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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木棉花

  我看著那些不斷盛開的木棉花,隻覺得是一團一團的血在樹枝間不停地暈染開,妖冶致命。


  本來靈堂裏已經昏昏欲睡的親朋好友,聽到動靜,一窩蜂的往外跑來,看著滿樹的木棉花,全都驚歎不已。


  “這都深秋了,這棵木棉樹怎麽忽然開花了,還一下子開了這麽多?”


  “好香啊,甜蜜蜜的味道。”


  “這棵樹種在這裏好多年了,就連春天花季的時候,也沒見它開過這麽多花,今年這是成精了嗎,花開成了這樣。”


  “啊呀,莫不是真的成了精,吸了……吸了……”


  也不知道是誰來了這麽一句,本來嘈雜的眾人,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眼瞪小眼,眼睛裏麵全是恐懼。


  木棉樹成了精,吸了田心楠的精氣,眾人驚恐的是這個。


  一時間,本來湊近了觀賞木棉花的眾人,一下子四退開去,各個臉色不自然。


  樹上的木棉花越開越多,香味越來越濃鬱,我看到周圍有幾個人的眼神都開始迷離起來,心下明白不好,大喝一聲:“都愣著做什麽,靈堂不用守了嗎?”


  我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是帶著一點真氣的,那幾個人一下子驚醒,我看了一眼木棉樹,心下不好。


  這木棉樹突生蹊蹺,今夜靈堂恐怕要生變故,暫時我也無心理會這木棉樹是否成精。轉身便進了院子,朝著靈堂走去。


  還沒走到靈堂,裏麵忽然傳來一聲爆吼:“什麽人!”


  那是田父的聲音,但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一聲悶響,身體倒地的聲音,伴隨著田母驚恐大叫的聲音,但聲音戛然而止,也倒了下去。


  我拔腿便朝著靈堂跑去,沒跑幾步,前麵白色的靈棚上,忽然暈染出大片大片的木棉花來。花朵從靈棚上墜下來,像是長了腳似的,直朝著我這邊蔓延過來,速度之快,眨眼之間便近在眼前。


  我下意識的退了兩步,快速念動咒語,從青銅羅盤裏麵召喚出紙人,十幾個紙人瞬間懸在半空,我凝起內力,操控著紙人朝著那些木棉花攻擊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運用自己的內力操控紙人,之前全都是看別人用,白敬璽、白硯安,就算是白子末,用起紙人來,都是得心應手。


  我本來對自己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但是一出手,紙人聽話的就像是我豢養的一批打手一般,上下翻飛,被紙人黏上的木棉花,瞬間化為一股黑氣,消失不見。


  我一看,心下高興,立刻又召喚出更多的紙人,調動起丹田內的大量內力。密密麻麻的紙人衝著靈棚而去,附著上去,大片的黑氣騰了起來,靈棚一下子塌了,我隻看到一道大紅色的人影從靈堂裏麵躥了出來,騰空而起,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衝著靈堂跑進去,一眼看到田父田母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本來平穩的躺在那兒的田心楠,此刻脖子往後懸空仰起,瞪著眼睛,嘴巴張的大大的,紫黑色的嘴唇看起來特別滲人。


  我站在那兒,看著田心楠的樣子,心裏又痛又怕,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連她死了都不放過。


  之前我就懷疑,田心楠的死跟風鈴娃娃上的那一層淡淡的木棉花印記有關,現在簡直毋庸置疑了,就是有人利用木棉花,害死了田心楠,那顆被田心楠吞掉的風鈴娃娃,是她今夜冒險前來想取的東西。


  但我不明白的是,木棉花明明可以入藥,並不是什麽毒藥,為什麽會害死田心楠呢?


  我盯著田心楠看著的時候,有液體慢慢的從她嘴角溢出來,紅黑色夾雜著一絲黃,我閉了閉眼,看來那人是得手了。


  她從田心楠的嘴入手,一路往下,將田心楠臨終前吞掉的風鈴娃娃中的那個女娃娃掏走了,而當初,田心楠滿身的木棉花印記,在吞掉那顆女娃娃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緊接著田心楠斷氣,這裏麵的乾坤,怕是我想都想不透徹。


  “不得了了,燒起來,外麵那棵木棉樹燒起來了!”


  有人衝進來大喊,我連忙跟著往外跑,遠遠地便看到漫天的火光,幾乎要將整個村落照亮。


  在那一片火光之中,大片大片血紅色的木棉花像是一個個芭蕾舞舞者一般,盡情的舞動著。


  沒有人去救火,全都遠遠的站在那兒,盯著燒著的木棉樹看。


  甚至還有人跪了下來,衝著木棉樹三拜九叩,念念有詞,不知道在祈禱些什麽。


  秋末的空氣中,本身就帶著一股幹燥,大火燒的也異常猛烈,從樹冠一路往下,上麵的樹幹都已經被燒著了。


  我轉身去靈堂,靈堂裏,田父田母已經自己醒了過來,看著田心楠的樣子,以及塌了的靈棚,空無一人的靈堂,田母哭的都快發不出聲音了。


  我走過去,想要將田心楠的屍體挪好,田向南從後屋繞了進來,手裏麵握著一把砍柴火的斧頭,拖著湊了進來。


  從我見到田向南到現在,沒聽他說過兩句話,此刻他滿目刺紅,拖著斧頭,咬著牙,一步一步的走進靈堂,那氣勢特別嚇人。


  本來還哭的聲嘶力竭的田母被嚇住了,抽抽噎噎的看著田向南。田父低喝一聲:“向南,你這是幹什麽?”


