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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你怕了

  這封信沒有落款,我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問傳信的人,也隻說是個穿著一身黑衣的男人,沒看清麵目。


  地若追問道:“錢江龍族的傳說?關於什麽的?”


  我張嘴,下意識的想說,但最終卻忍住了:“這個時候給我編一些冠冕堂皇的故事,你說,對方用意何在?”


  “對,肯定是編的。”地若附和道,“那個柳泗堯對你有企圖,想趁虛而入,錢江龍族沒啥好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咱最好別跟他們接觸。”


  我點了火,將信封和羊皮紙一並燒掉,地若蹲在一旁陪著,再沒追問什麽。


  我很喜歡地若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沒什麽心眼,相處起來不會太累,今天要是換做任何其他人,必定要跟我刨根問底,弄得我很不舒服。


  ……


  外麵的形勢不動,我們這邊便隻能等。


  而我,也在等。


  送信封給我的那個人,不會甘心等太久,他希望我在看到羊皮紙上的那些字的時候,立刻動起來,但我沒有。


  我不能確定對方的來路,害怕栽進陷阱裏麵去,即使我特別特別希望羊皮紙上寫的一切都是真的,想要盡快的搞清楚這一點。但我知道我得忍。


  可讓我和地若怎麽都沒想到的是,我們等來的,竟然是柳昆侖下的喪貼,他要為柳萬山這個哥哥扶靈送終,大操大辦。


  地若收到喪貼的時候,情緒特別激動,氣得直跳腳:“你說他什麽意思?貓哭耗子假慈悲是吧?啊?”


  “老爺子都灰飛煙滅了,還扶靈,扶空氣吧!”


  “再者,老爺子是被誰給逼死的,他心裏沒點鳥數嗎?老爺子如果還能感知到。知道柳昆侖要給他扶靈,估計能氣得原地爆炸吧?”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憋了幾天,終於憋不住了!”


  “我看他不是想給老爺子扶靈,是想以此將我們幾個子女集合到一起,一網打盡吧?”


  ……


  地若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大通,每一句話都是一種可能,柳昆侖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我捏了捏眉心,仔細分析著。


  柳昆侖給柳萬山扶靈,其中一點很明確,就是要昭告眾人,從此江城龍族的當家人,易主了!

  至於地若說的,要把所有子女都集合起來,一網打盡,這種可能性有,但我卻覺得極小。


  柳萬山八子一女,到那日,真正能到場的有誰?


  柳建汀和柳彥江兩兄弟都已經被柳昆侖抓回去了,死了三個,柳文亭不可能出席,剩下的。不過就是地若、柳鎮海和柳伏城。


  柳鎮海和柳伏城現在的處境未明,到時候弄得不好,就隻有地若能去。


  柳昆侖費盡心機,就為了剿滅地若?

  大可不必,畢竟地若不比其他兄弟,她沒有堅強的後盾,對柳昆侖根本造不成任何的威脅。


  所以,這樣推算下來,其實柳昆侖的用意也很明了了。


  他辦這場喪事,是要逼柳鎮海出麵,是要試探柳文亭的態度,能否跟他合作。


  想到這裏,我當即說道:“地若,咱們去。”


  “去?”地若尖叫道,“白菲菲你瘋了吧,那是龍潭虎穴,咱們這一去,很可能就是自己去送死!”


  “你不去,我可以自己去。”我堅定道,“地若,你有沒有想過,在柳鎮海還沒有死的前提下,柳昆侖真的會對我們趕盡殺絕嗎?”


  地若微微一想便明白了:“他是要逼柳鎮海出現?”


  我點頭:“可能性很大。”


  地若沉吟一聲,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許我們是該去闖一闖。”


  我和地若算是一拍即合,但我們去之前,不可能什麽準備都不做,萬一柳昆侖真的要對我們下手,也得保證自己能順利的逃脫。


  而我之所以想要去這一趟的原因,其實還是因為,柳昆侖之前跟我承諾過的話,他說過,隻要我能活著熬過江城龍族的大變故,他便會將七根龍紋棺釘的秘密告訴我。


  再者,關於那張羊皮紙上記載的錢江龍族的故事,我也想親口向柳昆侖求證。


  ……


  柳萬山活著的時候,在江城可算是叱吒風雲,一朝灰飛煙滅,來吊唁他的人倒是不少。


  柳昆侖為了這次葬禮,倒也做足了準備,整個江城龍族雪白的一片,到處掛著白燈籠,拉著白綾,整個龍族上下,全部披麻戴孝。


  靈堂布置的莊嚴肅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可我很少在誰的臉上看到真正的悲傷之色,反而一個個走了過場之後,全都一窩蜂的朝著主殿大廳走去,與坐在高位之上的柳昆侖高談闊亂,半字也不提柳萬山。


  地若帶著我進入靈堂的時候,立刻有人高聲唱道:“五小姐請節哀!白小姐請節哀!”


