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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四平八穩

  當時柳伏城和柳懷安說話,是背著我的,扯了個謊避開了話題,我也沒追問下去,現在看來,說的應該就是白二娘殉情的事情。


  當然,柳伏城跟我們一樣,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是殉情,之後離開,必定也是去盯著白家莊園去了。


  他臨走之前,把我騙來灰仙堂,就是想讓我全程避開這件事情,卻沒想到,白三娘是個憋不住事兒的,這麽快就被我識破了。


  “出殯的時辰,就選在今夜,但整個流程卻是向外保密的,這件事情應該轟動了整個江城,不僅僅是柳伏城,我估計現在盯著白家莊園的勢力,多如牛毛。”灰三娘撇撇嘴說道,“柳伏城把你交給我,還是害怕他們會對你有所圖,但目前來看,那邊並沒有出任何人手來找你。”


  “白硯安夫婦的死,能算計到我什麽?”我搖頭道,“或許是多慮了。”


  “白硯安再怎麽說,也曾經是白敬璽最器重的兒子,身後事不會那麽草率,他們現在的所有精力應該都在葬禮吧。”


  灰三娘不置可否:“葬禮要辦,關鍵是怎麽辦,你覺得白敬璽那種人,會放過這場葬禮嗎?”


  白二娘如果不是殉情。而是殉葬的話,那麽,這樣做的目的,肯定就是要配合白硯安的葬禮做什麽陣法之類的東西。


  “反正不管怎樣,菲菲,你今天哪都別去,就待在灰仙堂裏,等過了葬禮,柳伏城會來接你的。”灰三娘抱著我膀子說道。


  我點點頭,說道:“雖然我很想觀摩一下這場葬禮,但為了以防萬一。不看也罷。”


  灰三娘一下子高興了起來,連聲說道:“就是就是,不看也罷,我也不去,就在家陪著你。”


  那一整天,我和灰三娘都心照不宣的不提白家的事情,以前每次來,都是這事兒那事兒的,今天灰三娘幾乎把自己這麽多年收藏的寶貝全都翻了出來,給我展示了個遍。


  直到傍晚的時候,在外麵跑的灰永剛回來了,一臉的事兒,站在大廳裏,幾次眼神瞟向灰三娘,欲言又止。


  最終我忍不住了,問道:“灰大哥,你有事兒就說,我可以回避的。”


  “你有事兒?”灰三娘後知後覺道,“有事你說啊,菲菲又不是外人,不用回避。”


  灰永剛嘟囔著還是不說,我反映了過來:“是白家那邊出事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讓你知道。”灰永剛猶豫道。“七門畢竟是你的家族創立的,那邊的事情……”


  “你說吧,我頂得住。”我心裏緊張,但還是堅持道,“我倒要看看,這白敬璽到底能弄出什麽花花來。”


  灰永剛這才說道:“我也是剛才才得到確切的消息,說……說白硯安夫婦的遺體,要葬進白家祖墳。”


  “什麽?!”我幾乎是要跳起來,“哪個祖墳?”


  在知曉玉龍山古墓是我們家族主脈的祖墳之前,我一直以為臥龍小鎮,我家房屋後麵靠山的那一片,才是我們白家的祖墳,而白家莊園的墳陵,都是在莊園那邊專門的自留地的。


  如果是葬在後兩處,灰永剛都不會把事情拿出來說所以……


  “是玉龍山古墓。”灰永剛說道,“出殯的時辰定在晚上七時七分,目測陣仗很大,從白家莊園到玉龍山古墓,路途還是挺遠的,所以今晚,江城的天氣怕是會很詭異。”


  我朝著外麵看了一眼,那時候天還沒有完全暗沉下來,天邊的火燒雲還殘留著一絲顏色,按道理來說,今晚的天氣不會發聲大幅度的變化。


  但白敬璽想要天變,還是有很多方法的,隻要法力足夠厲害。


  我絞著手指,咬著嘴唇,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要讓白硯安夫婦葬進玉龍山古墓,這簡直就是對我家祖上的大不敬!


  我家這麽多代,死在白敬璽手裏的,不是一個兩個,這種仇不共戴天,現在他們還想鳩占鵲巢,簡直不要臉。


  “菲菲,柳伏城已經去了。”灰三娘狠狠地瞪了一眼灰永剛,灰永剛縮了縮脖子,委屈的不行。


  我點點頭,看著天邊漸漸變淡的火燒雲出神。


  很多事情是可以忍的,但有些事情是怎麽也忍不了的,事關家族的榮辱與尊嚴,即便知道,或許白敬璽正挖了一個坑在等著我,我也一定得去阻止。


  “三娘,我得去。”我最終還是決定道。


  灰三娘伸手握住我的手,不知道該怎麽勸我,灰永剛卻說道:“白小姐,其實你完全可以放手搏一搏。”


  灰三娘喝道:“你放屁!別在這煽風點火,菲菲,咱們冷靜。”


  “我是認真的。”灰永剛振振有詞道,“白小姐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我跟你說過,玉龍山的整個風水格局在悄然變化的事情嗎?”


