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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狗急跳牆

  作為父母,很少能夠一碗水端平的,孩子越多,偏愛就越明顯,柳伏城很不幸,一開始並沒能得到柳萬山的青睞。


  就是現在,柳萬山對柳伏城的態度改變,更多的也是忌憚,而不是偏愛。


  柳伏城的存在,似乎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自己的根源在哪,而那段根源,卻不是他引以為榮的存在。


  地若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回想著當年的一切,語調都放緩了下來:“其實當年的事情,封鎖的密不透風,全族上下都知道江城要出大事了,但誰也不知道,要出什麽大事。


  我隻記得那一夜大雨滂沱,江城大河上空電閃雷鳴,大家都躲在自己的家裏不敢露頭,老爺子把大哥和老九單獨叫去了宗祠,談了整整一夜,接下去很多天,我們都沒有見到他倆。”


  “然後呢?”我緊張道。


  “大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整個江城,當然,那時候的江城還不叫江城,村莊散落在各地,幾乎全部被淹沒,死傷無數。”地若回憶道,“七天後,大雨戛然而止,地殼發生了強烈的運動,江城大河主幹道又分裂出來無數個小分支,河水經由那些小分支回攏到江城大河之中。災難就此度過。”


  “但之後幾百年間,我再也沒見到老九,老爺子不提,大家也不敢問,甚至都以為他在那一場災難中遇難了,直到後來,他忽然出現在你們白家,做了你們白家的保家仙。”


  “那幾百年他去做什麽了,之後也沒聽他說起過嗎?”我問。


  地若搖頭:“他去做什麽了,或許隻有老爺子知道,甚至大哥,我估計都不一定清楚。老九嘴緊,他不想說的事情,絕不會往外透露半個字,但誰都不是傻子,有良心的人明白,如果沒有老九,估計江城熬不過那場災難。”


  這就對了,從柳伏城決定回龍族之後,幾次在麵對柳萬山和柳鎮海的時候,都質問過他們,是否感覺對他有愧疚。


  現在聯係起來看,或許當年犧牲柳伏城並不是唯一的選擇,這也是他心中埋怨的原因。


  我想了想,又忍不住問地若:“那之後呢?柳伏城跟白家又是怎麽回事?玉龍山古墓又是怎麽回事?”


  “你的老祖宗是征戰沙場的勇士,戰功最甚之時,被封為戰神,而他能有那樣的成就,都是老九一手捧起來的。”地若說道,“但後來,朝野平定,功高蓋主,你老祖宗被奸人構陷,差點被滅門,整個七門亂成一盤散沙。老九不忍眼睜睜的看著白家落難,在萬歲生辰之際,跟老爺子提了脫離龍族,保全你們白家的願望。”


  “既然是願望,柳萬山出手想幫了,柳伏城為什麽又回被封印呢?”我不解道。


  “願望與願望是不一樣的,小願望,當然手到擒來,像老九那樣的願望……”地若滿臉苦澀,“脫離龍族啊,你懂嗎?”


  我搖頭,真的不懂。


  “脫離龍族,以後便不是龍族的人了,他身上所有關於龍族的一切,都是要被剝奪掉的。”地若痛苦道,“那時候,老九已經萬歲了,度過了九千歲到萬歲這一千年,老九的修煉,應當是突破了瓶頸,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我恍然大悟,柳青鸞之前九千歲生辰的時候,就向我炫耀過她頭上的那一對貓耳,那並不是貓耳,而是龍角。


  在這一千年間,如果你無法突破瓶頸,一輩子便定型了,可能成為這個族群裏麵最低等的存在,而突破了瓶頸的,很大程度上便帶上了龍族的基因,再修煉便能化身為龍。


  而柳伏城身體裏本就帶著龍族基因,飛升對他來說,要比地若容易的多……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玉龍山古墓之中,莫名的聽到的那段歌謠,其中那一句‘金龍若有翻身日’,此刻卻意外的像是在提醒著我什麽。


  若是當年,柳伏城的真身已經化為金龍了呢……


  “你們在聊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柳伏城和地坤走了過來,打斷了我的思維,地若心情明顯不好,坐在床沿不說話。


  “隨便聊聊。”我說道,“你們呢,剛才在談什麽?”


  柳伏城看了一眼地若,說道:“我跟地坤商量了一下,本來想讓地坤送五姐去長白山的,但難度似乎有點大,最終決定,我送五姐,地坤留下來保護你。”


  地若立刻炸了毛:“誰說我要去長白山的?老九,什麽時候輪到你做我的主了?”