  接香、叩拜、接孝巾之後,我和地若被領進了大廳,柳昆侖眼神掃過我們,說道:“到底還是老五有孝心,早早的回來送你父親最後一程,各位親眷都在後麵設立的佛堂裏為你父親誦經超度,你作為他唯一的親生女兒,也過去吧。”


  地若拉著我便要走,柳昆侖阻止道:“白小姐未上咱家族譜,還不算是咱們家的人,老五,你帶她過去不合適。”


  地若想要出言回懟,我捏了一下她的手心,搖頭。


  柳昆侖的話並沒有錯,地若如果不肯去。留下來陪我,是不孝,可是她去了,丟下我一人在這兒,她又不放心,一時間有些糾結。


  “去吧,我沒事的。”我小聲寬慰,“眾目睽睽之下,他犯不著。”


  地若隻得咬牙道:“我走個過場就出來,你就在這兒待著,哪也別去,我倒要看看他想幹什麽!”


  隨後,地若鬆開我,朝著後麵佛堂去了。


  有人給我搬來椅子,我順從的坐下,柳昆侖應對著他人的話,並沒有理我。


  我坐在那兒四五分鍾,便有人湊近過來,彎著腰小聲對我說道:“白小姐,青鸞小姐想見您。”


  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柳青鸞這個時候見我做什麽?

  但一想起之前在玉龍山,柳青鸞為了柳伏城豁出一切的樣子,我便對她防備不起來,她現在身體不好,心情鬱結,或許想要跟我說說話,發泄一下吧。


  我便站起來跟那人走,他一路帶著我去了後院。


  一路上我的心都是提著的,因為柳青鸞以前並不住在這邊,但現在柳昆侖做了江城龍族的族長,柳青鸞水漲船高也是應該的。


  直到我見到柳青鸞的那一刻,才默默地鬆了一口氣,原本我想象中。柳青鸞應該是病嬌嬌的,愁容滿麵,甚至臥床不起,但眼前的柳青鸞,麵色紅潤,身著一襲白裙,臉上畫著淡妝,頭上的兩隻小角似乎都長長了一截。


  她坐在那兒,一手撫著明顯又大了一圈的肚子,一手虛虛的搭在桌子邊緣,笑眯眯的看著我,說道:“愣著做什麽?過來坐啊。”


  我走過去,剛想在她對麵坐下,她卻一伸手,將我拉著坐在了她的身邊,說道:“你今天能來,我有些意外,但又覺得很合理,白菲菲,你是為了九哥來的吧?”


  “我想救柳伏城。”我直言不諱,“但我沒有辦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柳昆侖或許能幫上忙。”


  “他?”柳青鸞笑道,“你為何篤定他會出手相幫?”


  說著,她忽然斂了笑,一把捉起我的手肘,眼神裏麵帶著一股探視:“白菲菲,你跟柳昆侖一直在合作,是不是?你們暗地裏沆瀣一氣,這事兒,九哥知道嗎?”


  “你應該明白,他不主動找上我,我想跟他合作。也是不可能的,不是嗎?”我並不慌,從踏入龍族地盤的那一刻,我便早已經做好了應對各種最壞情況的準備。


  柳青鸞手指捏的我手腕很疼,她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還是緩和了下來,說道:“他的確是一個難以掌控的男人。”


  “但他在乎你,不是嗎?”我緊追一句。


  “他在乎的,是我的天女身份,以及,”柳青鸞拽著我的手,按向她的肚子,她按得有些用力,我隻感覺手掌觸碰到她肚子的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用力的頂了我一下,我驚得要縮回手,柳青鸞卻扣著我的手腕不讓我離開,繼續說道,“感覺到了是嗎?它們最近兩天活躍的很,他很在乎這些小家夥,你說,我如果拿這些小家夥的命去威脅他。他會幫助我救出九哥嗎?”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柳青鸞,咬牙壓著聲音吼道:“柳青鸞你清醒一點,柳伏城不是那種你想威脅便可以威脅的人,他不是柳鎮海!

  你相不相信,你如果用他的孩子的命去威脅他的話,下一刻,他就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你可以不幫忙,但求你不要添亂,柳伏城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柳青鸞失神的看著我,喃喃道:“是啊,他不是我所能掌控的男人,成為他的女人之後,我便應該清醒的認識到這一點。”


  柳青鸞自嘲的笑了笑,鬆開了我的手腕,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其實我不該那麽貪婪的對不對?九哥的心裏從來就沒有我,而我如今,高高站在龍族天女的位置上,受整個江城龍族子民的擁護,很快就要嫁給江城新任族長,並且為他生兒育女,我的地位在江城龍族,再沒有人能夠撼動,我該感恩如今擁有的一切,對不對?”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總覺得柳青鸞的情緒有點不對,但看她的精神狀態,又覺得或許真的是她自己想開了。


  不是說,這些日子,柳昆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悉心照料,寸步不離嗎?


  女人是感性動物,最容易被感動。更何況,她還懷了柳昆侖的骨肉。


  “對,我該感恩這一切的。”柳青鸞重複的說著,像是在說給我聽,又似乎在說給自己聽,好一會兒,她抬眼重新看向我,右手食指抵著自己心口的位置,湊近我說道,“但這裏,就在這裏。一個小小的角落裏,我會將九哥藏進去,永永遠遠。”


  “記住了嗎,白菲菲?”