  我點頭道:“這事兒你說你一直盯著。”


  “對,我盯著。”灰永剛說道,“關於玉龍山,有很多版本的傳說,墜龍事件、走蛟事件等等,曾經傳的神乎其神,從我們自身已經能看到的這部分來說,這裏麵牽扯到的,至少有你們白家以及龍族那邊。”


  “走蛟事件?”墜龍事件的傳說,是玉龍山這個名字的由來,但走蛟事件又是什麽?

  “我查到的資料裏麵記載的走蛟事件。”灰永剛說道,“而且不止一次,最早可以追溯到上萬年前。晚一點的兩千多年前,而最近的一次,是三百多年前。”


  “三百多年前的不是走蛟。”我篤定道,“當初,龍族的五小姐柳地若出事,應該是被誤解成了走蛟,但她隻是一條地龍罷了。”


  灰永剛聳聳肩,說道:“是不是走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玉龍山的風水格局再次轉變,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發展下去,玉龍山古墓裏麵的秘密,自己就能公之於眾了?”


  “但公之於眾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嗎?“我反問道,“我感覺帶來的,隻會是一場更大的災難罷了。”


  灰三娘也應和道:“玉龍山古墓的事情,隻能壓著慢慢解決,絕不能讓它爆發,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我得去。”我分析道,“其實,白敬璽沒那麽傻。”


  我看向灰永剛說道:“你剛才也說,玉龍山的事情,關乎到我們白家主脈以及龍族,玉帶河又是江城大河的一條分支,如果就這麽將白硯安夫婦葬進去,勢必會改變玉龍山的整個風水格局,我們白家不管,龍族恐怕也忍不了。


  白敬璽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要這樣大張旗鼓,做給誰看的?


  其實就是做給我看的,他在等我出現。信不信,如果我一直不出現,白硯安夫婦的靈柩還沒出臥龍小鎮,我這邊就會出事。”


  灰三娘直搖頭:“菲菲,你家可就還剩你一個人了,你不出現,他還能用什麽威脅你?”


  “你太小看白敬璽了。”我並不樂觀,“這個老家夥與我祖上淵源頗深,手裏麵還握著什麽致命武器,誰也猜測不到,到時候打我個措手不及,我還是得乖乖的伸頭讓他砍,不如主動出擊,說不定還能有轉機。”


  “已經五點半了,如果確定要去的話,現在就可以出發了。”灰永剛說道,“從這邊開車過去,也需要時間,七時七分就要出殯,咱們正好趕得上。”


  灰三娘立刻說道:“要去我就陪你一起去,省的在家擔驚受怕的。”


  我本想阻止,但是想想還是算了,灰三娘早就卷進來了,也不差這一回。


  ……


  灰永剛開車很穩,一路直奔臥龍小鎮,我和灰三娘坐在後麵,她一直抱著我的膀子,我知道她是在擔心我。


  雖然沒了親人,但是這幾個月認識的這些人,每一個對我都是真心的好,我打心底裏是很感激的。


  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車子還沒進臥龍小鎮,便被攔下了。柳懷安從前麵車上下來,迅速走過來,在外麵敲了敲車窗。


  車窗放下來,李懷安衝著我說道:“九叔就知道你要來,特地讓我在外圍守著,攔住你。”


  “懷安,事情大致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攔我。”我很冷靜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就送我去跟柳伏城匯合,我待在他身邊,他總不至於再擔心我了。”


  柳懷安立刻搖頭:“這可不是兒戲,九嬸,你快回去吧,等我們的好消息。”


  “時間快到了,我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就已經下定決心了,懷安你別勸我。”


  我說著,看了一眼時間,剛好晚上七點整。


  這邊我們正糾纏著的時候,一個年輕的黑衣男子小跑過來,湊著柳懷安的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什麽。柳懷安下意識的朝著我看了一眼,我心裏咯噔一聲。


  等那人說完,我立刻問道:“懷安,是不是出事了?”


  “九嬸……”柳懷安麵露難色,“你別問那麽多,有九叔在前麵盯著,你不用多管,白家莊園那邊馬上就要起靈了,我得趕過去幫九叔盯著,你自己保護好自己。”


  說完,他叫了一聲柳誠,說道:“盯著九嬸。”


  柳誠站在了我身旁,我也沒多說什麽,站在原地沒動,柳懷安擔心著柳伏城那邊,留下柳誠。


  等柳懷安走了,灰三娘才籲了一口氣道:“這就是長白山蛇族那邊的大公子嗎?看起來很帥哎。”


  “的確很帥,麵相長得像他爸,但氣質性格應該更像他媽媽。”我判斷著,轉而看了一眼柳誠,湊近灰三娘耳邊小聲說道,“你的人手呢?”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黑衣人跑去了灰永剛身邊,焦急的說著什麽,等他說完,灰永剛看向我,我立刻問道:“到底什麽事?”


  灰三娘也問道:“是出殯有問題?”


  “不是。”灰永剛有些疑惑道,“不知道為什麽,白硯安夫婦出殯之前,他們派人燒了白小姐家的房子。”


  “燒了我家房子?”我也懵了,“燒我家房子做什麽?”