  “你要是想嫁給柳泗堯,那你就在江城待著。”柳伏城態度也變得強硬起來了,“你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五姐,這些年,你應該比我更了解老爺子。”


  地若癟了癟嘴,很顯然她心裏也是沒底的,但是抬頭看到地坤,忽然一下子躥了起來,眨眼間便站到了地坤的麵前,一把薅住地坤的領子,逼問道:“你到底要不要我?隻要你點頭,我地若這輩子就是你的人,就守著你,哪兒也不去。”


  地坤局促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了,這一幕說真的,有點狗血,富家女愛上了窮小子,一心想著獻身、私奔,奈何窮小子顧慮太多,不願意冒險,這的確讓人窩火。


  地若問出這樣的話,身姿已經放的很低了。可地坤最終隻說了一句:“我不想毀了你。”


  “這就是你的選擇?地坤,你別後悔!”地若氣急了,一甩手就跑出去了。


  柳伏城趕緊對我說道:“小白,安心的跟地坤在這兒待兩天,我把她送走就立刻回來。”


  我點頭,柳伏城立刻追出去了,等到他們都離開好一會兒,一直繃著的地坤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我看著他那樣子,也並非不為地若所動,便說道:“地坤,其實感情的事情與別的不一樣,所謂千金難買心頭好,一輩子遇到一個滿眼都是你的人,不容易。”


  “姐,我還沒準備好。”地坤說道,“我不想她是因為逃避家族的逼迫而委身於我,也不希望我接納了她之後,卻不能做她強有力的後盾,我寧願她現在恨我,也不能貿然答應她。”


  一個男人,隻有真的對你上了心,才會為你的將來瞻前顧後,地坤的心裏,終究是有了地若一點位置,隻是,這倆人之間想要修成正果,怕是路途遙遠。


  “嗨,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柳仙爺送她去長白山,能夠暫時避開這裏的一切,這是最穩妥的辦法。”地坤臉色舒展開來,說道,“剛才我和柳仙爺商量好了,這兩天,在他回來之前,我們就待在這兒。哪裏都不去,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也隻能這樣了。


  地坤融合了龍曜石之後,內力上升了一大截,真身在形態上也發生了一係列的變化,接下去的修煉是迫在眉睫的,他根本不想浪費任何時間。


  我感覺他是卯著一股勁兒的,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能揚眉吐氣,還是為了地若。


  本來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柳文亭的宅邸應該是整個江城,對於我們倆來說,最安全的地方,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柳伏城送地若離開的當天晚上,地坤在一樓客房修煉,我在二樓臥室,睡不著,也盤腿打坐。


  十點多我就躺好,準備睡覺,正半睡半醒,朦朦朧朧間,忽然聽到一樓,地坤一聲尖叫:“姐,快走!”


  我從睡夢中一下子驚醒,抬腳便要朝樓下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轉下樓梯,就看到地坤被一道黑影摔落在地,噗通一聲,地坤吃痛的悶哼。


  緊接著,那道黑影直衝著我而來,我立刻凝起內力,一掌便衝著對方拍去,但對方顯然比我強大很多,一閃身便躲過,下一刻,我便被他薅住。帶著我離開了宅邸。


  “姐!”


  地坤一聲聲喊著我,聲音越來越遠,那人扛著我,腳下像是抹了油一般的,很快便離開了那一片區域。


  我隻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怎麽掙紮都是於事無補,天氣陰沉,晚上連月牙兒都不見,也不知道他扛著我跑了多久,等到停下來的時候,我竟然已經身處玉龍山腳下。


  那人背著我,迅速的爬上山,穿過秋末已經有些蕭條的樹林,又往前奔了有幾十米。


  我在他的肩上,從一開始歇斯底裏的抗拒,到現在,慢慢的冷靜下來,開始分析當前的形勢。


  柳文亭的宅邸,是有被他做過結界的,一般人根本進不去,這人是怎麽進去的,襲擊了地坤,又成功擄走了我,這不是一般人輕易就能做得到的。


  如今他扛著我上了玉龍山。從他的走位來看,雖然在山上,卻一直是沿著玉帶河的軌跡在前進,這讓我忽然想到了之前被柳伏城毀掉的那張地圖。


  那時候,我對那張地圖的研究並不透徹,隻是依稀能辨認出,那是玉龍山的地圖,囊括了整個玉龍山古墓的全貌,以及邊邊角角的那些定點。


  越往裏走,就越靠近玉龍山古墓最西邊的末梢處,等到轟隆一聲石門響起,我渾身跟著汗毛直豎。


  幾十個黑衣人圍了上來,在看到他們臉上,顴骨上那個刺目的‘七’字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


  是白敬璽的人擄了我,可是,他憑什麽?

  白敬璽幾次害我都沒成,接連折了白硯安和白子末,按道理來說,他根本沒有太多的精力再來跟我周旋了。


  可今晚是怎麽回事?柳文亭的結界,他的手下都能隨便出入了?即使那是他養出來的死士,也不該有這麽大的能耐吧?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我還沒想清楚這一切,一座石門被打開,我被用力朝著石門裏麵推進去,腳早已經麻掉了,踉踉蹌蹌往前衝了幾步,跌倒在地。


  我伸手揉著腳,抬眼四周看去,驚訝的發現,我所處的這一間石室,跟之前我看到的那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格局。


  石壁龍紋、中央骨山、山上釘著的金色龍紋棺釘等等,全都如初一轍,讓我瞬間明白,白敬璽這是狗急跳牆了。


  既然之前我在那一個石室裏被告知,那是我爺爺和奶奶的合葬空間。那麽,這一個,是不是意味著,就是我的?