  我眉頭擰的更緊了,柳青鸞的嘴唇幾乎貼上了我的耳朵,堅定道:“白菲菲,你必須記住,九哥,是我讓給你的。”


  說完,她退開,坐回凳子上。臉上神色舒展開來,笑眯眯的給我倒茶,仿佛剛才那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般。


  她將茶杯遞給我,談笑自如:“嚐嚐,這是今年南方茶園初春的時候,送過來的精品,以前我可是從來沒享受過這樣高級的茶品呢。”


  我哪裏有心思品什麽茶,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站起來說道:“地若還在前麵等我,我先走了。”


  柳青鸞也沒攔我,而是在我身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白菲菲,你欠九哥的,如今,是該你償還一切的時候了,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就別臨陣脫逃,否則,我會瞧不起你的!”


  她的語氣很重,每一個字都咬足了力氣,我隻感覺跟她待在一起太壓抑了,沒有多說一句話,大步的離開。


  剛出了後院的院門,就看到站在不遠處,手背在身後的柳昆侖。


  他站在那兒,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看的我渾身汗毛直豎。


  我定了定心神,走上前去,柳昆侖用下巴點了一下後院的方向,問道:“她狀態還好嗎?”


  “柳昆侖,我不管你當初接近柳青鸞的目的是什麽,但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善待她。”我說道。


  “她是我孩子的母親,我當然會對她好。”柳昆侖說道,“但說到塵埃落定,你這結論下的,未免太早了一點。”


  我冷笑一聲道:“柳萬山都能被你一口吞下,其他的蝦兵蟹將,也能入得了你的眼?”


  “你錯了。”柳昆侖麵色凝重道,“我從未把柳萬山放在眼裏,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甚至,他都不配我叫他一聲大哥!”


  “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不是你想不認就不認的。”我譏諷道,“你看,就算他已經灰飛煙滅了,你還不是要替他辦身後事,為他扶靈嗎?”


  “嗬,同父異母?”柳昆侖不屑道,“我父親就是腦子有坑,才會狸貓換太子,用我大哥將他換了回來!”


  我驚得嘴都合不攏了:“狸……狸貓換太子?柳萬山不是你父親的骨肉?”


  “我有一個風流成性的叔叔。”柳昆侖雙手抱胸,不緊不慢道,“當年我這個叔叔在外麵一夜風流,有了柳萬山這個私生子,剛好我父親也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可那個孩子生來便是一條黑蛇,懂嗎?就跟老九一樣,返祖!”


  “返祖的孩子是沒有好下場的,你應該明白。”


  “所以,你父親竟然把你叔叔的私生子抱了回來,替換了自己返祖的親兒子?”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返祖的孩子呢?給你叔叔養著了嗎?”


  “怎麽可能?”柳昆侖戲謔道,“我叔叔就是個不學無術,庸碌無為的浪蕩子。修煉天賦不高,好就好在,他出生便是金龍身,就憑這一點,在龍族也是沒人敢惹的。


  被他握著這個把柄在手裏,我父親這個龍王還怎麽當?”


  “你叔叔……”我猜測著,“被處理掉了?”


  柳昆侖點頭的那一刻,我腦子裏嗡嗡直響,下意識的便問道:“所以,那個返祖的孩子,也被一起處理掉了?”


  “一起。”柳昆侖證實了我的猜想,“當初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但誰也沒想到,那孩子命硬,不知道怎麽就活了下來,躲在什麽地方,偷偷修煉。”


  “他找回來了?”我驚道。


  柳昆侖邪笑著看著我,說道:“猜不到嗎?白菲菲,你的腦子應該不至於這麽不靈光吧?”


  我極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眼睛盯著柳昆侖,心裏麵不停地理著頭緒,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大膽的想法竄入腦海裏:“走蛟!是玉龍山下壓著的那頭走蛟,對嗎?”


  柳昆侖笑了起來,腳下踱了兩步,說道:“那才是我真正的同父異母的大哥,也是我真正的對手,他柳萬山在我眼裏,從來就是一個屁!”


  “你怕了。”我斬釘截鐵道,“柳昆侖,你怕那走蛟回來跟你奪江城龍王的位置!你怕你屁股還沒坐熱的第一把交椅,又得拱手相讓給別人,從此再過上被人欺淩,暗無天日的生活,對不對?”


  一切,似乎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我之前有些不理解,柳萬山最終為什麽那樣毅然決然的在天雷到來之前,將自己身體裏修煉出來的功力以及怨念之氣,全都散於玉龍山,即便是感應到了柳鎮海還活著,想要以此救他一救,但成功的幾率很小,不是嗎?


  而現在,我卻無比清醒的明白了,柳萬山不是為了救柳鎮海,他是咽不下這口氣,即使死了,也要為自己報仇,也不願讓柳昆侖好過。


  他用這種方式,試圖喚醒玉龍山下壓著的那條走蛟,他失去的一切,別人也別想坐享其成,至於這樣做會帶來的後果,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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