  灰永剛搖頭:“不過之前,白家莊園的確有人在你家老房子那邊,像是在找什麽。現在燒房子,可能原因一樣,隻是時間更緊迫,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也有可能就是逼你出麵的。”灰三娘說道。


  我點點頭,忍著不聞不問,心裏麵卻亂成了一鍋粥。


  老房子也被燒了,奶奶留給我的念想,這樣一來,幾乎全被毀了,從小到大,我和奶奶在那座老房子裏相依為命。二十四歲中,絕大多數的記憶,都是跟老房子和住在老房子裏的那位老人家有關的。


  可,人沒了,現在連房子也沒了。


  但沒有給我太多的時間悲傷,一股衝天的火焰猛然亮起,方向便是我家老房子方向,我衝動的就要朝著火光的方向跑去,灰三娘一把拉住了我:“菲菲,再等等。”


  “是啊,房子燒了就燒了。也不是沒地方住。”灰永剛也說道。


  我搖頭:“一座老房子,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火焰?事出反常,白敬璽必定在作妖!”


  “就算是那樣,木已成舟,你現在過去又有什麽意義?”灰三娘抓著我的手,緊緊地,勸道,“別衝動,咱們靜觀其變。”


  但那股火光沒能維持多久,不過三四分鍾,火光已經熄滅,但詭異的是,濃鬱的黑煙從那頭冒出來,很快便遮天蔽日,就連斜斜的掛在天邊的月亮,都被遮的嚴嚴實實,伸手不見五指。


  黑煙很快籠罩過來,隻是近了,我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麽黑煙,而是大片大片的黑紙折成的烏鴉。


  那些紙烏鴉的眼睛上,點著紅色的朱砂,成千上萬的平鋪開來,遮擋住了一切。


  灰三娘本來還抓著我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分開了,我大聲叫了幾下,但沒有人回應我。


  果然如我所料,這就是白敬璽為了出殯而動的手腳,而這一刻我也終於明白,白敬璽為什麽要燒我家的老房子。


  他是在借勢!


  都是做這一行的,我家老房子坐落在那塊地基上,肯定是事先看好了的,之後在裏麵生活那麽多年,奶奶必定也會設置一些陣法格局,白敬璽就是要借助這些風水陣法的法力,以此操控這些紅眼烏鴉幫它控製整個局麵。


  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我的眼睛在適應了一開始的黑暗之後,也漸漸習慣了黑暗。


  我警惕的關注著四周的動靜,耳朵豎的高高的,生怕被什麽東西偷襲。


  但很快,一聲悲戚的嗩呐聲響起,刺破黑暗,遠遠地衝著我的方向而來。我緊緊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渾身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黑暗中,嗩呐聲越來越近,聲音也越來越大,如哭如泣,悲痛欲絕。


  送葬的隊伍?

  很快,前方黑暗中,亮起了一盞燈,通紅的燈光在這漆黑的環境中,顯得分外詭異。


  那盞燈離我不過五百多米遠,我想躲,但根本無處可躲,隻能盯著那燈光,一點一點的靠近。


  等到我終於看清楚提燈的人的時候,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用紙紮出來的人偶!


  那人偶足有七尺,手提一盞紙燈籠,緩緩的朝著前麵飄著,而他的身後,一頂巨大的神像被四個穿著鎧甲的紙人抬著,平平穩穩的往前走。


  近些年,因為機械流水線的出現。紙紮品的生產是越來越多樣化,香車寶馬,別墅美人什麽的,都不在話下,隻有你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


  但這種古老的神像紙紮品,是絕對沒有哪一家流水線生產過的,而這樣一座高大的神像紙紮品,也不是僅憑一個或者幾個紙紮匠,數日便能輕鬆完成的。


  更何況,出殯用神像開道,在古代,品級至少要達到親王以上,而白硯安夫婦出殯,竟然用了神像,白敬璽這是想幹什麽?

  送葬隊伍是朝著玉龍山古墓去的,葬進我白家的祖墳,用了親王的送葬規格,白敬璽這是要把自己當皇帝嗎?


  我這邊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神像已經近在咫尺,我下意識的側身,往後退了兩步。


  人偶提著紙燈籠經過,神像也越過我朝著前麵走去,後麵,又恢複漆黑。


  我有些愕然的盯著那一片黑暗,心裏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看到什麽,也不知道在這一片黑暗之中,潛藏著怎樣的危險。


  我的手一直按在青銅羅盤上,隻要感應到危機,立刻就會召喚紙人、戰令出來,但等了足有三分鍾,一聲嗩呐聲突兀的從那一片黑暗中再次響起,緊接著,便是一大片哭喪的聲音。


  隻是那聲音很空洞,根本不像是人的哭聲。


  隨之,黑暗中,四匹白馬噠噠的衝了出來,走在了最前麵,白馬的後麵,八個紙紮的轎夫,抬著一頂巨大的雙人紙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四匹白馬,八個轎夫,這是紙人送葬中的最高規格,俗稱四平八穩。


  這一套紙人送葬隊伍,白敬璽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出來的?

  還是說,他早早的便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白硯安死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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