道,“你曾經錯過一次機遇。”
“耀光玻璃廠那一夜,我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可你終究太過仁慈,放走了那顆永恒之心,等他再回來,我以為要再等至少十年八年,卻沒想到,你意外的又得到了這顆靈珠。”
“靈珠雖比不上永恒之心,但也是世間罕見的寶貝,長白山的那位舍得將它送給你,也是表明她也希望你能盡快的擺正自己的位置。”
“菲菲,你的位置應該在哪,你想清楚了嗎?”
大巫師一字一句,字字句句直往我心裏紮,他太過了解我的內心,精準的算著我走過的每一步。
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巧,我剛從灰三娘那邊過來,想到了他,他便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這個人永遠是站在我的頭頂上,注視著我的一切行動,如果他是敵,那如今的我,應該在白敬璽的手中。
但他沒有這麽做。
可這依然不能讓我確定他是友,因為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他想淩駕於白敬璽之上,自己做七門的主人,而不是推我上位的話,他對於我來說,會是一個更大的危機。
所以一時間,我根本不敢輕易的對他說出那一句:我要做七門的女主人。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大巫師的臉,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到他的狼子野心。
可大巫師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我如坐針氈,下一刻,他忽然斂去了所有笑意,如頭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嚇得我差點站起來就跑。
他卻盯著我壓低聲音質問道:“白菲菲,讓你說出一句,你要斬滅整個白家莊園,拿白敬璽的人頭祭你們白家一脈列祖列宗的冤魂,真的就這麽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