  在場的三個人,生怕田向南是要大鬧靈堂,卻沒想到,他拖著斧頭一路出了靈堂,直朝著外麵走去。


  木棉樹還在不停的燒,火勢蔓延的特別快,田向南跨過院門檻,掄起斧頭,衝著燃燒著的木棉樹根部,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斧頭下去,大片的火星子落了下來,眾人四下散去,隻有田向南不屑的一下又一下的掄起斧子,狠狠的砍向樹幹,一邊看一邊吼著:“還我姐姐!還我姐姐!”


  田向南的聲音越吼越大,也越來越嘶啞,那股泣血般的悲慟,無人能夠感同身受。


  我看著這樣的田向南,眼淚忍不住往下掉,從得知田心楠出事到現在,我的情感一直都是壓抑著的,感覺胸腔裏麵憋著一口氣,不將事情弄得水落石出,這口氣都無法好好的吐出來一般。


  但這一刻,我幾乎是掩麵嚎啕大哭,哭的泣不成聲,不知道是為了田心楠的死,還是為了田向南的這份姐弟親情。


  數十斧頭砍下去,已經燒掉一半的木棉樹,終於轟咚一聲倒地,濺起一大片火花,田向南掄起斧頭,一節一節的加更木棉樹看成了渣,最後一手撐著斧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那雙如要滴血一般的眼睛裏。怒火未平。


  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姐忽然沒了,這種痛,將一輩子沒辦法從田心楠的心口上移除。


  我正在悲傷之際,田向南忽然轉向我,幾步走上前來,雙膝噗通一聲落地,跪在了我麵前,嚇得我趕緊去扶他:“你這是做什麽?有話站起來好好說。”


  田向南倔強道:“姐姐跟我說起過你,說你背後有一個很厲害的大叔,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幫我們,求你一定要幫我找出殺害姐姐的凶手!”


  “姐姐太善良了,整天樂嗬樂嗬的,是個沒腦子的傻白甜,我總害怕她被人騙,總擔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能夠真正的保護好她,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這麽輕易的就丟掉了自己的小命。”


  “她還是那樣的年輕,前幾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還跟我說,等今年寒假要給我做我最愛吃的紅燒肉,可是她食言了,我怎麽也不敢相信她離開了,這一切,都是一些人一手造成的!”


  “那些人是魔鬼,一手毀掉了我們這個家庭的幸福,我絕不會放過她!”


  田向南咬牙切齒的說著,一字一句都似乎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我想,如果那個凶手此刻就站在我們的麵前,田向南估計能生吞活剝了她!

  我伸手用力將他撐起來,說道:“楠楠是我的好姐妹,我絕不會袖手旁觀,向南,你是家裏的男子漢,絕不能衝動的自亂陣腳,很快就要天亮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天亮之後,不要送你姐姐去火化,等著我的結果。”


  田向南用力的點頭:“有我田向南在,誰也別想動我姐姐半毫!”


  其實那時候我根本沒有半點線索,但堅信田心楠的死另有隱情,並且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恐怕會牽扯出一係列的事情來,過於匆忙的將屍體火化,隻會增加找尋真凶的難處。


  ……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打車回柳文亭的宅邸,回來的路上,冷靜下來,我才想到柳伏城和地坤這邊的事情,一時間覺得亞曆山大。


  讓我意外的是,柳伏城竟然在家,我進門的時候,他剛洗完澡,裹著浴袍從浴室裏麵出來,看到我說道:“你也一夜未歸。”


  “出了點事情。”我失落道,轉而又問他,“你那邊呢,地坤怎麽樣?”


  “地坤比我想象的要靈活的多,進入公共領域之後就蟄伏了起來,暫時沒有被抓到。”柳伏城說道。“隻要這兩天他不被抓到,留下鱗片在公共區域,就算是我們勝利了,他這邊倒是不用太過擔心,我更擔心的是你。”


  柳伏城伸手,撫向我的額間,輕輕地朝著四周推,問道:“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眉頭皺的這麽緊?”


  我一下子撲倒在他的懷裏,眼眶再次濕潤了:“柳伏城,田心楠沒了,我剛從她家回來,所有事情都透著詭異,這個冤,我一定要幫她申。”


  我將田心楠以及風鈴娃娃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柳伏城聽,他認真的聽完,嚴肅道:“很明顯,有人早已經在布局,而目標很可能就是田心楠,要不然,你和李文星怎麽沒事?”