  玉龍山古墓的周圍,應該有不少這樣的石室,而這些石室,都是對應著我們白家人的,我現在隱隱的已經意識到,白敬璽一直籌謀著的,就是今天的局麵。


  他要將我們白家人,一個一個的都送進相對應的石室去,用棺釘將我們釘在這裏。永世不得翻身。


  至於這樣做,最終的目的是什麽,大抵也是跟古墓本身有關的。


  我慢慢的站了起來,站在原地不敢隨便動,生怕一動,觸碰了什麽機關,我便要葬身在這兒。


  但我沒動,機關顯然還是按部就班的啟動了。


  先是牆壁上的長明燈下,有骨柱頂著骷髏頭冒了出來,聯通八卦陣,一下子亮了起來;然後牆壁上的龍紋開始迅速的活躍、遊動,骨堆裏的骨架鉻渣鉻渣的站了起來。跳著規整的禹步。


  我站在那兒看著,甚至都知道,下一步該發生什麽了。


  我默默地等著,終於等到幾名死士走了進來,分別站在了八卦陣的幾個陣眼上,金色龍紋棺釘一下子打開,我隻感覺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我吸著直朝著棺釘金索而去。


  我當即便召喚出戰令,握在手中,念動咒語,憋著一口氣,希望在被吸上去的同時,能用戰令一下子將金色龍紋棺釘砍碎。


  戰令爆發出的強大力量,一下子擊中了棺釘金索,我的整個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反衝力擊倒在地,很是狼狽,


  但棺釘金索毫發無損,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緊接著,又暴起一股更為強大的吸力,吸著我往上。


  我親眼看到,八卦陣上,忽然又多了一圈的陣眼,從外麵又衝進來幾個死士,站在了相對應的陣眼上,跟著中間的骨架一起跳起了禹步。


  看來白敬璽還是學聰明了,上次吃了一次虧之後,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改變了抓捕策略。


  這一改變,給我的壓力著實有點大,我隻能又一次凝起內力,召喚戰令的力量,再一次抵抗住那股吸力之後,我整個人渾身像是水洗的一般,消耗過多,有些不穩了。


  但下一刻,八卦陣的外圍,又亮起了幾個陣眼,又有幾個死士就位。


  我閉了閉眼,這樣下去,無窮無盡的往陣法裏麵添人,總有把我徹底推倒的那一刻,當我第三次召喚戰令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有些吃力了。


  白敬璽這一次真的是下了大本錢了,幾次吃癟之後,他耐不住性子,想要速戰速決了。但這麽大的事情,沒有人給他底氣,就憑他自己嗎?

  隨著不斷的反抗,不斷的有人進來,整個石室裏麵用來困我的法力也越來越強,我隻感覺四壁的那些龍紋似乎活了過來,一頭頭石龍衝著我張牙舞爪的咆哮著,金色龍紋棺釘在不停地抖動,躍躍欲試。


  我根本無法集中起精神,直到有絲線將我捆住,吊了起來,像上次那樣將我綁在棺釘金索上,八卦陣靠近骨柱的最外圍那一圈,陣眼再次亮了起來,緊接著,白敬璽帶著另外幾個死士走了進來,站在了陣眼之上。


  我用力咬住了嘴唇,刺痛感拉回了我一絲理智,瞪著眼睛朝著下麵的看去,卻看到紮在骨堆上的金色龍紋棺釘,忽然如倒刺一般的,正對著我正下方!


  隻要我掉下去,心口正對著尖銳的棺釘,一下子就會被戳破胸膛。那麽,白敬璽今日抓我來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到那時,整個玉龍山古墓會發生怎樣的改變,我不清楚,但準沒好事。


  我掙紮著想要逃脫,棺釘金索卻忽然嘩啦啦的縮短,我整個人懸掛的位置,也一點一點的下落,棺釘倒刺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那些跳著禹步的骨架,瘋狂的舞動著骨架子,周圍一片咒語聲,直往我腦子裏麵鑽。


  身上,棺釘金索忽然發出一陣脆響,束縛著我的金索鏈一下子鬆開,我的整個身體呈自由落體朝著棺釘倒刺上麵紮下去。


  我甚至閉上了眼睛,不敢麵對自己最終的結局。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黑風在石室裏麵拔地而起,前一刻還在舞動著的骨架,下一刻已經碎成了粉末,金索嗖嗖的縮回金色龍紋棺釘裏麵去,倒刺消失不見,一隻手一把將我撈了過去,把我救了下來。


  我分明看到,那人是從八卦陣外圍陣眼上暴動起來的,整個陣法被破,就是因為他脫離了陣眼,致使陣法有了缺陷,白敬璽衝上來便要抓住他,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稍微一用力,一塊人皮麵具被撕了下來,狠狠地朝著白敬璽的臉上扔了過去,化作一團黑氣,咬著白敬璽不放。


  可一層人皮麵具撕下,下麵露出來的,卻是另一張我所熟悉的麵具,我不可置信的叫道:“鳳青帆?”


  怎麽會是鳳青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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