  “或許是還沒有爆發?”我說道。


  柳伏城搖頭:“不像,也或許你和李文星現在都是修煉之人,對這種手段有自身免疫力?”


  我不置可否,正說著,我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李文星打來的,我趕緊接了起來:“星星,有事嗎?”


  “菲菲,你現在在哪兒呢?”李文星問道,“我們回來的,你們在嘉禾小區的房子好像正在裝修,我找不到你,就先去楠楠家了。”


  “你趕回來了?”我驚訝道,“你現在已經到楠楠家了嗎?”


  李文星立刻說道:“對。我和中偉連夜趕回來,剛才給楠楠燒了值錢點了香,菲菲,我真的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


  誰又何嚐不是感覺做了一場夢呢?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星星,你先不要來找我,留在楠楠家,或許能幫上忙,我這邊有眉目了,會去跟你們匯合的。”


  李文星連忙應了下來,我又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一轉身。就看到柳伏城雙手抱胸站在客廳陽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走過去,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看我,伸手將我攬過去,說道:“我剛才仔細回想了你的話,整件事情的開端,是李文星和田心楠去娘娘廟求簽開始的,也就是說,可能就是在那兒,田心楠就被盯上了,那個叫做花娘的居士。就是狩獵者。她作案的整個過程,都沒離開木棉這種花,這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我趕緊問道。


  “五花八門,這個詞的意義,你應該比一般人更加明白它的意義。”柳伏城說道,“你們白家是屬於八門之中,第七門的紙紮術繼承者,而木棉花,在五花之中,也是獨占一席之地的,它在古老行業之中,專指那些上街為人看病的郎中,為人治病抓藥。


  五花曾經與八門齊名,隻是沒落的太快,整個五花教都在很多年前銷聲匿跡了,難道,是他們卷土重來了?”


  “五花教?”我不解道,“據我所知,五花分屬五個古老行業,內部鬥爭也很激烈,早已經四分五裂,一家不服一家,怎麽可能齊心協力的形成一個五花教?”


  柳伏城搖頭:“五花是分屬五個古老行業,但它們歸根結底都是一派延伸下來的,從古至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上有五花教,下有五花堂,五花教教主手中,握著五花譜,能排五花陣,很是厲害。”


  “再厲害,他們也徹底沒落了,就連我長這麽大了,都從來沒有聽過五花教。”我有點不敢苟同道,“再說了,按照你所說,木棉花代表的是上街為人看病的郎中,過去這樣的人,是抱著懸壺濟世的高尚情操的,怎麽會害人呢?”


  “如果五花教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麽幹淨,又怎麽會輕易的被這個社會所淘汰?”柳伏城反問道,“不過我說的這些也隻是猜測,希望不是五花教卷土重來,否則,江城隻會亂成一鍋粥。”


  “但不管是不是五花教之人,那個叫做花娘的居士是逃不脫關係的。我們得先想到辦法,將這個人揪出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可怎麽找這個花娘呢?之前張教授和顏先生受我所托,都已經去過娘娘廟,查過了,並沒有花娘這個人。”我為難道。


  “江城各大藥店、花店你都去問過嗎?”柳伏城問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連忙搖頭:“我哪裏能想到這些呢?”


  之前我連木棉花對應著五花行業中,郎中這個角色,都不知道,一般人要是對這些不了解的話,又怎會將這兩方麵聯係到一起去呢?

  柳伏城摸摸我的頭說道:“我來聯係人去查,你先去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說不定我已經找到線索了。”


  “我睡不著,”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寬厚的胸膛中,說道,“田心楠那邊還沒能入土為安,凶手還在逍遙法外,一閉眼,我就能看到田心楠的慘狀就在眼前,怎能睡得著。”


  柳伏城抬手,按向我兩邊的太陽穴,輕輕的按壓著。沒一會兒,我便真的開始瞌睡起來,一頭倒在他懷裏,什麽都不知道了。


  ……


  再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摸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是下午兩點鍾了,渾身酸痛,剛想下床,柳伏城從外麵走了進來,說道:“睡醒了啊?先起來吃飯吧,你錯過了午飯。”


  我乖順的起身,洗漱,等坐到桌邊,柳伏城也已經將飯菜盛好了。


  我拿起筷子來,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心裏有事,整個人蔫蔫的,柳伏城看我這樣,也不忍心:“菲菲,你不是救世主,有些事情做不了,也別為難自己。”


  我一聽他話音不對,立刻問道:“柳伏城,是不是你那邊也查不到任何線索?”


  “線索,有的。”柳伏城說道,“但是得在你吃完飯之後,我才能跟你說。


  我趕緊埋頭刨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樣子特別狼狽,柳伏城幾次說停,我都沒聽他的。


  等到碗裏見了底,我將碗倒過來扣了扣,說道:“柳伏城,你看我吃完了,你可以跟我說說線索了吧?”


  柳伏城遞給我一杯熱好的牛奶,我接過來抿了一口,他才說道:“我的人查到,就在大半個月前,田心楠家所在的縣城,首富家的媳婦因為難產大出血,差點丟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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